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7 茅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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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茅焦?”山伯惊异不已,脱口叫道:“先生竟是茅焦?”
出来的人身材高大,年约四旬,满脸胡须,眉毛又黑又长,一双眼睛神采奕奕,说起话来也铿锵有力:“不错!某家就是茅焦!小兄弟是什么人?你认得我?”
山伯曾经在恩师郑玄留下的书籍中读到,相传茅焦是齐国人,是战国末期的一代大儒。茅焦最大的贡献是为秦始皇挣得一个好名声。在古代,一个好的名声是十分重要的。它所取得社会效益也是极大的。
秦始皇在处置一事上十分震怒。史载“始皇取四支车裂之,取两弟扑杀之,取太后迁之咸阳宫。下令曰:以太后事谏者,戮而杀之,蒺藜其脊。谏而死者二十七人。”
在这样的情况下,茅焦不畏权势,没有退缩,做了第二十八个谏者,不过,他的下场不象前面那二十七个。茅焦在上谏中说:“陛下车裂假父,有嫉妒之心;囊扑两弟,有不慈之名;迁母咸阳,有不孝之行;蒺藜谏士,有桀纣之治。天下闻之,尽瓦解,无向秦者。”说着,便解去外衣,赴镬就烹。
秦王听完这番话,竟然没有发怒,反而下座揽焦,当面致谢,拜焦为上卿,令他随往迎母,与太后同辇还都,再为母子如初。泰山压顶不弯腰!既有勇气,又有说辞,这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
对于这样的铮铮大儒,山伯心里说不出的钦佩,当下深施一礼,恭谨说道:“先生大名垂宇宙,后生学子谁不知?晚生梁仁,拜见先生!”
“嗯?姓梁名仁,这名字取得好!”茅焦上下打量着山伯,郎声道:“能登上封禅台。你的修为不浅呢!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山伯微笑道:“末学后进。偶然路过这里,侥幸上来台来。没想到得见前辈,实在是三生有幸。”
台下的公孙起远远听到,忍不住撇了撇嘴,心道:“向来以为梁兄弟是老实人,没想到也会说这样肉麻的话!这茅焦又算是什么名家了?我怎么没听说过?哼,生的比我晚。名声、功勋都不怎么样,值得溜须拍马吗?”
英台飞在空中,静静地瞧着,对于茅焦这人几乎没什么印象。她只担心山伯会不会受到伤害,因而一双妙目紧盯着台上,仔细观察对方地一举一动。
茅焦对台下、空中的两人视而未见。只是瞄了山伯两眼。便将眼睛转向巨大的石龟,走过去伸手在石龟嘴里摸了一把,轻声道:“果然如此,金印不见了!不知是小兄弟收了?还是被别人拿去?”
山伯有些犹豫。想说自己拿了,又怕对方硬抢!这么一件宝贝,砸坏了多可惜!想说没拿,他又不愿撒谎。因此略一停滞,嘴角翘了翘,没有当堂作答。
茅焦的目光在他面上掠过,心里早已明白过来,点了点头道:“拿了就拿了吧。只要不留在这里。比什么都好!还要多谢你救我出来!”
山伯连忙摆手:“我什么也没有做,哪里救得了先生。”
茅焦一掌拍在石龟颈上。传出“啪”的一声,说道:“小兄弟若不救,我便出不来!”
“此话怎讲?”
“此处有封禅大阵,石龟就是阵眼,若不移走金印,就没法破阵。”
山伯点点头:“喔,原来是这样。^^ ^^”
茅焦拱手施了一礼,淡淡的道:“我本来已经算定,如果无人封禅的话,至少还要三百年光阴,石龟上地法印才会渐渐变淡消失。那时,我才有机会出来。今天我在谷中闲坐,忽然见上方洞府大了,心中惊喜,便急忙跑了出来!没想到是小兄弟救了我!多谢,多谢!”
山伯连忙还礼,笑道:“晚辈误打误撞,实没想到破阵。奇怪,先生您怎会困在此间?”
茅焦闻言,双眉微颤,身上破旧的衣服随风飘摇不停,口里轻“哼”道:“还不是上了嬴政的当嘛!随他过来封禅,却被他连人封在里面!”
山伯睁大眼睛问道:“封禅是在人间,还是在冥界?此乃幽冥,始皇帝怎能过来?”
茅焦望他一眼,缓缓说道:“是在人间封禅,可也就封到了地底!”
“怎么会呢?”
“这封禅台非比寻常,由内及外,通着阳世、天庭呢!我跟你说,昔年这里原本是一个沟通天、地、人三界的传送阵,诸多的大神,包括三皇、五帝,都可以自由出入。===只是到了后来,黑帝绝天地通之后,人、神、鬼三界隔绝,神仙才不能进来。日久天长,传送阵无人维持,功能逐渐被废,到后来就成了古迹圣所。”

山伯恍然道:“您说这儿是上古先贤的遗迹,所以才有人间帝王过来封禅祭奠,是吗?”
茅焦缓缓说道:“也不尽然。封禅之事由来已久,早先地帝王譬如三皇五帝,都是修炼有素地神仙,便在封禅台边设了传送阵,往往借封禅之机上天入地;后世的帝王都是凡人,只知道依样画葫芦,对天祷告,为民祈福,却无法出入三界了!”
“原来是这样!”山伯叹了口气,“可是先生是怎么被封的呢?”
茅焦面现薄怒,深吸一口气,忍住怒火说道:“还不是因为当年那点破事儿!嬴政表里不一,我当时说了他几句,他表面上口服心服,摆出一副从善如流的样子,可是心里恨着我呢!开始他隐忍不发,直到统一六国之后,才设了圈套害我!”
“他怎么害先生地?”
“有一年,嬴政带我来梁父封禅,却在台边挖个坑,将我活埋进去!活埋啊!”茅焦怒火难抑,又在石龟上重重的拍了一下,道:“不光活埋,他还连续七次封禅,将我的魂魄困在这里,想让我永世不得翻身!我待在这里,迄今四百多年了!”
“啊!好狠得心呢!”山伯忍不住问:“先生,就为了几句话,您苦了这么久,会不会感到后悔?假如一切从头再来,您还会不会劝?”
茅焦长眉耸动,摇了摇头。
山伯有些惊讶:“啊?您不劝了?为什么?”
茅焦道:“哼!劝之无用,何必多事!他杀都杀了,车裂都车裂了,罪孽已成,就该承受上天的惩罚,岂是受两句指责就完的?我有那分力气,不如做有益于百姓的事。”说到这里,他略微停顿了一下,望了山伯一眼,道:“小伙子,我看你修儒有成,功力不浅,可还要劝你一句:圣人更知晓变通!有勇气是好事,可也要考虑后果。守住本心,谋定而后动,有希望的才去做。明知不可为而为之,那叫犯傻!”
山伯低头沉思片刻,躬身道:“多谢先生教诲!”茅焦将手一摆:“罢了!我也教不了你什么。不过这里是风水宝地,谷底有些石刻,可能对你有用。”
山伯欣喜不已:“谷底有石刻?是您留下来的?”
“我哪行!都是上古先贤地遗迹。道理很深,我也没看明白。”
“那我得去瞧瞧!”说着心里发痒,很想快点下去,可是看见茅焦头顶蒸蒸地紫气,又觉得眼前就是难得的高人,如不能多多请益,说不定日后会后悔,因而迟疑道:“看先生现时地样子,浩然正气已成,您已经修身成圣了?”
茅焦目中放光:“成圣?何谓圣?”
“我说的是儒圣呀!譬如夫子一般。”
茅焦微微摇头:“儒家谁是圣人?我看除了三皇五帝,德配天地,浩气长存之外,就算是孔夫子,学问虽深,功力却不行。我现在的修为,浩然正气是有点火候了,但离着气贯长虹的境界还差得还很远,更不要提浩气长存、天地同寿了!我顶多算半个亚圣,就是说连亚圣都不及。修了四百年,才到这步田地,汗颜,汗颜呢!没面子,走了!”
山伯听得心痒,什么气贯长虹,德配天地,浩气长存,天地同寿,这可都是新名词,不知道怎样才能练成,此时见对方想走,当下急忙叫道:“先生别走!晚辈诚愿请教!啥叫气贯长虹?”
茅焦望着他微笑:“这些东西,说也说不明白。等你修成了,自然就懂了。”
“啊?先生能不能稍作解释?多谢您了!”
“我自己尚且不知!你去谷中自悟!仔细揣摩石刻,总会有收益的!”
“先生要去哪里?”
“久困多年,我想四处走走,行止未定。”
山伯迟疑道:“您……想不想知道嬴政的下落?晚辈或许能帮你查一查。”
提起这个名字,茅焦的面色就有些改变,神情稍有些犹豫,稍停片刻摆了摆手:“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不要让浮云遮住了望眼,留下时间精力,去做些正经事。”
“哎,真希望还能再见到先生!”
茅焦朗声长笑:“人生何处不相逢!多保重,小哥!”
“保重!”
茅焦袍袖一抖,高大的身躯随风飘远,很快消失在迷雾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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