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薛福连在舵舱跟着司徒衔玉学一些简单的操作法门司徒衔玉亦是耐心教授一些控制船速以及方向的操作法则，教了一会儿，薛福连有所领悟，便亲手操作磨习，以经实践。
此时海面风弱，舰船行驶平稳，薛福连操纵着有些乏味，便问道：“照此航速，我等需得几日才可到达目的地啊？”
司徒衔玉道：“大哥，行船须得耐心，在这茫茫海洋之上，与寂聊相伴，非是一时所能达成目的。不过这大海反复无常，诡异莫测，我们所学的技术只有在遇到紧急情况时方能派上用场。”
薛福连点点头，道：“现在我们的航速有多快？我看天气不错，应加快速度才是。”
司徒衔玉道：“我们的船队速度有两个方式运作，一为自然推力，也就是靠海风作用于船帆；二为人力，动力舱的旋转橹由十数名船员通过旋转推浪使船前进。我们现在保持的是中上等船速，只靠风力，未使人力。”
薛福连问：“那为什么不将风力和人力一起来呢？那样岂不是更快？”
司徒衔玉道：“大哥有所不知，人力通常使于逆风之时，平时不会轻易使出来。那些旋转橹虽是厚重圆木制成，但少不了还是有磨损。我船队穿行万里海洋，此一航程少则三两月，多则半年有余，若过早遭致人工动力磨损，便势必会对以后航程产生影响。”
薛福连点点头，道：“嗯，你说的有道理。”转而道：“再过几天就要过年了，想想往年过年，在陆上何其热闹，今年过年在船上，便是要冷清了许多。”
司徒衔玉道：“是啊！这近千条船只，每一艘船便是一个单体，无论如何也比不上在陆地的那般喜庆非凡的。”
薛福连问道：“往常过年，东家串西家，小孩子也扎堆，大人也可在一起饮饮酒、出出对子、玩玩骰子。正月里，台东地方的父老乡亲还会赶一些集会，出一些赏花灯的趣事。对了司徒老弟，你们老家过年是怎么过的？”
司徒衔玉道：“在老家过年到也能寻着热闹的事，不过那都是以前了，自从值守兰屿已经整十年没有过一个像样的年了。”
薛福连听罢，忙道：“诶呀，你看我，都忘了老弟你值守兰屿，十年未曾归家的事了，恕我言语不当啊！”
司徒衔玉道：“大哥哪里话来，这人生啊，各有各的活法，过不过年的对于我来说没什么大不了，横竖还不是一个过。”
二人沉默了一会儿，司徒衔玉有所虑，须臾后，道：“大哥小弟有一事，这些日子一直藏于心底，纠葛万分，不吐不快。”
薛福连回身道：“哦，是什么事啊？”
司徒衔玉道：“是关于小弟长子司徒锦的事。”
薛福连问：“司徒锦？有什么问题吗？”
司徒衔玉道：“昨日，小弟见大哥对于我有一个这般大的儿子有些猜虑，故此，想将其中缘由解释一下。”
薛福连道：“哦，是这样，老弟不要在与此事挂怀，我当时也就是随口问问，并无旁的意思，小弟请勿放在心上。”
司徒衔玉道：“大哥所虑并非空来风，若换作旁人亦是会作此猜虑。大哥，实不相瞒，司徒锦确实并非我的儿子。”
薛福连听此言，不禁皱了皱眉头，道：是作何为啊？”
司徒衔玉道：“小弟知道此船队所带亲属均乃妻儿直系，若带旁人上船，便是有违军令，但我实有万不得已的隐衷。大哥对小弟恩重如山，小弟不敢隐瞒大哥。望大哥能细听原委，若大哥觉得此事严重，无法迁就，便将我法办，小弟毫无怨言。”说罢，便跪了下来。
薛福连忙将其搀扶起，道：“老弟有苦衷，只管说于我听，我若觉得情非得已，自当为你说话。”
“多谢大哥！”司徒衔玉站起身，道：“这司徒锦本是我恩人之后。其父母本是村中一位富家，与我家素来交好。我青年时从军，年少轻狂，好做一些打抱不平之事，错手砍杀了一名军中胡作非为的将领，不想这将领乃是朝中高官之后，便由此摊上一桩人命官司。司徒锦父母得知此事，舍尽家产，为我奔走打点，这才仅仅被罚值守兰屿，永生不得归家，由此免去了我的性命之灾。”
薛福连听得，道：“哦，原来如此，那你的恩人呢？”
司徒衔玉道：“恩人为了我的事受到牵连，被奸佞三番五次的迫害以至倾家荡产，几年前双双亡故，只留一子，唤作‘梁锦’。其亲眷因不想得罪官僚，犹有顾及，不再于其后代来往。梁锦少年失去亲人依靠，可怜之极。今番，小弟得蒙大统帅恩惠，得以全家团圆，却不敢忘却旧恩，故将恩人之后带上，以期其免受战祸之苦。”
薛福连点点头，道：“哦，我明白了，你将小儿改性，令其入你的家门，好就此解救他，以报当年恩情。”
司徒衔玉道：“正是如此。这梁锦自幼失去双亲，便比旁人更加勤奋百倍，自小文章卓著，武功深厚。我将其带上，也是想让他跟随船队通往，将来有所作为。”
薛福连道：“嗯，你说的没错，有才能的人，自然多多益善。我等若寻得山海之国，就是需要这样的人才。不过，此一来，确实是违背了当初的军令，我怕就此在军中留下诟病——这可是例外之事啊！”
司徒衔玉道：“大哥所言非虚，本想就此隐瞒，但实在是不想瞒了大哥，故此只有说出来，才解心中烦恼。”
薛福连点点头，想了一想，道：“这样吧，这件事情便到此为止，你也不必再说于旁人听，权将其当作自己的孩子一般好生培养。若日后其真有所为，即便是真相大白，也是木已成舟，不会再有关系了。”
司徒衔玉听罢，大喜，再次跪拜，道：“大哥的大恩大德，衔玉永世不忘，小弟愿穷尽毕生之力，报答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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