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回 十七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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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接上回。
话说胡老三一脚踏进赌场,迎面而来吆喝声不绝于耳,一张张赌桌前,赌徒们红着眼睛往里压钱,当然,其中也有赌场请来的托儿,他们的目的就是千方百计制造赢钱的气氛,引得不明真相的赌徒们陷入赌局深深的漩涡不可自拔,倾家荡产也在所不惜。
场中侍者的吆喝声,赌徒的吼叫声,赌具的呼应声,赢钱兴奋的嚎叫声,输钱痛苦的叹息声,混合在一起,实在令人疯狂。
“幺五六,压大还是压小?快下注啦,好,开嘞,天目,庄家通吃。”光洋纸票哗啦啦的都流进了庄家的口袋。
胡老三兀自一个人这里看看那里停停,老头把他让进来之后就一旁上楼了任他自已转悠。
走了两圈在一张台子旁边停了下来。赌大小,最常见和最简单的一种赌博方法。
哗啦哗啦,荷官又开始夸张的摇动骰盅,其实就是一大一小两个瓷碗,互相筘起来。没想到沧州第一大赌场竟然还保留着如此原始的赌博风格,有看头。
瞄了一眼正在赌博的几个赌徒,其中一个最扎眼,光头、肥头大耳、福字马褂,敞开着胸膛,那胸毛一撮一撮的。手指上的金戒指带到快成为手套了,恶俗。
从旁边看客小声议论得知,这位也是个道上人物,人称米大鸿,依靠上面的关系,开米店和军队做买卖发了横财。
啪,碗一下子落定在台面上。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碗上,。
“压小!”虽然输掉的钱在米大鸿的眼里算不了啥,不过输了运气是在有些让他窝火,掏出手绢擦了擦额头上冒出的汗珠,一边还有手下再给他打扇。
胡老三朝那骰盅看过去,青花的瓷碗上面一个福字因为倒扣着,看上去很吉利,福到了,恍然大悟,这骰盅可能是客人要求的,在细看下去有些不对劲,左眼有些发热、灼烧,难道毒液功力还没完全退却又开始发作了?胡老三闭上眼睛用力甩了甩头再睁开眼睛,穿过弥漫的烟雾再看四周并无不妥,当目光落到瓷碗山时,他惊喜的发现,自己居然看见了骰盅里骰子的点数!不过若隐若现不是十分明了,依稀认得是,三个一,豹子。嘴里随口念了出来,声音很小,不过还是被坐在前面的米大鸿听见了。
米大鸿回头看了他一眼,见是个邋遢乞丐,没在意。
开啦~,三个一,豹子!众赌徒一阵惊呼。
米大鸿骇然,回头再看胡老三。他站立一旁的手下见主人老是回头,也调转过来。
“去去去,他妈的晦气,难怪老爷今儿运气不好。原来是遇到你这个扫把星。一边去。”拿着扇子就要驱赶。
“他妈了个八字的,你懂个屁,要饭要饭,那就是要翻要翻。他是老子的福星,就站着儿,你,一边去,走走走,叫你再过来。”米大鸿反而把打扇的手下赶了。
那人一巴掌拍到马屁上,灰溜溜的闪到一边。
哗啦,呼啦,啪。
“快下注,下注了。下得多,赢得多!”荷官的吆喝很有诱惑力。赌徒们纷纷将宝压在自己看准的方位。
“还是三个一,豹子。”胡老三小声的说道。
“压三个一。”米大鸿将面前的钞票一推,全压上了。这一踏钱少说也有三四万。如果压中,按照一赔十的倍率,如果压中,庄家要赔三四十多万。如此大的一把赌注引起了全赌场人的注意,向这边聚拢过来,当然,胡老三身边还是属于无人地带,别人躲都躲不及没人愿意和一个乞丐站在一起。

荷官有些迟疑,按在碗上的手迟迟没有揭开。他的眼睛瞄向了二楼的一间窗户。
窗户前站着一个人,正是把胡老三让进来的老头子,在注视着下面发生的一切,看见荷官的请示,轻轻的摇了摇头。
豹子,豹子,一旁的观众比米大鸿还急,忍不住给他打气。催促荷官快开。米大鸿心里也悬着,甚至有些后悔刚才的冲动。隐约感觉到身后那要饭的不一般,但是连出三个一的豹子他还从来没遇到过,是死是活就看这一把了,输了大不了今天不玩了,回去陪老婆去。
“开啦,三个一豹子。”
哗~,所有人都尖叫起来,有羡慕米大鸿运气好的,有嫉妒他赢那么多钱的,各种心情各色的脸谱,在这里毫无遮掩的展现出来,荟萃人间百态。
米大鸿更是乐得合不拢嘴,一把抓过赢来的钞票,数也没数,掏出一根雪茄,那早被赶到旁边的手下马上机灵的凑过来把烟给点上,米大鸿得意的扔出一张打赏,高兴得那小子屁颠屁颠的朝胡老三投来感激的目光,果然是福星。
胡老三看着那小子乐和的,叹了口气,他也是生活在最底层的那部分人,知道这群喽啰极尽所能的发挥谄媚的能力,才能靠着主子混上一口饭吃,主子受了气也会发泄在他们身上,只要不狐假虎威狗仗人势,也是一群很可怜的人。在他的心里已经慢慢列出杀与不杀的名单,这些赌徒恐怕还不知道,今晚自己的小命全在这乞丐的一念之间。
“买啦,买啦~。下得多,赢得多!”荷官的底气十足,毕竟,这么大一个赌场,赔的那点钱不过九牛一毛。
啪,又一下扣在桌面上。
“一二三,小。”
“四五六,大。”
。。。。。。。。。。。。
直到第十七把,米大鸿依然只赢不输。
这是自打赌场开张以来遇到的第一个连赢十七把的人。荷官的手从第十把开始就有些不听使唤,到第十七把已经信心全无。
楼上,嗒嗒嗒下来一个人,是那贼眉鼠须的老头。后面还跟着一个托盘子的下人。
众看客让出一条道,那老头走到桌前一抱拳。
“米老板今日祖宗牌位坐的高,在下有心也捧个场,来人。”唤出后面端盘子的下人,一揭盘子上的红布,露出黄澄澄,沉甸甸的一朵子金条!
“这点小礼不成敬意,还望米老板笑纳。”两只眼睛滴溜溜乱转。
“好说好说,严大赌场果然财大气粗,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米大鸿当然清楚赌场的规矩,不接这金子那便是要赌这第十八把,仗着后面那位要饭的兄弟自己说不准能赢,但是大家都是道上混的人,没必要斩尽杀绝,留条后路与人方便与己方便,再说,今晚赢的钱够他在上海再扩充一家大米行了。
站起身来召唤一个手下收好钱,再回过头来看那位帮他赢钱的乞丐时,已经不见踪迹,一问手下,都说没看见,莫非今天遇到的是财神?幸好幸好,幸好自己没得罪他。一摆手回去了,他完全沉浸在幸福的喜悦之中。
其他人,包括那老头也没看见胡老三怎么不见的。他是这赌场的二当家,严春的大哥,虽然是大哥,但是在场面上还得管自己的弟弟叫大当家,谁叫他有一双“透视眼”呢。
啪,中场休息,稍后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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