第一百六十三回 望明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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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海山道:“薛将军请随本都司前往罗城,本都司已经准备好宴席,并有东平洲大小官员作陪,一起给薛将军以及船队各位统领接风洗尘。.k.”
薛常亮道:“大都司如此盛情相邀,薛某不敢不从,定要去罗城瞻仰东平盛景,观览一方风物。”
刘海山道:“您还别说,我东平虽不及大明江河万里,但亦是有许多大明所没有的稀奇所在,那些还是有些看头的。”
薛常亮道:“这一点,薛某毫不怀疑!”说罢,手指东边沙滩上的石碑,道:“如此浩大的石碑,在我大明,便从未得见过。”
刘海山道:“哦,那个石碑稀松平常,比起罗城许多的布置来,便算不得什么。”
薛常亮道:“大都司所言甚是,不过在我看来,这石碑已不是平常之物,实是震撼之极也。我方才在船上便看到石碑面朝大海一方书写有三个隶书大字‘望明碑’其下方有一行魏体字‘大明船队驳岸处’,想必其中有些故事,我想过去近处看一看,不知大都司肯否应允?!”
刘海山道:“哦,将军请随意。”
薛常亮领着祁康等众人走近石碑,在石碑背面停住,细细地看了起来。
这石碑是一块未经拼接的整块石材,通体雪白,色泽如冠玉,碑身纹理如流丝般柔和。整座石碑高约十丈,宽一丈八,厚三尺,碑额被雕琢成祥云图案。碑身背面镌刻有几行行文,曰:大明朝宣德六年,郑和船队东洋分队设访离岛,于此地登岸,后派遣船队回国报听详细,终未返航。留岛明人不忘祖训,以离岛为根据,复行宗制,建东平洲,开疆拓土,传承教化,如今已历五十春秋,我八千明人后裔不忘根本,思乡念土。今立此碑,遥祝故国泰安,祈盼大明船队再度架访,将我等流民带回大明,尤解思念,终老故国。
薛常亮默念了好几遍,心绪难平,遂道:“流于他方,终不忘故土恩情,此种情意,怎不叫人感动?我们都拜上一拜吧!”说罢便跪于地上,朝着石碑,叩头起来。
祁康等人见此,无不纷纷跪倒叩头。
身后的东平洲人见此,小声议论起来。只有韩孝廉,二话没说,也跑到薛常亮身侧,“噗通”一声跪了下来,连叩三个响头,大声道:“祖先睿智,竖立此碑以期故国来人,今日,果然就盼来了,天佑我大明遗民,列祖列宗可以含笑了!”
后面的东平洲人见此,无不相应,呼啦啦地一同跪了下来,拜倒叩头。
那刘海山也不得不跪倒在地,口中说着一些念词。
礼毕,众人起身,刘海山道:“薛将军,还是早早去我罗城赴宴罢,恐怕那些官员陪客都已经等不及了!”
薛常亮道:“是是!大都司请!”说罢,便伸手作请。刘海山扭头,朝岸内走去,薛常亮不禁回头再看了几眼石碑,摇头叹息。
刘海山回头见薛常亮多番复看石碑,道:“将军可知那石碑用的是什么石材?”
薛常亮道:“看材质,是玉石所制,不过,薛某从未见过如此大的整块玉石,不敢擅断。”
刘海山嘿嘿一笑,道:“正是玉石!”
薛常亮吸了一口气,道:“今日得见未闻之事,此生幸哉!”
刘海山道:“这算什么?我们东平洲盛产大块玉石,比这大的多的是,更有那大行洲,有整块玉石形成的山峦,与此相比,这石碑便是小巫见大巫了。”
薛常亮道:“大行洲?”
刘海山道:“哦,那是我们东平洲离岛西面的大陆,我们将它唤作‘大行洲’!”
薛常亮点点头,跟着刘海山向北走去。
上了大路,早有几辆马车等候,薛常亮由刘海山陪同坐上一架马车,其余众人分坐四架马车向罗城进发。
沿路两旁均为平原,田园齐整,农舍错落有致,更有一些农户家的烟囱已经吹出袅袅炊烟——这时并不是在饭点上,但谁能拒绝不愁温饱的惬意日子呢。“好温馨的田园生活啊!”薛常亮坐在马车里,发出这样的感叹。
的确,在薛常亮的一生中,几乎没有机会去品享那样闲散舒适的生活,早年领军横贯中原,虽有不少平原地界展现农家小景,可当时为明清交戈之时,数十年征战,使得九州中华一片狼烟,偶尔的一些农家景象也被浸染的凄凄惨惨。即便是薛常亮晚年安度于台湾,所居之处山峦耸立,当然也就不能跟此平原上一望无际的田野相提并论了。
车行十里,眼前出现一条江川,河水清澈,缓缓流淌于田园之间,好似一条玉带,在原野中蜿蜒而行。薛常亮问道:“这条是什么河?”

刘海山道:“哦,这条大河名为烈女溪,源头有两处,分别发源于东平洲西部和北部山峦,在东平洲中部平原汇集成一条大川,向南入海。顺水上朔,我们便到了两溪交汇之处的罗城了。”
薛常亮点点头,道:“哦,原来如此,那此河流因何得名‘烈女溪’呢?想来是有些典故吧!”
刘海山道:“对对,是一个关乎东平全邦的故事,不过,现在说的话便多了些细枝末节。这样吧,我们先去罗城,宴席过后,若时间宽裕,本都司带将军去观赏几处我东平的胜迹,由此可得出此河名的来由。”
薛常亮道:“如此,权凭大都司的安排了!”
顺着河水向北驰行了约四十几里路,果然河水分岔,过了河流,见远处屋楼密集,参差错落地分布在一座算不得太高的湍缓台地上——想来,那便是罗城了。
到了罗城近处,刘海山道:“罗城乃我东平都府所在,市集繁盛,营运昌隆,更有数不尽的美景随处可见,我们乘车观览,便是走马观花,看不全概。不如,我们下车,由我这个东道主领你们观赏城中美景,如何?”
薛常亮欣然同意,旋即下马车,与刘海山一同步行前往。
后面马车见两位首领下车,便也下来,跟着二人步行向罗城走去。
那罗城方圆近十里,城中布设齐备,街道交错,若将其至于中华,虽比不上苏杭等繁华名城,但也算得上是个重镇。全城建在一处台地上,随着地势渐高,屋舍也逐渐华丽,直至台顶,有几处城台高楼从一般屋舍后头耸立起来,看样子,那便是都城府第的建所。
罗城没有城墙,而台地四周是一条人工开凿的护城河,河上有四座石桥分别与城池四面互通内外。
当众人走上桥时,不禁发出了感叹。刘海山问道:“大家为何惊异?”
祁康上前道:“大都司有所不知,我大明无论城池规模大小,均以城垣为阻隔,一为圈示城池范围,二为征战时可做抵御敌军之用。想来东平洲安乐平和,即便是都府,也未造城垣啊!”
刘海山道:“呵呵,你说的不假,我们东平民风淳厚,无需考虑所谓防范。而且,用砖石垒砌城垣,劳累民生,此种做法,与昏君何异?”
众人听了纷纷点头称是,薛常亮道:“懂得以民生为国家昌盛之道,方为仁政,大都司所言,薛某受益匪浅啊!”
不想这时,韩孝廉在后头轻轻笑了一声,道:“嘿嘿!民生?这宽宽的护城河挖来作甚?”
那刘海山转头瞄了韩孝廉一眼,便不去理会他了。
众人见有些尴尬,忙打圆场,祁康道:“无论何地,都有些鸡鸣狗盗之徒,挖一个护城河,可以防范贼寇逃离,便于管理。无论世道如何清廉,必要的政事管理还是缺之不得的。”
刘海山点点头,道:“祁将军所言甚是,到哪里都会有一些个不听教化的愚民,若听之任之,还有什么法理可言?”
众人听得,再次点头附和,张良问道:“那护城河不算什么阻挡,识得水性之人,照样来去从容。”
薛常亮扭头笑着道:“张老弟,好像就你事情多一些么!”
刘海山道:“不妨不妨,不知者不怪,只是这位张老先生将事情想得太简单了,可知即便识得水性,焉能靠近水面半步?”说罢,他在桥的中间停下了脚步,转而走到桥侧,手扶石栏,指向水面,道:“你们看!”
众人忙过去看,却什么也看不到,张良道:“看什么?很平静的水呀!”
刘海山不答,在石栏下抓了一把小石子儿,向桥下扔去。说时迟那时快,小石子刚落入水面,就听“呼啦”一声,从水里挑起两条大鳄,张大嘴巴相互抢夺它们以为的食物来。
和鳄鱼一样张大嘴巴的还有桥上的众人,薛常亮等人看到此景,无不惊愕,张良大叫道:“鳄鱼!”
刘海山呵呵一笑,道:“不是鳄鱼,我听说中华有一种水里的猛兽叫做鳄鱼,但这并不是鳄鱼。鳄鱼有四条腿,可在近岸活动,但这些畜类没有四肢,只能存活于水里,它们形似鳄鱼但只能像蛇一样游动,所以,东平人管此物叫做‘鳄蛇’!”
“鳄蛇?”张良惊道:“乖乖,我觉着比鳄鱼更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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