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近一个月的车马劳顿，我们终于到达了目的地，赤月国京都……月耀城。
选择来这里的原因很简单，月耀城乃一国之都，天子脚下，山寨的人就算是有什么不轨的想法，也不敢在此地轻易妄为。而且，这里人员混杂，外地人很多，也不会因为我们的口音引起注意，便于隐藏身份。
爬在车窗边，我好奇的打量着这座新鲜而生机勃勃的大城市。
宽阔的街道用青石板铺成，整齐而干净，两旁的店面好像经过严格规化，门脸和牌匾的大小样式都差不多，举目望去，井井有条，杂而不乱。但是，这里最值得一看的还是满街来往的人群，衣着华丽，色彩光艳，比其它小镇的人们更加自信满满，多了一份尊贵与雍荣。
并没有在正街上多做停留，我们的马车转向偏街。
这一路上，虽然在我的精心算计下缩小了许多开支，可这四个人的生活费用也已经将身上的银两花得所剩无几了。以手头上的这点儿银财来看，正规的好客栈是住不起的，我们只能在这偏街里找个不起眼的小店暂时住下，先在京城落脚。
“各位大爷，发发善心，赏个铜板吧。”
不如正街的热闹非凡，但这悲戚苍老声音却免不了被淹没的命运，在周围的噪声中，显得那么无力，弱小，几不可闻。
“怎么了？”我耳尖的问。
子涵闻声向外望去，秀眉紧皱。
这个表情很少在他身上出现，不由引起了我的注意，也跟着探头望去。
熙熙攘攘的街道旁，一位衣衫褴褛的老妇人跪在地上，不停的向经过的行人磕着头，在她身边铺着一块破旧的凉席，上面躺着一个瘦弱男孩，面色腊黄，呼吸微弱，已是生命垂危之态。
“去看看吧。”我说。今天的子涵有点儿反常。
“嗯。”点了点头，子涵神情黯然。
下了马车，飞燕和白萧留在车上，我和子涵径直走向妇人。看了男孩儿一眼，子涵没有回头，对身后的我说道：“姐姐，还有银子吗？”
自从子涵见识到我的砍价天份后，这钱财的事就一直由我打理，他和白萧根本就不揣银子。
“有。”递过碎银，我走到子涵的身侧，用余光观察着他的表情变化。
“子涵也曾如此过。”轻轻的，平静无波的子涵幽幽道。眼神闪过伤痛，身体也片刻的僵硬了下。
“子涵。”我心疼得轻呼，却不知道用什么言语来安慰他曾经的伤痛。
“没事，我们走吧。”放下银子，依旧是淡淡的笑，只是他那隐着忧伤的眼神……
“谢谢小爷，谢谢姑娘！”妇人连声道谢，连磕了几个响头。
说实话，被一个与妈妈年龄相仿的阿姨跪拜，我心里说不出的难受不忍，但是除了那一点点银子，我什么也给不了她。
“子涵，等等。”见子涵要走，我唤住他，向妇人问道：“大婶，可以让我看看这孩子吗？”
妇人先是一征，随即点了点头，不明白我的用意。
蹲在男孩儿身边，我仔细的检查起来，这孩子大概有七、八岁的模样，稚嫩的小脸格外清瘦，脖子已经肿得发亮，上面有一个刺目的小孔，不时的有向外流着黄色的脓水。
没有猜错的话，这应该是甲状腺炎，而且已经到了化脓阶段，如果不赶紧医治，恐怕有生命危险。
对医术我是不懂，可这病症我却见过。
以前在酒吧工作的时候，负责清洁的周阿姨，她儿子得的就是这种病。也许是出于怜悯，也许是因为周阿姨同妈妈一样，也是一位单身母亲，在她忙不过来的时候，我也曾帮忙照过她的孩子，由于亲眼所见，这病像生了根似的长在我心里，记忆非常深刻。
“这孩子是不是肿过腮？”
“是，是，姑娘怎会知道？”目光中闪过惊喜，妇人激动的问道。
“多久了？”
“三年了。”话到伤心处，妇人发红双眼涌出泪来。
“没医过吗？”我轻轻的按了按肿处。可怜的孩子，他一定受了不少折磨。
“医过，只是一直不见好转，反倒是越来越重了。”抹去脸上的泪水，妇人看着自己的孩子，伤心的说道。
“哦！”我点了点头，心中犹豫起来。我又不是真正的医生，这症状相同的疾病大有所在，万一弄错了怎么办？人命关天，岂能儿戏。
“姑娘。”见我不再多问，妇人有些慌了。
“大婶，不是我不想帮你，说实话，我并不是大夫，只是见过此病而已。”
“见过。”妇人略显失望。
“不过……”
“不过？莫非姑娘有方子？”再见曙光，妇人迫切的问。
“有倒是有，只不过是个偏方，也不知道可不可用。”
“可用，可用，只要有方子，老身愿意一用。”妇人凑上前。
“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大婶还是仔细想想再做决定。”这话有点弃嫌的成份。
貌似，我这想法有点让人……鄙视。
“不用多想，姑娘，我儿现在已是命在旦夕，哪怕有一线生机老身也愿一试，求姑娘成全。”眸中含泪，妇人肯求道，又要磕头。
“别这样，大婶，我答应便是了。”眼急手快的扶起她，我说道：“先离开再说。”
四周一望，不知何时，周围已经围满了人。
唉！不管在什么地方，什么时空，因好奇而消耗时间去看热闹的总是大有人在。
妇人了然的点了点头，收拾起地上的东西，抱起男孩准备离开。
“大婶，有马车。”指了指不远处的马车，我说道，示意她一起过去。
白萧仍是一惯的沉稳寡言，没有多问，飞燕也空出了位置让男孩躺的更舒服些。
小小的动作，却让妇人一阵的感激。在她的指引下，马车停在了一个大院门口。
“娘！”大门打开，露出张俏脸，水灵灵的大眸子一眼就看见了车窗内的大婶。
“香儿。”妇人跳下马车，“快请几位贵客进屋。”
“是，娘。”清脆如银铃般的应了声，香儿引着我们进入院内。
白萧则充当劳力，抱着男孩儿跟在后面。
这是一座败落不堪的大宅，曾经高大的院墙成锯齿状，久经风雨后的房屋也出现了许多裂缝，砖瓦不全，门扉破烂。看来，为了儿子的病，大婶已经无暇顾及这个家了，这宅子好像很久没有修补过，一副破旧。
母爱是无私的，毫无保留的，我不由向感慨。
“各位进去坐。”
进了屋内，原本空寂的屋子瞬时变得拥挤热闹起来。不禁再次打量四周，摆设是**了些，倒也收拾的干净体面。这应该是香儿的功劳吧。
“姑娘见笑了。”见我四顾，妇人面带羞愧，拉过身边的女儿道：“这是小女香儿。”
“好俏的姑娘。”我由衷的赞道。
“谢姐姐夸奖。”香儿羞涩低下头。
“香儿，去取几把椅子，让几位贵客竭一会儿。”慈爱的看着女儿，妇人吩咐道。
“唉！”香儿应声。
“大婶别客气，我们都是晚辈，你叫我初一好了，这是白萧，子涵，飞燕。”一一介绍后，我坐在香儿取来的木椅上。“即然已经来了，我们现在就着手准备吧。”
“别急，老身先让香儿准备些饭菜。”
“不用了，大婶，我知道你心里比谁都急，饭菜就不必了，我们一会儿就走。”
“那哪行，姑……”
我笑了笑，打断她，“大婶，你就听初一的吧。”
“好吧。”
不是我不饿，也不是我不领人情，只是，我们这一顿饭下去，恐怕要把大婶一个月的火食都吃个精光，我们可以吃完了走人，那她们母子三人怎么办？
“白萧，把小兄弟抱到内屋。大婶，你去买点白糖和肉来，肉要越肥越好，最好是四指厚。”立言立行。我转向子涵：“子涵，你跟香儿去烧些开水，一会儿能用上。对了，顺便找条干净的毛巾。”
“恩。”
四人离去，屋内只剩我和飞燕，“飞燕，一会儿你帮我搭个手。”
“好，姐姐尽管吩咐就是。”飞燕点了点头。连日来的相处，我们已熟络了许多，她也不再如初时的拘束紧慎，与我更是亲近。
一切准备就绪，大家满怀期待的围在床前，等待我为男孩儿治疗。
深深的吸了口气，心里不由的紧张起来。
稍作等待，男孩儿脖子上的洞已不再流浓，接过飞燕递来用开水消过毒的毛巾，我轻轻的沾去伤口周围的污渍，生怕不小心弄疼了他，小心翼翼。
“白糖。”没有回头，我说道。
“在这儿。”
将白糖一点点的塞进洞里，直到塞满。仅这第一步，就让我冒出汗来了。
“肉片。”我试了拭汗。
“在这儿。”
把肉片慢慢的覆在塞满白糖的洞口上。
“纱布。”以前总觉得，医生是一个不错的职业，神圣，轻松。现在……
“这儿。”
包好纱布。搞定！
“姐姐，水。”飞燕眼急手快的端过水来。
“谢谢。”洗了洗手，我擦去额角的汗珠，“大婶，这只是个偏方而已，你不要抱太大的希望。”看着大家信任的眼神，我的心里越发的没底了。
“姑娘，你有这份心老身就感激不尽了，能不能好是虎子的命。”怜爱的抚摸着男孩的额头，妇人诚挚的道。
“也只有这样了，大婶，你就照我刚才的法子做，早晚换一次。天色已晚，我们也该告辞了。”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男孩儿，相逢即是缘，希望你能福大命大，早点好起来。
跨出的脚收了回来。“大婶，你可知道附近哪有便宜的客栈？”
“姑娘要找客栈？”
“恩，我们是初次来京，身上的银两已所剩不多，条件倒是其次，只想找个客栈先安顿下来。”我继续说道。
“哦，怪不得听你们的口音不像本地人，原来是初次来京。”妇人顿了顿，“客栈是有，只是，这也不是长久之计呀。”
“我也知道，先走一步看一步吧，以后的事等落了脚再说。”
妇人点了点头，思量了一阵，“姑娘，如果你们不嫌弃，可以住在我这儿，虽是破旧了些，地方倒是有的。”
心中暗喜，我看向白萧三人，他们好像也是一副很高兴的样子，“白萧，你们说呢？”
三人默契的互视一眼，朝我点了点头。
“太好了，大婶，谢谢你，以后麻烦的地方还要请你多多包涵。”见三人同意，我连忙道谢。
“哪里，能帮上姑娘，老身自是求之不得，心里也会舒坦些。你们就留下吧，没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兴许我们母子还会受到你们的照应呢。”
机缘巧合下，我们留下来了，真正的在这月耀城落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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