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回 离别在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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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国无冬日,夏雨作甘霖,
早得梦中景,只恨病痛沉
浩瀚波浪滚,翻卷入海深,
他方不留尔,一朝渡潮平。dushu001.com
三日后,海滩山,数万人依依惜别,其中尽道关切种种,互叹不舍之情。
约两千人留在了小岛,除了尚未痊愈的病患者,亦有家人留下来,作为看护照应。其中或有不愿将小儿留在岛中受苦的父母,将孩儿交由船队一道启程出海,盼望其出人头地,免去一生无为。此更是无法轻舍,一家家的抱作一团,难忍泪洒衣襟。
关良德请留于小岛医治患者,关兴汉夫妇不忍父亲一人孤零,愿与其父一同留下,关良德不予,关兴汉道:“父亲,孩儿自小便没了亲生父母,是您将孩儿拉扯长大,并以学识手艺相传,其中含辛茹苦道之不尽,此番无论如何,不敢离您而去!”
关良德心头百感交集,遥想近四十年前,襁褓婴孩如今也已是饱历风雨的壮年。近四十年来,父子二人相依为命,父子情深之至,难以言述,自是不忍别离,道:“兴汉,为父也是希望你能留在我身边,然形势所迫,岛屿甚小,留下的病患者不日自当痊愈,此后便再无可施展医术之地。我希望你能和船队同往,以留传我关家手艺,造福一方。”
关兴汉道:“父亲,岛内尚有几百患者,仅凭您一人,恐难周全。况且,这几千人留在岛内,日后也需得病就医。父亲年迈,于爬山涉水采撷草药,尤有不便。孩儿莫不敢离去,与父亲一道治病医人,何分处地?若父亲执意赶我走,兴汉此生再无意义可言。”
关良德叹了一口气,道:“我已是垂垂暮年,无论何地,皆作善终。你壮志英年,还有许多未尽之事业,执意留下伴着我这个枯竭老头,何苦来呢!”
关兴汉道:“父亲所言,无非是不想我在此受苦,但孩儿心意已决,此生定要陪伴父亲身侧。我是父亲从坟堆里救出来的,孩儿便是要父亲得以善终,父亲百年之后,有人给您烧些纸钱。望父亲成全!”
关良德执拗不过,道:“好吧,你夫妇二人留下来,但浩儿和静儿无论如何不可留在此处。他二人年轻,今后的路还长着,万不可就此荒废了一生。”
关兴汉道:“孩儿也本有此意,不过,有一想法权衡再三,不谋定数,请父亲给拿一个主意。”
关良德问道:“何事?”
关兴汉道:“我想将浩儿一人留在此岛,静儿随船队同走,父亲以为如何?”
关良德听罢,不语,思索了好一阵子,道:“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他兄妹二人感情甚好,整日里耳鬓厮磨。你怕有朝一日出了什么事情,便要将他们拆开。”
关兴汉道:“父亲,他二人兄妹情深,本不是坏事。但毕竟身处尘世,还需顾忌一些闲言碎语,不可乱了纲常。我倒是不怕他们有什么逾越,只是他二人眼里,除了对方,便无旁人。父亲,我想其实叫他们分开也未必是拆散他们,兄妹俩都已,该有自己的家庭和各自的事情,总不可一辈子就此纠缠下去——他们也该独立谋事了。”
关良德叹了口气,道:“你说的是这个理,不过,恐怕他们不依啊!”
关兴汉道:“依或不依都要听得父母长辈之命,他们需知晓我们这样做是为他们好。”
关良德道:“那好,你去和他们谈谈,看他们是如何反应。”
关兴汉起身,走了几步远。那兄妹二人正在那里说着话,看见父亲走过来,关月浩道:“父亲,我们也想留在这里!”
关月静亦是随声附和着:“就是就是!既然爷爷和父母都留在此地了,我们便要留下来陪伴你们。”
关兴汉笑了笑,道:“静儿,你留在这里做什么?你又不会医术。”转而对关月浩道:“浩儿,你过来,为父有话要对你说。”

关月浩诺诺,跟着关兴汉走去海滩。关兴汉边走边道:“浩儿,你想留在此地,为父也正有此意。”
关月浩高兴地道:“那敢情好呀!我们一家都留在这儿,不用分离了!”
关兴汉道:“你妹妹静儿要随船启航的。”
关月浩听闻,吃了一惊,怔在那里,不知何言以对。过了半响,才喃喃问道:“为什么呀?!”
关兴汉道:“静儿不懂医术,留在此地无用,你尽得为父和你爷爷的传授,可以帮忙的。”
关月浩想了想,道:“我可以教她的。”
关兴汉笑了笑,道:“你教她?要教的话我们早就教了,还用你教!从古到今,医官皆为男儿,哪有女孩子家的可以学医术的?况且,我关家祖传行医数代,皆是单传行授,这关家的祖业还要靠你来发扬广大的!”
关月浩急了,道:“古代好似也有女医官的呀,就如汉代的。。。。。。”
“其实这并不是最主要的!”关兴汉未等其说完,便抢了话头,道:“你以为留在此处便是享福吗?要知道,患病者还未痊愈,稍有差池,旧患复燃也是有可能的。此地贫瘠,无有资源可用,你难道要你的妹妹留在这里受苦?”
关月浩听言,低下头不作言语。
关兴汉轻轻爱抚其肩膀,柔声道:“浩儿,你们都已长大,旁的话我不想多说,只说我们都是堂堂男儿,受一些困苦理所当然。但你妹妹是较弱女子,将来有她自己的家庭,可以过上安乐的日子。浩儿,你若是真的爱护她,便要为她着想,为她的幸福着想啊!”
关月浩听父亲如此言辞凿凿,无力辩驳,眼圈红红的,直是用脚尖躜挖出沙坑。
父子二人话未说得几句,只听身后传来高叫:“我不走,我要留在这儿!”
原来,关月静并未留在原地,而是跟在他们的后面,更是听到了他们后面几句交谈,急得一把抓住关兴汉的袖子,眼中满含急切。
关兴汉不忍地搂住女儿肩膀,道:“静儿,听为父的话,与船队同行。”
关月静使劲摇着关兴汉的臂膀,道:“我不走,我不走,父亲在哪里,女儿也要呆在哪里!”
关兴汉笑着道:“傻女儿,又不是生离死别。船队先行,等我们将患者医治好了,一年半载以后便去与你们汇合的。”
关月静道:“既然只是一年半载,这短短时日的苦我又不是受不得!”
关兴汉见其执拗,不免有些不悦,道:“静儿莫要不听话,你留在此地无用,弄不好,还会传染上风寒疾症。还是快快上船去,不要再胡搅蛮缠了!”
关月静见说不服父亲,便道:“我知道你们看我和哥哥太要好了,便要来拆散我们!”
关兴汉听言大怒,道:“静儿已不是懵懂少女,都已是长大的大闺女了,为何说话如此不分轻重。你们就是再要好,还不是兄妹俩么?已是到了各自谈婚论嫁的年龄,说出此等言语,不怕招人耻笑?!”
关月静嘴硬,道:“嘴巴长在人家脸上,由得他们笑去!”
关兴汉愤然道:“看来是从小把你娇惯坏了,这许多年从未听过我的话,这一次,走也得走,不走也得走!这也是你哥哥的意思!”
关月静转头盯住关月浩的眼睛,道:“哥哥,你也要我走?”
关月浩不敢看对方眼睛,沉默半响,方才道:“静儿,父亲说的对,你我将来都有各自的生活,你还是走吧!”
关月静怔怔看了半响,眼里含泪,一遍遍地摇头说着:“我不走,我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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