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地底密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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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又在如河水般倾倒的月光下悄然降临。
窗外的花园里,法国梧桐的枝桠横掠天空,微风中传来树叶哗哗的声响。
因为四周的寂静,这声音响亮得犹如壮阔的海潮,在黑暗中更显诡异。
不过,这些都不会对我造成影响,有了沙华的隐身咒,再次出门的我可就显得底气十足。如果说昨晚的曼珠只是一只偷偷摸摸的小老鼠,那么今晚的我可就是巡礼城堡的女皇,哪怕大步走在长廊的中央,也不会有人发现,这种感觉实在太爽了!
只是,和昨天一样,这层楼依然显得死气沉沉,我一路由走廊的这端走到那端,别说吸血鬼,连只吸血的蚊子都看不见。
难道他们也会隐身术?当这个念头从我脑海里一闪而过的时候,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我突然感觉身后有双犀利的眼睛在暗处默默注视着我。然而,等我一回头,后面却空荡荡的,除了无尽的黑暗,什么也没有。
恐怕又是《咒怨》看太多遍的后遗症,我干咽了一口唾沫,努力保持头脑清醒。
隔了一会儿,周围依然没有出现什么异常情况,我便继续朝前走去,但却变得加倍警惕,迈出的每一步都如履薄冰,就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在绕过一个曲折的转弯之后,前方出现一条宽阔的旋转楼梯,我刚想顺着楼梯走上去看看,一道微弱的烛火却先一步从拐角飘了下来,似乎有人下楼。
我的心当即用力一提,顿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不多时,就见二名手持烛台,身穿黑衣的男子从楼上缓步走下,绕过这层楼,继续往下走去,他们的脚步轻柔得没有一点声音,简直就像二只深夜出没的黑猫。
幸好我有隐身咒,不然肯定被他们撞个正着!我的心里既庆幸又吃惊,索性远远跟在他们身后,看这二个家伙究竟要去什么地方。
就这样,我们一前一后沿着旋梯来到一楼,又穿过许多曲折的走廊和厚重的大门,走进一间僻静的大厅,这里四面封闭,而且没有任何灯光,我刚想快走几步跟紧前面那两人,他们却突然在黑暗中消失,整个大厅彻底黯淡下来,伸手不见五指。
这也太诡异了吧!居然在本姑娘的火眼金睛底下玩人间蒸发。
我立即用法术打开夜眼,追到他们刚才消失的地方,上下左右全都找个遍,却连根头发都看不见。
费了大半夜的功夫,居然又扑了个空!气得我我重重一脚跺在地上。
哪知道,不可思议的事情就这样发生了,转眼之间,地上现出一道圆形的缺口,有一条狭窄的石阶直通黑暗的地底深处。
我瞪大眼睛望着眼前平地而现的秘道,差一点便叫出声来,但关键时刻还是及时用手捂住嘴巴,收起一切表情,强抑住所有情绪。
刚才那两个家伙一定也是朝这里下去的,怀着肯定的猜测,我义无反顾地迈下台阶,缓缓朝秘道深处走去,当身体完全没入地下的那一刻,身后传来暗板轰隆合上的声音,前方阵阵阴湿之气迎面扑来,那一瞬间,感觉仿佛真的来到阴间,全身汗毛无不倒竖。
在它的尽头,会是血族的集会地吗?
随着一再的深入,台阶变得越来越滑,空气里飘散着难闻的气味,分不清是霉味还是是血腥味,总之浓烈地弥漫着整条甬道,即便我用力掩着鼻子,还是能够闻到。很快,我的胃里就一阵翻涌,若不是及时封住嗅**,估计连昨天的晚饭都会大口大口吐出来。
好不容易走完台阶,面前出现一道厚重的石门,门上找不到锁眼,应该也是靠机关控制的,不过,就凭这点小把戏哪需要大费周章去找机关,我轻笑着掏出一张黄符,往门上一贴,念动真言,它便朝上隆隆升起,我乘机钻过去,来到门后的密室。
冷不防的,像突然吞了一大口脏水,胸口感到一阵难抑的颤动。
明明已经封住嗅**,完全闻不到任何气味,可是,那种恶心的感觉还是透过皮肤渗进身体,因为在我面前是像小山一样成堆隆起的尸体。
绝对不是普通的尸体,它们看上去更像一堆糜变的烂肉,从外形上早就分辩不出性别,而且死状惨烈,有的被剁去头颅,有的被挖空内脏,还有的被砍掉手足,另外有一些,可以透过腐烂的胸腔,看见白色的肋骨。
就像工厂里废弃的零件一样被抛在地上,数量之多,难以预计。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从庞大的尸山里不断流出黏稠的黑红色液体,泛滥成一大片黑河,雪白肥大的蛆虫来往蠕动着**着这汁液。
一阵阵的恶心顺着食道朝上翻涌,我几乎控制不住要呕出来了。
但这还不是这里全部的秘密,再远处,是一间非常现代化的实验室,地面和墙壁都是特殊的金属材料铺设而成,四周的桌台上摆满精密仪器和高端计算机,其中一套复杂的管式过滤设备里循环流动着某种神秘液体,几十个身披黑袍,连头顶也蒙着黑布,犹如鬼魅一般的家伙正面向操控台来回不地忙碌着。
如此看来,那些奇形怪状的尸体应该就是他们的实验品了,真没想到,他们不仅利用这座华丽的会馆寻找血食,还用无辜者进行恐怖的实验,这些吸血鬼,远远要比我想象中可怕千万倍!
但越是这样,越不能退缩,我努力稳住情绪,打算借着隐身符,深入实验室再探究竟。
嗷——
寂静的空气里突然响起一阵阵凄惨的呜咽。
几名黑衣人围着一张长方形的金属高台不知在忙碌些什么,惨叫声正是从那张台子上传来的。
像是野兽,又像是强壮的男人所发出的声音。
我屏住呼息,踮起脚尖,慢慢地迫近,然而腿肚已经开始颤抖。
明明只有几十步的距离,居然挪动了二十多分钟才来到他们身后,借着黑衣人肩膀之间的缝隙,我伸长脖子一望,只见台子上躺着一具已经被剖到一半的**怪物,浑身都是长毛,长相也非常丑陋,竟然不是人类,倒更像是血族十三氏族中的Nosferatu族。而周围的黑衣人,或者应该称之为实验师,戴着胶皮手套,手里飞舞着银晃晃的手术刀,正在对它进行**解剖。
我的脑子顿时“轰”的一声炸开了。
原来,他们不仅仅对人类下手,也对同族开刀,照这样说来,莫非他们是魔党中的Tzimisce族?
Tzimisce是所有吸血鬼族群中最具有学识的,他们大部分成员都受过高等教育,年长的Tzimisce成员可能是地球上知识水平最高的生物之一。他们对于科学有着极强的渴望,同时,对于魔法也像科学一样的精通,为了了解吸血鬼的本质,他们长期做着数不清的可怕试验,试验的对象包括了人类和其他吸血鬼。“魔王”这个外号就是那些受到惊吓的血族给Tzimisce起的。
想到这里,一股寒气从我的后背疾穿而过。
如果这次遇上的Tzimisce,就不是单凭法术可以应付的,Tzimisce绝对是吸血鬼中的异类,他们身上最可怕的也不是邪恶,而是智慧。
为今之计,还是先回去找沙华商量一下再说,然而我刚想转身离开,实验台后一幕情景的又吸引了我的眼睛。

那是一座横越整面墙宽度的巨大的铁笼,透过狭窄的栏格可以看见里面密密麻麻的脑袋。
那些人,也包括其它奇形怪状的生物,手脚都被沉重的镣铐扣着,有些耷拉着脸靠在墙边;有些僵硬地躺在地上微弱地呻吟;还有些趴在铁栏前注视着实验台上的情况,但表情呆滞,仿佛早就习以为常。
他们,使我不由地联想到实验室里的小白鼠。
从被关进笼子的那一刻起,一只脚就已经迈进地狱,此后一直到死都要经受痛苦的折磨,最后变成实验室门前那堆辨不清形状的腐尸。
尽管,我很清楚人各有天命的道理,可是,当目光对撞上那一大片空洞的眼睛,心还是像被无数刀片划过似的疼痛。更可恶的是,以我现在的力量,根本救不了他们!
就在这个时候,远处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似乎又有人从暗道下来,我赶忙闪避到一旁僻静处。
不多时,就见三个人影出现在实验室的大门口,三个全是男人,穿着剪裁合宜的银灰色西装,气质出众,但走在最前面的一位无疑是他们中间最优秀的。他身材健硕修长,一双碧潭般深邃的眸子藏着勾魂摄魄的魅力,光洁的脸庞被实验室里的无影灯涂抹上一层浓郁的雪色。
这三个才刚刚迈进大门,一旁已经有人毕恭毕敬地迎上前。
“乔伊斯大人……”
我没顾着去听那人接下来说了什么客套话,思维却已经凝固住了,这家伙就是乔伊斯,那个长期折磨着沈碧琳的恶魔?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他。
乔伊斯以居高临下的态度随意应付了几句,就迈开流星大步,气势凛然地来到墙角的大铁笼前,很长时间里,他一言不发地盯着笼子里的人,突然间,唇角勾勒出一抹似笑非笑的弧线,微微扬起下巴,指着一个女人道:“我要带她走。”
那是个穿着艳丽真丝长裙,体格瘦弱的女人,不知已在这被关了多久,裙摆早就碎得不成样子,并且污迹斑斑,但即便如此,也掩藏不住她的天生丽质。
听见乔伊斯的说话声,她抬起头,哀怨的眸子盯着他,嘴唇薄而冷。
周围一帮爪牙很快把她从笼子里拽出来,拖到乔伊斯的面前。
“好久不见,安筱,在这里还住得习惯吗?”乔伊斯像老朋友那样和她打着招呼。
我又再次吃了一大惊,安筱不就是沈碧琳失踪的那位朋友吗?在来这之前,沈碧琳还一再拜托我打听她的下落,没想到,她居然被关在一个这么恐怖的地方,而且,看样子她与乔伊斯之间的关系也不单纯。
“托你的福,我的内脏、四肢都还在。”她咬着牙回答乔伊斯的“问候”。
然而,从眼里透出的光芒来看,内心深处似乎隐藏着一股坚韧的力量。
“即便混杂在如此不堪的人堆里,你依然这般楚楚动人!”乔伊斯眼眸中闪过一抹绿光,随后利落地转过身,头也不回地朝大门走去。
他带来的那二名随扈立即会意地拖着安筱,跟随他的脚步,一路向外而去。
我也打算偷偷跟在他们身后,看他们究竟要把这个女人带到哪去。
或许,这件事的背后隐藏着深不可测的阴谋呢!
哪知才迈开二步,头顶突然响起一连串尖锐的警报声。
呜——呜——
连续而短促的声音在宽阔的空间里响得尤其刺耳。
一个坐在操控台前的实验师,面容慌张地转过身,惊呼道:“大事不好,有异能量入侵。”
在场所有人显然都被吓了一跳,纷纷怔在原地。
就连我,脑海里也是一片混乱。
异能量,莫不是指的就是我?
难道他们的高科技竟能识破隐身符的法术?
“别慌,立即启动磁波防护罩,封闭整个实验室。”一个主管模样的人很快站出来说。
“是。”操控台前当即有人回应。
封闭整个实验室?那岂不是等于瓮中捉鳖,就算本姑娘有再高强的本领,也敌不过这么多科学怪人似的吸血鬼啊!如果真被他们活捉,此刻躺在实验台上的那个Nosferatu族恐怕就是我的榜样,太恐怖了!就算拼了命也不能变成一刀刀被人划开的小白鼠,想到这,我挥开双臂,不顾一切朝大门冲去。
然而,就在我穿过大门的一瞬间,身体仿佛遇到什么强大屏障,被重重地反弹回来,摔在地上。
痛得全身的骨头都快散架了。
警报器继续响着,实验室里的人也变得愈加忙碌起来。
“四周都没有人。”
“立刻打开红外线光波,仔细一点点地搜!”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我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如果真的等他们打开红外线,我肯定会暴露无疑,唯今之计,只有放手一搏,使出本门的保留招式——宝轮金刚咒冲破这层防护罩,这样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我立即结起手印,喃喃念动咒文。
平日总也背不熟的生涩咒文,却在这样危急的时刻,充斥着整个大脑,仿佛不是刻意去想,去背,而是用一种保护自己的本能将它们字字吐出。
果然不愧为天地第一神咒,当第一段咒心念完之后,我已能感到浑身每个细胞都被一股强大的能量一一打开,眼见时机成熟,我屏住呼吸,收紧腰部,纵身扑向大门。
这一回,没有遇到屏障,由于冲力太大,我重重跌倒在实验室外的空地上。
尽管疼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我还是难抑制内心那股狂喜,真的穿出来了,哈哈……感谢师父,感谢祖师爷,不用变成小白鼠了!
可是还没高兴一秒钟,身后又传来惊叫声。
“她在那!”
“在那,我看到她了!”
不少实验师纷纷伸手指向我所在的位置。
我仔细看了看自己,又左右环顾了一番,才发现,就在我运足全身真气冲破防护罩的时候,怀里的隐身符飞出来掉在地上,法术因此失效了。
偏巧今晚,我就只带了一张符出来,另外二张还压在房间的枕头下呢。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办法,只剩一个字:逃!
我以暴风般的速度不顾一切地向地面冲去。
身后的血族也不罢休,用最快的速度打开防护罩,就一拥而出,像雨林深处发起总攻的食人蜂,一路追袭着,并发出排山倒海的咆哮声。我连回头的功夫也没有,只顾着尽全力向前狂奔。
终于跑出地底秘室,来到地面。此时的我早就紧张得丧失方向感,脑子里什么念头也没有,只是本能地冲、冲、冲!
穿过会馆中庭,我进入另一条陌生的长廊,阴冷的走道间弥漫着灰蒙蒙的雾气,两旁都是客房,尽头则是挂着油画的厚实的墙壁。
竟然是条死路!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用不了几分钟他们就会追上来的。
到那个时候……
大颗大颗的冷汗从我的额头滚落,难道我曼珠注定躲不过此劫?
谁知,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侧边一间房门无声无息地打开一道缝,从里面伸出一只手,将我用力拽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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