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节、深夜,卡车悄悄的穿越林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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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深夜,三毛睡得正沉,忽然被人轻轻的叫醒了。
他朦朦胧胧的睁开眼。黑暗中,麻杆用手指示意,要他别出声。
没有灯火的深山,夜黑得很稠,伸手不见五指。睡意惺忪的三毛完全凭着感觉,跟着麻杆跌跌撞撞的出了后院,沿着巴茅草覆盖的小路,弯弯曲曲的朝镇外走去。
麻杆走得很快,他好像不是在走,而是在水上漂浮。没有声音,没有身影,像幽灵一样,自由自在的在黑暗中穿行。
从热烘烘的被窝里爬起来,陡然来到野外,三毛觉得好冷好冷,山风一吹,他的牙齿情不自禁的打起磕磕来。尿泡也涨得生疼了。但是他不敢停步,也不敢撒尿,只是拼命的跟紧前面飘忽的身影,磕磕碰碰的前进。
古井般的大山忽然变得宽松了。前面就是公路。公路边,无声无息的停着一辆装满了货物的卡车。几个黑影幽灵般的蹲在地上。
三毛呼哧呼哧的赶上来,喘着气说:“麻、麻杆哥,我、我实在憋不住了•••••”
麻杆在公路边堵住他,低声说道:“尿!”
三毛便背着公路,痛痛快快的尿完了,浑身上下**麻的松软了,才畅快的走上公路。
有人在黑暗中骂道:“狗日的,人小尿还长!”
另一个声音低沉的响起:“你才是狗日的!这娃子能憋呢,能忍呢,比你强!”
三毛听出来了,这是黑七的声音。
一直蹲着的黑七此刻站了起来,拍拍三毛的肩膀说:“三娃子,想不想给哥哥端尿壶啊?”
“想!嘿嘿!想!”三毛兴奋的回答。
“那好。现在你就帮哥哥出一趟差,回来就给你个大尿壶。”
“啊啊,好啊,去哪里啊?”
麻杆在暗处低声喝道:“少废话!”
黑七又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你就跟着麻杆哥,需要你干什么,他会告诉你的。”
三毛不敢多问了,便连连点头。
黑七说:“三娃子,记住啊,不管遇到什么情况,七哥是一定不会忘记你的!”说着脱下了自己的夹克衫,披到他的身上。
“七哥!我••••••”
黑七低沉的说:“快穿上吧。夜风凉,你的身子骨还嫩呢。”
三毛觉得心里一热,眼眶里就潮湿了。
卡车轰轰隆隆的发动起来了。麻杆和三毛坐上了驾驶室。黑七挥了挥手,说:“上路吧。”两道灯柱就照亮了公路。
夜正深沉。连绵起伏的大山和莽莽的森林皆在梦中。卡车司机是个矮个子,三毛从来没见过,看样子好像不是本地人,但是,对山里的路却很熟悉。卡车在公路上开了不久,就拐上了林区的伐木公路。
天柱山历来盛产木材。几十人手牵手都围不住的大树,满山遍野都是。天柱山的山民经常自豪的说,天柱山的山水养树啊,山里的树哪里砍得完呢?就是拿月亮中吴刚的砍斧来使劲的砍,这棵没砍完,那棵又长起来了呢。
但是林区的伐木工人很耐心,他们的油锯比吴刚的砍斧还要锋利。一条条伐木公路伸向一片片原始森林,像一条条大蟒蛇耐心的吞噬着千年古树,百年大树。一片森林啃完了,新的公路又开始伸向另外一片原始森林。只遗留下一条条伐木公路,像被蟒蛇遗弃的蛇蜕。
现在,三毛乘坐的卡车,就悄悄行进在这样简陋的狭窄的危险的伐木公路上。由于年久失修,这些公路早已是坑坑洼洼,破旧不堪了。有的地方,由于山洪和泥石流的冲刷,形成了塌方,公路就像被狗啃了一口,缺了一大块。有的路段上,则横着哗哗的溪流。在这样的深夜,在这样的深山里,在这样百孔千疮的公路上行车,真的是在玩命啊。一路上,三毛的心几乎都要被颠出来了。他好恶心,想呕吐,可是看看矮个子司机,看看沉默不语的麻杆,他又强行将恶心压了下去。
就这样颠颠簸簸,颠颠簸簸,三毛竟然睡着了。

天麻麻亮的时候,卡车已经悄悄的穿越了林区,避开了林区检查站,停在省级公路旁一个路边店的院子里。
三毛被麻杆推醒了。
一个黑胖的女人穿着睡裤迎了出来。看那样子,好像是路边店的老板娘。
平时沉默不语的麻杆此时似乎变了一个人,他粗声大气的嚷嚷着,要三毛帮忙司机加水加油。然后,就搂着黑胖的女人,晃进了小楼里。
三毛突然就觉得尿涨。
矮个子诡异地对他眨眼道:“眼馋了吧?”
三毛知道他在说什么。但是他揉着眼睛装傻:“啊?你说什么?”
矮个子乜斜着眼,哼了一声:“那你就好好看车啊,我们不出来,你就别走开。”
矮个子说完,也悠悠的走进了小楼。
月牙已经像冰块一样渐渐的融化了。远处传来了一阵阵的鸡鸣。三毛在车外站了一会儿,觉得好冷,就坐进了驾驶室里,打起盹来。
突然,他被一阵轻轻的咚咚声惊醒了。
他低头朝车窗外望去,只见一个山妹子,举着一杯茶,怯怯的说道:“大哥啊,喝茶啊。”
三毛的瞌睡顿时就跑了。他连忙伸手接过茶杯,慌忙火急张嘴就喝。哪知那茶水很烫,刚一进口,就烫得三毛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山妹子一看,慌忙拉开车门,掏出手帕赶紧搽拭撒泼在三毛身上的茶水。一边搽拭着,一边紧张地道歉:“大哥,对不起!对不起啊!”
三毛不好意思的安慰她:“没事没事!”赶紧去接妹子的手帕,想自己亲自搽拭。没想到一把抓住了妹子的手,山妹子楞住了,手一松,手帕就掉在了三毛的膝盖上。
山妹子的手肉肉的,绵绵的,三毛的手粘上后,就有些扯不开。
“灵芝!灵芝!”小楼内有人喊了。
山妹子急忙将手抽了出来,低了头,急忙转身,大声应道:“哎,来啦!”然后,就回头闪了三毛一眼,咚咚的跑走了。
三毛就有些恍惚。捡起膝盖上的手帕,情不自禁的嗅了,便觉出有些淡淡的香气。究竟是些什么香,他也说不清。
糊糊的发着呆,天就浅浅的亮了。矮个子心满意足的叼着烟,系着裤子皮带,大声喊三毛吃早饭。三毛打着哈欠,将那手帕藏了,揉着眼睛走进小楼的店堂内。只见麻杆已经做在饭桌上呼噜呼噜的吃面条了,见他来了,大声吆喝道:“快吃快吃!”
就有人端着大碗的鸡蛋面上来了。端面的正是那端茶的山妹子。
三毛这才看清山妹子的模样。椭圆的鹅蛋脸,高高的鼻梁,小巧的嘴唇,微微的朝外嘟着,最让人心动的,是一双又大又黑的眼睛,长长的眼睫毛,忽闪忽闪的,闪得三毛的心直发颤。
麻杆看看三毛,又看看山妹子,怪怪的笑了:“嗬,对上眼了啊!”
山妹子羞涩的啐道:“呸!又瞎说!”
小心放好面碗,低头就跑了。
麻杆哈哈笑了,对三毛说;“眼水不错啊。这个灵芝,是老板娘的侄女儿,初中刚毕业,下了学,到店里来帮忙的。怎么样?水灵吧?”
矮个子趸过来斜眼坏笑道:“哎,是个没开苞的原装货啊!”
三毛的脸红一阵,白一阵,他白了矮个子一眼:“你们都吃饱了,是不是啊?”说完,就端着面到另外一张桌子上去。
麻杆和矮个子相视一笑,快活的大笑起来。
一大碗葱花汤面,加了小磨香油,香喷喷的。清汤上铺了一个白嫩嫩的荷包蛋。三毛真的饿了,呼噜呼噜的大口吃了起来。吃了一半的时候,他发现碗底还藏着一个荷包蛋,白嫩嫩的,香喷喷的。他的心尖尖就颤了一下,情不自禁的望了望麻杆和矮个子,又扭头朝厨房望去
只见灵芝正倚门望着他呢。撞见他疑惑的眼神,灵芝掩嘴偷偷的笑了。人一闪,不见了。
三毛赶紧用面条将那荷包蛋盖住了,做贼似的小口小口的喝着面汤,趁麻杆他们不注意,赶快低头将那荷包蛋含在口里,慢慢的品着,细细的咽着,好半天才将那荷包蛋吞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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