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九章 第戎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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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是一个多变的季节,天空突然阴沉下来,眼看又是一场大雨要下来了。
春雷隆隆,德军A集团总司令头发发白的老毛奇将军的怒吼声也如那隆隆春雷一般:“把第36师调到后方去守交通线!”
先锋部队第36师再次不思进取,踟蹰不前,贻误战机,他真想撕裂了自家的亲侄子——小毛奇上校。
老毛奇对小毛奇避而不见,被挡在外面的小毛奇悻悻地率部队往后方走去。老毛奇还是给小毛奇留了机会——没有撤掉他的师长之职。
第42师变成德A集团中路军先锋后,他们的动作明显与第36师不同,前进至第戎地区,第42师师长博尔曼即命令部队向法军阵地发起猛烈攻击,自德A集团进入法境以后,德法两军的第一次真正较量开始了!
前面山头——归马山,海拔812米,是阻挡德军前进的关隘要点,傍晚时分一场大雨之后,用望远镜了望归马山,只是看到一团雾,依稀可见归马山的峰顶。春天的太阳隐得快也出得快,一会儿,雾气被太阳光驱散,前面美丽的归马山露出了迷人的山体轮廓,它深陷在迷茫的白雾里若隐若现就像披着一袭丝纱的妙曼少女,但又有谁知道一会儿之后,就会有成千上万的人类会在这妙曼美少女的身上展开一场惨烈的血战呢?
大雨之后的路特别难走,坑坑洼洼到处积着水,道路泥泞,和上雨水的泥土就象强力胶一样,脚踩上去后就粘上了鞋子,德军士兵们脚下如加了铅一样笨重,走路十分吃力。德军第42师突击部队秘密运动至归马山下时已是晚上六时三十七分,他们比归定时间晚了整整七分钟。
七时整,三颗信号弹升起来,艳红色,特别妖艳!接着猛烈的德军火炮开始炮击,没有星星的夜空被照得通亮,半边天都红了。“砰砰”的爆炸声与“噼哩啪啦”的燃烧声响在一起,各种炮弹从头顶上飞过,拖着火尾巴划着各种绚丽弧线,令人心惊肉跳!
突击队老战士希杰维抱着枪无所谓地欣赏这人为的带着血腥味的美丽夜空,这种场面他见多了,他跟法国人打过两次仗,一次是十多年前的第一次德法战争,一次就是现在了,他还跟奥地利人打过两次仗,也是十多年前的德奥战争,一次就在去年。
炮声一声响过一声,希杰维知道这是炮击的最后疯狂,突击队马上就要发起冲锋,再过一会儿,将是尸横满山血流遍地。他瞅一眼身边的同伴,年轻士兵的面上都洋溢着兴奋的笑容,可这种笑容又能在他们脸上停留多久呢?一仗下来,突击队里能活下来的人肯定没有几个,希杰维怜悯地摇摇头,突思及自己,他不由一阵茫然,自己又能是活下人之一吗?一种悲哀犹然而生,同时感到一阵恐惧!
此时是不应该想这些的,特别作为一个多次经历生死的的老兵更不应该想这些了,希杰维拼命摇摇头,驱散脑中这些不吉利的念头。现在他倒有点羡慕新兵脸上那兴奋的笑容了,那笑容至少能使他们不会产生恐惧。
炮火急袭打了两次,炮击之后,晚七时整,冲锋的信号终于发出,该步兵了!硝烟与黑夜混在一起,黑夜变得更黑,连昏暗的月光也被遮住了阴晕,只是在眼力极处有一些烈火在烧燃,那是炮击后的着火物。满耳的枪声与爆炸声,没有震天裂地的叫喊声,五百余名突击队员纷跃而出,低着头一个劲的往上冲,没有人犹豫更没有人说话,老兵希杰维冲在自己这个小方阵的前面,可没想到,一会儿之后,几个新兵已超越了他。
前边猛然传来一片炸响,巨大的声浪与气浪掀翻了最前面的几个士兵,当场没了声响,不知是死了还是晕了?那是法军的火炮在还击。
“妈的!不知死活!”希杰维骂一声,如果是他冲在最前面,听声音凭经验他会早爬伏在地,躲过这一劫。
法军的炮击令突击队的冲锋停滞半刻,所有的队员均伏在地上,任由炮弹在自己的四周爆炸,这时没有规则可言,能否活下来完全凭运气,幸运的还可以站起来,不幸的被炸得肢离破碎,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能救你,更没有谁有时间去怜悯你。
一轮炮击之后,都会有一点间歇时间。
空中最后一声划破长空的炮声还没有消失,经验丰富的希杰维已第一个跃起,大吼:“冲啊!”抓住这瞬间往前冲,缩短与敌阵的间距,这是躲避炮击的唯一办法,如果能与敌混战在一起,那更好不过了,因为敌炮火不可能连自己人一起炮吧!
前面还是有爆炸声,并伴随着一声高过一声的惨叫声,越接近敌阵地雷越多,还有许多陷阱,一些突击队员就这样被夺去了生命,最惨的便是掉入陷阱中的士兵,他们死不死、活不活的直遭罪,那一声声的惨叫声就由他们发出。
倒下的人越来越多,火光映着大地反射出一淌淌的鲜血,真能接近法军阵地与敌展开对射的人只剩下不到一半。这是希杰维所经历的最为惨烈的冲锋,法军以绝对优势兵力射出的火力就像一张发光的网,抬个头稍微不慎便有可能被射暴头。希杰维的视线开始模糊,满眼的红色,分不清哪是大地哪是天空,身边一个个同伴的死去,令他一直保持清明的头脑也开始发热。
战斗非常激烈,德军一点一点地往上攻,希杰维所在的连队在左翼,他们主攻一个约400米的山包,连队一连组织三次冲锋都没得手,连队大量减员,几个班都没兵了,希杰维班情况最好,还有五个人,但也减员一半以上。希杰维受命带领本班前突,他们充分挨近阵地时,被法军的火力压在土坎下连头都抬不起来,法军有一个地堡太隐蔽,到处都是他们的火力点,只要有动静,随时都会有几把甚至更多的枪射来。
这个地堡是横在希杰维连队前进道路上的一个拦路虎,他们必须把它拔掉才能继续上攻。希杰维靠在一个土包背后,瞟一眼身边的同伴,无情的死亡令年轻的士兵们褪却了兴奋,取而代之的是恐惧与怯懦。局势十分不利,后续部队已上来,成堆的人更不利于作战,反而徒增伤亡。
希杰维喝道:“詹姆士!跟我上!”他自己拿着一个炸药包,同时给另一矮个战士一个炸药包。
詹姆士怯怯站起,脸上带着哭相,连眼泪都差点出来了。
突地,希杰维一脚踹来,詹姆士矮小的身材倒地被踢得滚了几滚,刹那间弹雨把他刚站立的地方整个盖住。
“找死也要背着炸药包去死!”希杰维凶着脸。
劫后余生的詹姆士反倒来了胆气,包着炸药包抢先一步冲在前面。
后面掩护的各种火器齐射向敌阵,一个个手雷抛出,看不见影子,听到爆炸声后,才知道它落了地,希杰维情急跟着跃出,他十分担心冒失的詹姆士。果然,一阵低叫声传来,詹姆士倒下了,一排机枪子弹横着将他扫倒在地,滑腻腻的血染红了他的军衣。
希杰姆连瞧都没有瞧一眼在地上抽搐的詹姆士,只顾自己朝着前面忽隐忽现的黑点冲去。后面掩护的枪声停下,他们怕伤到希杰姆,而因为希杰姆的敏捷,暗堡里的法军也捕捉不到段杰姆的身影,他们只是有一下没一下地打着枪,枪声一会儿急促紧密,一会儿又微弱清脆,黑夜变得沉闷起来,枪声象是被传走了似的,传的很远,如风般飘然而去。
后面跟上来一位士兵,他捡起詹姆士身旁的炸药包,如灵猫般跟上希杰维。不过,他的动作主要还是开枪射击,以吸引敌军的注意力,掩护希杰维的前进。
枪口闪烁着炽人的火光,希杰维总能抓住每一丝机会前进,,他的战术动作干脆而利落,十分钟后,他成功接近到法军暗堡底下。后面德军打出一发曳光弹,他们清楚地看见希杰维正在寻找最佳放炸药包位置,所有的人心都在嘭嘭直跳,他们期待成功的那一刻。
很快,就在天空中曳光弹最后那一丝光亮消失之时,敌人的阵地上传来猛烈的爆炸声,借着炸爆的火光,可以看见碎石断砖四处迸发。接着一声怒吼,一片喊杀声传来,德军突击队迅猛上冲。
山包上,法国人的尸首横七竖八地散满整个阵地,到处是遗弃的枪枝弹药。有人发现了功臣——希杰维,他们狂喜奔过去,抱着希杰维亲吻,赞声连连。
希杰维吃力地站起,他被飞溅的碎片击中肩部受了伤,鲜血染红了他的前胸和背部。连长命令救治员把他抬下去,希杰维是幸运的,他退下战场不久,法国人发起反冲锋,不仅重新夺回了400米山包阵地,而且全歼了德国人前后两支突击队,希杰维所在的连队没有一人能回来!

整整一个晚上的战斗,德军第42师损失兵力尽三分之一。清晨,晨雾与烟雾袅袅中归马山归于沉静,山上满目疮痍,横七竖八躺着的已冰冷的尸体双方谁都来不及收拾——法国人担心后续德军大部队会上来,而德军第42师需要时间休整。
上午九点,升起的太阳驱散了归马山上的雾气,也祛除了人们身上的寒气,后面德军大部队终于上来。
叼着一根烟的德军A集团军司令老毛奇不听第42师师长博尔曼少将的解释,命令他指引其它部队立刻向法军阵地展开进攻。现在时间同样对德军很重要,各方面的情报显示,不仅法国国内各增援部队正源源不断开往东部,而且西班牙与英国的增援部队也正不断地进入法国。更重要的是年事已高的老毛奇想让自己统领的部队首先占领巴黎,这将为他光辉戎马生涯浓浓地添上最后一笔。
想到这里,老毛奇不由又暗恨自家的亲侄子——小毛奇不争气,踟蹰不前,白白浪费了两三天的时间,他还本想把第一个踏进巴黎城的光环戴到他身上呢!
德法两军在归马山上更大规模的激战再一次展开,在五十多里的战线上,德军投入四个师进攻,而法军也从北部战场忙里偷闲地抽调出三十架轰炸机增援东部第戎战场。
两军打了一天一夜,德军一共发动7次进攻,损兵折将,依然毫无进展。第二天,德军进攻兵力翻了一倍,增至八个师,并集中大小炮百余门,对法军阵地连续轰炸,紧接着采取整营整团波浪式密集冲锋的战术,对法军阵地进行轮番攻击。法军官兵血拼肉搏,誓与阵地共存亡,反复争夺,伤亡近半,但就是没让出一寸阵地。
三天后,后面法军增援部队不断增加,防御兵力已至十二个法军师,而德A集团中路军后续部队也陆续到达,第戎战场有越扩越大,战斗越来越激烈之势。第戎战斗爆发的第六天,德军继续发动大规模进攻,德军终于夺下法军第一线阵地,向第戎城推近了十里,但德军付出的价代是成千上万士兵的尸体。
德军A集团临时司令部,面对前线部队进攻不利,十几万的大军被拥挤在索马运河与勃艮第运河之间被迟滞不前,老毛奇燎火上头,把前线的指挥官个个骂得狗血淋头,他不明白几倍于敌的优势兵力攻打人心惶惶已成溃退之势的法军怎么就这么困难?
“拿我的头盔来!我要亲上前面看看!”老毛奇按耐不住。
“司令请稍安勿躁!前面法军抵抗顽强乃情理之中之事!因为人家已是国破家亡之时,岂能不顽命抵抗!”司令部副参谋长马维特中将拦下老毛奇。
老毛奇瞪一眼:“如果我们还在第戎耗着,北部的B集团与C集团便会抢在我们前面进入巴黎城了!”
马维特暗骂:“又是争强好胜,争名夺利!”嘴里却说:“司令!我们并非只有第戎一条路可以通往巴黎!”
老毛奇迟疑片刻,遂感兴趣地停下来:“亲爱的马维特,你有什么好主意?”
马维特大步走到地图前:“我们可以分出一半的兵力渡过勃艮第运河,然后沿巴黎—里昂的铁路北上!”
老毛奇盯着地图认真思索,点头同意:“想坐火车迅速北上那是不可能的,法国早把铁路线破坏了,不过渡过勃艮第运河后,我们可以绕到第戎背后,切断他们与外界的联系!”接着他微笑望着马维特:“亲爱的马维特,你愿意领兵渡河吗?”
马维特毫不犹豫:“愿意!”
从巴黎南下的大道上,浩浩荡荡奔跑着一支支增援第戎战场的部队,看这情形好像法国人欲有与德国人在第戎决战的势头。
巴黎法国总参谋部一间小小的办公室里十分安静舒适,这里丝毫感觉不到整个法国已处在风雨飘摇之中,更感觉不到各战场的腥风血雨。法国副总参谋长古斯特将军在里面安闲地看看书,或是看看墙上挂着的壁钟和日历。不过,令人意外的是他手捧的那本书居然是中文版的《林逸军事》!
外面足音跫然,古斯特知道有事了,他放下书,不等对方说话,也不等敲门声响起,敛着脸道:“进来吧!”
贴身秘书利松尔中校轻轻推开门,小心翼翼进来!
“德国人渡过勃艮第运河了吗?”古斯特背着利松尔,微翕着眼。
利松尔大为惊讶,将军真是神了,千里之外什么时间发生什么事都知道!
“是的!”利松尔恭敬回答。
这段时间,由于德军的步步逼近,法军的节节后退,古斯特承受着巨大无比的压力,古斯特为怕被这些外部干扰影响了自己的心境,他命令利松尔一切与战场无关的信息都不得上报,止于总参谋部秘书办公室,如果上面有人询问,一律回答:一切正常!
“可以令南下增援部队停下来了!让他们在塞纳河一线布防!”古斯特倏地转过身吩咐,这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接着强调:“注意必须背靠塞纳河构建防御阵地!”
利松尔大惊失色,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机,舍塞纳河天险不用,而背靠塞纳河御敌?世上哪有这样设阵的道理?将军是不是疯了?
利松尔的反应古斯特尽收眼底,但他没有作任何解释,因为任何解释都不能令人信服,就连他自己也不太信服,但他知道中国古历史中却千真万确有过这样一个成功范例,这叫“破釜沉舟,背水一战”!这是一种心理战,是最高境界的心理战!他每每读到这里,无不为中国远古那位盖世英豪所折服。
“第戎战场的守军怎么办?”利松尔满脸迷惑,可将军的思维又岂是他所能明白的?
“第戎守军可步步后退,层层迟滞德军!不过,第戎城需留下二万部队死守,不得后退半步!”古斯特声音沉重,带着一阵无奈与悲怆。
利松尔再一次色惊,那不是让二万人留下来等死吗?
古斯特睃一眼,他又岂会不知最后的结果呢?摇摇头:“让他们守过五天吧!五天之后,他们可以自由决定自己的命运!”
利松尔不知道古斯特此举何意,听古斯特如此说,他心里多少好受些,毕竟留下来的部队还有一丝希望!
其实,利松尔并未完全明白古斯特的意思,古斯特让留守部队自己决定自己的命运,就是准允留守部队完成五天的阻敌任务之后可以向德军投降!
“其它战场情况有什么新变化?”下达完这个命令后,古斯特的心里如灌了铅一样沉得,二万人的性命就因为他的一句话,就这样白白送掉了,他知道他会遭受无数的责难,可这又是必须的!
利松尔深深注视一眼古斯特,禀报:“北部西线,德军C集团已逼近至欧蒂河与瓦兹河附近;北部东线,德军B集团军已逼近至马恩河与索母河附近!”
古斯特闭眼深思,道:“告诉查尔顿将军与皮钧将军,让他们守得住就守,守不住就撤!”
利松尔急道:“将军!北部西线查尔顿将军部如果再撤,就逼近巴黎城了!”
古斯特霍地站起,鹰隼般的利眼瞪一眼:“执行命令!”
“是!”利松尔悚然。
“德国A集团其它两路军到什么位置了?”古斯特又慢慢坐下。
“德国A集团北路军与我希维里部在沃苏勒激战;南路军与我莫切斯部在里昂地区激战。”利松尔道。
这两个方向的情况没有恶化,古斯特放心下来,吩咐:“里昂地区莫切斯部牵制住德国南路军足矣,而沃苏勒地区的希维里部他们可以后退,但不管他们怎么后退,他们都必须得隔开德军A集团与B集团,阻止两部德军的汇合!”
此两个方面,古斯特与老毛奇是一样的战略思想,以牵制对方的兵力为主,决战方向是中路!
“是!”利松尔立正。
“你准备一下!我要去塞纳河前线!”古斯特准备去前线亲自指挥中路的决战。另外,他也想离开巴黎,这样他可以逃避如潮水汹涌而来的各方面压力。
清晨,天光大亮,天仍然灰蒙蒙的,虽然不再下雨,但云层依然很厚重,老毛奇最后还是亲自率部渡过了勃艮第运河,而与此同时,古斯特也离开了巴黎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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