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1】 出手就抓个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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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里,细细的春雨下得越来越密,似乎还夹杂着一些雪粒子
匍匐的身体压迫地上的泥泞发出“叽咕”的声音,程渝紧张地向声音起处一看,大个子胡长盛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误,有些可笑地弓着身体不敢动弹。
十米开外的坟包后,那个游动的敌军哨兵没有改变路线,慢慢向远处一片桑树林走去。
大个子正要行动,却见程渝打来手势,忙赶紧伏在泥水中,顿时觉出脸上一片冰凉,寒意甚至浸透了身上的军服和内里的棉衣,几乎就渗进了心窝子。
包括大个子在内的七个双枪兵与带队出击的程渝一样,静静地趴在泥水中一动不动。
时间以比老牛拖车还慢的速度挪动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远处行来两个端着步枪的人影,坟包后也冒出了一个黑影,在摆枪瞄准的同时大声喝道:“口令!”
“口令,马二娃,你狗日的精神好哟!”
被称为马二娃的哨兵收枪抱怨道:“格老子嘞,龟儿子些才来哟,老子都要冻死逑了!”
大个子心中一惊,随即就涌起对“程长官”的深深敬意。如果刚才真要行动,肯定会惊动潜藏在坟包后的敌军马二娃,只要枪声一响,今晚的抓舌头行动就会变成给敌人主动送肉。
“来喽,你慌啥子哟。老子累了一天,瞌睡都没醒就遭龟儿子当官的吼起来了。”两个黑影边答话边走近坟包,草草地与前班哨兵交接后,蜷缩起身体继续低声痛骂“当官的娘”和“贼冷的老天爷”。
见交班完毕的哨兵身影消失在黑暗中,程渝打出手势,大个子会意,带了一个名叫杨永春的弟兄向坟包左侧匍匐过去。程渝也没闲着,举起望远镜监视坟包后那两名敌军哨兵,心中却在猜测这两个家伙何时才会分开,按照明暗双哨的规则执勤。在他的身旁,身背步枪的黄老幺眨巴着眼睛死死看着前面,一手攥着一把驳壳枪。
大个子运动到坟包前停住,向后打出手势。
程渝轻轻地“嗯”了一声,黄老幺起身,伏低身体向前小跑两步,却见前面的大个子又发出手势,忙一个前扑在地,却因为双手都有枪,只能以肘部作为缓冲支撑,双肘击打地面的泥水,发出了“啪嚓”声响。
“哪个?”一名敌军哨兵探出头来,端起手中的枪,一边拉动枪栓一边站起来,向黄老幺伏地处走了两步,却猛然觉得一股子冷风袭来,眼前一黑,头脑被什么重击了一下,嗡的一声就失去了知觉。而就在同时,杨永春也用手枪逼住了另一名敌军哨兵。
程渝起身,弓着腰跑到坟包后,两名敌军哨兵被黑洞洞的枪口逼着,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个,张大眼睛乖乖地任由几名护将自己捆绑起来。
“川军?”程渝压低声音向一名俘虏问道。那家伙兴许是太害怕了,竟然没回过神来答话。大个子一脚踹在那俘虏的大腿上,狠狠地道:“老实回话,是川军第一师还是北洋三师补充团?”
俘虏吃痛又不敢叫,颤抖着回答道:“补、补、补……充团。”
程渝心道;难怪这些家伙连基本的交接口令都可以忽略,原来是战前临时招募的补充兵,看来连日的激战令北洋军也有些吃不消了。
大个子又问:“哪里人?”
俘虏似乎从大个子的口音和问话中看到了希望的火花,居然不再结巴了,低声答道:“万县中和场。”
“格老子的,真是老乡。”大个子嘀咕了一句,走到一边不再说话。
程渝能够体会到大个子的心情。出门当兵的,若在平时见到老乡,那个亲热劲儿简直难以言表,就算是在战场上碰到,也往往会手下留情。毕竟这场战争抛开政治因素之后,完完全全是内战,是兄弟间互相残杀的悲剧。

程渝蹲在那俘虏的身边,轻声道:“你别怕,只要老老实实的回答我的问题,我保证不会杀你,也不会打你,等仗打完就发路费送你回家。”
俘虏频频点头,又向另一名难兄难弟看了一眼。那人老老实实地跪在泥水中偷偷地看着,不敢吱声。
见俘虏的情绪确实平静下来,程渝问道:“你们指挥所的位置在哪里?何处还有岗哨和值班火力?你们的官长何时查哨?”
三个问题将那俘虏问得一愣一愣的,情绪又开始紧张起来。程渝摆弄着手上的枪,斜眼看着那俘虏。
俘虏权衡了半天,才抖抖索索地道:“长官问得是哪个指挥所?”
“你们补充团的!”
俘虏摇头,觉得程渝脸色有变,又道:“长官,我真不知道团部在哪里,连部就在那边桑树林背后。还、还有两个岗哨,都是双哨,连部外面那个岗有架机枪。”
程渝瞪着俘虏不说话。
俘虏顿了顿,继续道:“连长、连长等会儿,说不定,就来查哨。”
程渝看向大个子,大个子将那俘虏拖到一边,低声道:“你哥子要说老实话哟,要不……”
“真的,真的!”俘虏有些语无伦次了。
程渝心中一动,又问:“今晚口令?”
“再造,玄黄。”
程渝想了想,打消了冒险摸敌人指挥所的念头,手指后方的棉花坡向大个子示意。立时,有三个弟兄上前,用麻布将两名俘虏的嘴堵住,拖向己方阵地。黄老幺则将两支驳壳枪插在腰上,取下背上的步枪,上好刺刀平端着,沿着方才那名哨兵游走的路线来回踱步。程渝和大个子、杨永春等人则埋伏在坟包附近,静候敌军官查哨。
时间流逝,困意袭来。可天上的雨、空气中的风和身下的泥水,都将冰冷的倒春寒意传递到弟兄们的脑中,让他们在牙关不由自主的打架时,能够抵抗住困意的进攻。
“长官,冷不冷?”黄老幺的话意里带着明显的牙齿撞击声。
程渝摇了摇头,他的军服能够防水,保暖性更比弟兄们身上的棉军装好了不知多少倍。何况,俗话说“寒由脚起”,伞兵靴和手工布鞋之间的区别,更让程渝为弟兄们担心。可是,除了担心之外,他也别无良策,只能祈求敌人军官快来查哨,早早地结束任务,回到阵地后生起一堆火来,让弟兄们好好地暖和一下。
就在程渝觉得趴着的身体快麻木的时候,远处的树林里钻出两条黑影来。他抬腕看了看表,凌晨四时三分。
“哗啦”一声,黄老幺故意大力拉动枪栓,用足力气喝道:“哪个?口令!?”
“再造!回令?”来人似乎很满意,喊话声里带着几分赞赏的意味。
黄老幺用余光看到弟兄们都已经准备就绪,乃收枪立正,高声应答:“玄黄!”
“稍息。”来人越走越近,其中一人用北方口音说道:“这个兵还不错,很有点精神,连长,这边岗哨肯定没问题。”
说话间,两个黑影已经毫无戒备地走到黄老幺近前。大个子趁机冒充暗哨站了起来,假模假样地立正行礼。在得到敌军官稍息的回应后,他故意向前走了两步,突然加速向对方猛扑过去。
程渝看得清楚,大个子扑向的目标正是敌军连长,而黄老幺则一摆步枪,雪亮的刺刀捅进另一名敌军官的胸膛。
两名敌军官猝不及防,一个当场毙命,一个被大个子死死地压在泥水里,本想张嘴呼救,却被压住了后脑,口鼻中溅满了泥水,哪里还能喊叫?
半个小时后,原本寂静的棉花坡护阵地上突然爆发出一阵喝彩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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