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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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回
亲自修理完值班老李过后,魏腾感觉轻松了不少。这些天来一直压抑的心情得到了缓解,为什么一直要强迫自己为洪源盛着想?往日那个叱咤四方,只手遮天的城东帮帮主到哪里去了?就因为自己有太多的顾虑才被日本人于股掌之间。现在,朱忠的死又算到了自己的头上,虽然没有确凿的证据,但他总觉得自己已经没有辩解的必要了。柳儿死后,他夜闯洪源盛,提醒朱庆善朱忠就是内奸。现在想来,这根本就踏入了日本人下的圈套。朱忠是内奸——这个消息根本就是岗村宁次故意透露给他的。
算了!老子不去做什么好人了!他洪源胜,生也好,死也罢,老子只管好自己的城东帮就行了!想到这里,魏腾一扬头,把这段时间的困扰抛诸脑后。
“林儿,吩咐下去,让弟兄们打起精神来,准备八月十五中秋节大闹苏州城!”魏腾将怀中的贴子重重扔在茶几之上。
“爹爹,您的意思是……”魏林望着满脸杀气的父亲,一阵迷茫。
“既然和洪源盛已经没有交情好谈了,那我们就不去做好好先生了!目前洪源盛内部不稳,少了朱忠的操持,朱庆善更是举步维艰。这小子初出茅庐,过去对道上的朋友又总不冷不热的。他想来要在中秋大会之时拉拢人心,哼,却给了我们杨刀立威的好机会!”
“爹爹……你要杀了庆善?”这突如其来的消息,让魏林一时转不过弯来。
“那就要看他是不是识相了。阊胥一带的生意,连同苏州城的码头漕运,落在我魏腾的手里总好过被日本人霸占!”
一个篱笆三个桩,一个好汉三个帮。没有了朱忠,洪源盛的大小事务压得朱庆善喘不过气来。一心道人虽然有新帮忙,但毕竟不善此道。
“看来只好去请汪先生出山相助了。”刚料理完中秋庆典筹备的账目,朱家大少爷已经是眼冒金星了。
“汪先生?可是人称金算盘的汪德隆汪先生?”一心道人暗暗赞叹,果然是家有倔子不败家,自从朱开山亡故之后,这个二十几岁的小伙子,没有沉沦下去,而是勇敢的担负起诺大的家业。短短几个月,他不但掌握了洪源盛所有的生意流程,还理清了苏州城内错综复杂的人际关系。连汪德隆这样退隐已久的老掌柜都能想起来。
“嗯,汪先生早年白手起家,凭借手中一把算盘,一支秃笔,攒下了万贯家私。后来因为树大招风被人绑票,是家父深入匪**,将其救出。他出于报恩,也为了避免再因黄白惹出祸端,于是,花掉大半家产,为家父置下了‘洪源盛’这块招牌。可以说洪源盛的生意之所以能覆盖半个姑苏城,和汪先生的鼎力支持是分不开的。如今,洪源胜遇到了难处,我想,他一定会助我一臂。”
“嗯,汪先生的生意经,当年在苏州城内恐怕无出其右,只是他在东山归隐之后极少有人知道他的下落,恐怕不太好找。”
“嗯,这就是我想麻烦道长的地方。洪源胜虽然耳目众多,但对于汪先生这样一心避世的老江湖还是一筹莫展。只好麻烦道长去东山走一趟了。还有半个月就是中秋了,我希望在这之前能够找到汪先生,为我筹划庆典事宜。”
“好!那贫道这就动身!”
东山,实际上是伸入太湖之中的一个半岛,因四周碧波荡漾,风光秀美,加之岛上果树繁茂,物产丰富,又称洞庭东山——居于此,赛过洞天福地,胜似闲庭信步。
一心道人四处寻访,终于得到了消息,可当他走到汪府门口时,却大吃一惊。这哪里是金算盘的隐居之所,明明就是一处废弃已久的荒宅。
“唉可惜了,可惜了。”旁边一个路过的老者一个劲儿的直摇头,“你是来寻亲的么?汪家主事已经过世七年了。”

一心道人对那老头儿施了一礼:“敢问老丈,贫道本是汪家远亲,因流年不利前来投奔。不知汪家现在是谁在当家?”
“你来投奔?哎,来的不是时候。汪德隆先生家产颇丰,七年前不知何故,死于一场疾病,他夫人和他是鸳鸯蝴蝶命,汪先生死的当天,也仙去了。只留下一个弟弟,一个儿子,和这一处家业。汪先生一死,他弟弟就以侄子年幼为由,接管了财产,大肆挥霍,不到一年,吃喝嫖赌抽,就把汪家的财产败光了。”
“这么说来,汪家现在仍然是,汪德隆先生的胞弟掌管?”
老者摇了摇头道:“汪先生的弟弟,好赌成性,哥哥一死,就肆无忌惮。不但败光了家产,还欠下了巨债,为了逃避责任,早把汪家主事的位置扔给了当时只有八岁的侄子汪伯乐了。道长既是汪家的远亲,老朽倒有一眼相告。”
“老丈请讲。”本来一心受朱庆善之托前来东山寻找金算盘汪德隆出山相助,没想到精明一世的汪德隆已然逝世,更可谈的是万贯家财竟然被亲弟弟败得如此只快,真可谓造物弄人。
那老头看看左右无人凑到一心耳边:“洪门深似海,饮水当思源。”
一心心中一动,接过切口到:“成仁皆壮士,热血盖黄泉。”
“原来……你……你真的是洪源盛派来的……”那老头声音颤抖,老泪纵横,“主人阿……老奴终于等到了。”一口气接不上来,昏死过去。
一心道人急忙扶住老人,推开虚掩的大门,将他扶进了汪家的荒宅。
汪府的门第并不高达,但宅院却颇为进深。看着那斑驳的彩画和残缺的雕梁,依稀可以感觉到当日的富贵气息。一心道人将老者背到保存相对完好的正厅,寻了个闭风的角落将他放下。而后随手撇了些木柴,生起火来。生米,清水,陶钵这些都是云游道人随身携带的,一心道人很快煮了一点米汤,三两口热汤灌下去,那老头儿缓缓醒了过来。
“老丈……您这是……”这个老头和汪家定有关系,一心道人打起精神,轻轻给他推宫过血。
“老朽是汪家的老奴了。自打汪先生的父亲主事的时候,就在汪府为奴。汪家对我恩重如山,汪先生对我更是十分信任。所以在死之前,汪先生有一事未了要我守着老宅,等待洪源盛的人。”
“洪源盛应该不难找,和汪家又是老交情了。汪先生既然有难事,为什么不早些派人来知会呢?”
“汪先生说,世事难料,有很多时候,只能共患难,不能同富贵。洪源盛若在盛时,未必容得下金算盘,若想到来找他时,必定也遇到了难处。只有在这个时候,相互扶持才能同心协力。”
一心闻言,不禁摇头,汪德隆此人果然达悉世态炎凉,且精明过人。纵然在死后,也不忘算计。
“汪先生说,金算盘已死,对洪源盛再无用处。他料定胞弟难成气侯,汪家必然衰败。但汪家还有一处宝藏,是其心血所在。洪源盛若有困难,当能有所帮助。只不过……这宝藏的线索全在主人幼子汪伯乐的身上。主人希望洪源盛能帮助小主人重建家业,这样,汪家香火有望,那些宝藏也就算是洪源盛帮助小主人的酬劳。”
听完老者的叙述,一心暗自苦笑,汪德隆虽然料到洪源盛中就会有求于他,但没有料到,如今把持洪源盛的却是一个二十出头的朱庆善。朱家自己已然是泥菩萨过江,又拿什么去帮助汪伯乐复兴家业?
纵然心里这么想,一心还是问了句:“那汪家小主人如今何在?”
老者含泪道:“小主人父母双亡后,一直在苦儿院度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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