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光与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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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色蔓延的大地,血光交织的天空。
混沌散乱的神智和恍惚驳杂的心灵。少年游走于血红的世界,杀伐的气息平散于内蕴的喘息,屠戮的狂燥糜烂于纷迷的尘埃。身影轻浮亦沉重,少年的步伐不带丝毫节奏,却有莫名天成的韵律。脚印于身下的血沙中清晰浮现,似要吞噬主人动摇的身躯。眼眸毫无色彩,只有一望无际的昏暗,风轻卷而来,带起脚下的红沙,微微拭拂短发下他清秀而稚嫩的脸庞。人景相衬,显出那份无以言清的萧索寂寥。
陡然间,风急徐狂暴起来,地面开始龟裂摇晃。血红依然,但少年的四周却卷起凛冽而巨势的暴风,携着仿佛能毁灭万物的抹煞之力怒弛开来。
沙石粉碎,一丝低吟般的哀号随风响彻,而后愈来愈清,越来越明,如深渊盼日的不甘,似怨灵期反的执念,随同着弥散于血红中的狂风,将少年单薄的身影纳入那虚无的边境,湮没于自然威能之中......
“啊.....!!!!”痛苦的吼叫自梦醒人的口中迸发而出。于上身的胡乱晃动中,少年坐直了身躯。
晨曦的阳光自床边的窗户外透射进来,温润又柔和的洒落于清秀脸庞之上,倒映出的金黄光泽恰好掩饰了初醒脸色的苍白。
“刚才那是什么?”眉头因主人的思绪而渐渐皱紧,“这里是哪儿?”
“不,那些……都不重要,关键的是……我是谁!!!”
少年的脸孔被突如其来的彷徨而扭曲起来,愁闷的心情蔓延开来,使得稍显瘦弱的双拳看起来青筋勃起,同时,遭受旁殃的还有铺盖于身上的被褥,它正被因情绪激动的双拳紧捏在手。
“吱呀.....”木门被缓缓打开,一抹倩丽的身影由后慢慢显露。她的脚步走的轻缓,以至完全掩盖于门的开合之声中,而当她发现少年已然醒来的现状,眉梢轻弯,露出一丝笑意与喜悦。“你醒了?感觉还好吗?”
沉溺于遐思的少年抬起了头,脸上局促的表情映射了他此刻内心的不安,似乎对突然的干涉而感到迷惑不适;
他的眼神干净而纯粹,仿佛翡翠镶嵌的晶莹宝石,璀璨光辉不属于它的修饰,却依然夺目动人。
而后,他的表情突然显得痴傻起来,明眸依旧清亮,却似乎在内里新添置了什么异样的东西。
美,这是少年的第一感觉;
于他的视野看来,眼中出现的少女明艳不可方物,身着的一套普通的轻衣长裤,却似乎因她的动人而显得别致不凡;精致无暇的脸庞虽蒙着一丝疲惫与少许的烟尘,却仅只能为她内敛的华贵作着反面的应托,同时也使旁人显得形秽心惭;清晨的阳光并不吝惜它播撒的范围,点点金黄环绕少女四周,如由天而至的女神,圣洁而秀美。小脚大部分包裹于长裤内,却在腿弯一处,尽露残缺的完美。
此刻,少年的遐思完全消匿,遗留下的,仅剩下那只为自身所闻的心跳之声。
“喂......,怎么了?突然一下变成这副模样,莫非是我脸上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少女掩嘴轻笑,白皙的脸蛋突显出两个浅浅的酒窝,一双玉手光洁皎柔,其中一只正微微在脸上摩挲,仿佛在擦拭着什么不洁之物;另一只遮挡于嘴角之前,似在掩饰女孩发笑时的不雅表情,实却覆盖了笑容后明丽颤悸的绝世容光。
“呃......啊?”少年由沉溺而转换的沉醉,很快又被打破,脸上出现窘迫尴尬的神情,不经意间,滚烫的感觉升上面庞,他的脸色变得通红。无措中,他再次把头低下。
“咯咯咯咯......”少女的眼角也随着清眉的变化而舒展了些许,一双有如星辰辉耀的大眼微眯成弯月之形,小巧挺直的琼鼻微微颤动,“还击敌人时的表现可是很勇猛的呐,怎么现在却脸红了~~~男性脸红可不会讨女性喜欢哦,呵呵。”
玉兰翠鸣的嗓音仍旧在阐述着少女美绝人寰的完美,但少年却一下心静了下来。
再次扬起头颅,少年的脸色恢复如初,声音也突显得明晰起来:“还击敌人?勇猛?你知道我???”随着问题的敞开,少年的神情又再次变得彷徨起来,夹杂着细微的歇斯底里,“告诉我,我是谁!”
少女仿佛为适才少年行为所慑,平静了下来,表情有些不大自然。她没有继续回应少年的话,只是以透澈的眼神凝望着身前的彷徨。如画的睫眉轻皱在一起,似乎在思虑着什么,她困惑的模样洁素典雅,又给了刚平静下来的少年一记心门重锤。
阳光逐渐攀缘,越过了床前的小窗,当少年的心神随着旭日的高升而慢慢坠入低谷之时,少女“扑哧”一声,笑容重新回到她的脸上,“哎呀,你怎么能装作不认识我呢,你可是我的贴身侍从啊,呵呵,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对我父亲发过誓,说要保护我一辈子的,难道连这些你也要不承认吗?”轻跺了跺脚,少女又作恍然状,“该不会,你受伤,失去记忆了吧。”
“失去记忆?”少年一怔,而后点点了头,道:“我的确是想不起来过去了。”
“啊哈,那就是了,难怪你会对我这种态度,平常可都会说‘倪雅早安’的。”女孩又轻笑了下,对这少年温和道。
她双眼轻闭,掌心贴在少年同样外翻的掌心上,嘴中微微呢喃:“愿‘理’与人类同在,保佑健康与灾祸的平衡。”
虽然话语的内容不知所云,但顺着手掌的暖心感觉却让少年不自主的颤抖。
“倪雅......你的名字,是叫倪雅吗?”
“当然,严格来说,我的全名是倪雅.雷格纳斯,哼哼,不过,你还是叫我‘倪雅’好了。”
“这样啊........那么,倪...雅,你应该知道我的名字,是吗?”

“啊......那个,当然了,你的名字是.....凯斯特。凯斯特.罗立维克。”
“是么?”少年虽然还存着一丝困惑,但已经没有刚才的那么紧迫。
倪雅扶着少年的身子躺好,鼻尖微微一动,笑道:“你先休息,我去叫人给你准备食物。”而后身形轻转,带着清香芬芳的气息走了出去。
....................
闭目的少年,或者说,凯斯特脑中再次浮现梦中的场景。血红色世界这次虽然投影模糊,但弥漫荒芜的大地与漫天狂暴的气息犹如巨兽般猛烈的冲击着心神。
一阵剧痛猛然间袭来,凯斯特感觉身体受到了极力的撕扯,强烈的痛苦似要迸发开来。凯斯特紧闭双眼,似病愈后的苍白脸庞上肌肉阵阵颤抖。额头有一丝青光闪过,一条红黑色的纹螺逐渐蔓延开来。
然而未曾等到疼痛蔓延,便立刻被一组五彩光芒阻挡。强势的五彩光芒瞬间压过淡红深黑,而后一切归于平静,就连凯斯特痛苦的头疼也在这刻消失。
冷汗顺着凯斯特的脸郏慢慢滴下,疼痛留下的惊悸仍旧没有逝去。“怎么会?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内心疯狂的呐喊,却只是无力无念的呻吟。少年颓然的躺回卧床之上,感觉到快速恢复的精力与体力,他又一次产生新的疑惑。
木门再一次被曼妙的身姿推开,稚嫩却丝毫不可掩盖美丽的脸又出现在房中,笑靥依旧,却似乎透着几丝释然与解脱,好似稍卸重负后的缓解与轻松。
她的手上托着一个餐盘,满盛着食物与清水,散发出的诱人味道对少年而言无疑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手快速的伸向那令他垂涎的肉排,却在中途停住了动作。另一只手挠了挠头,凯斯特有些腼腆的道,“那个......倪雅,你不吃吗?”
保持着微笑的神情,少女摇了要斟首,就着床沿的部分坐了下来。她拍开那又要继续动作的手,将盘子放置在腿上,拿起附带的餐刀切起那块肉排来。
她的神情很娴静,动作却很娴熟,不一会,细分好了的肉块被叉了起来,随着少女明艳的笑容,送到了发怔少年的嘴边。
“来,负伤的英雄,尝尝味道是否可口。”
“.......”
“快吃啊~~~”
“...啊...哦,好。”
当食物的口感滋润着喉咙的时候,凯斯特明白,无论那遗忘的过去是怎样的情况,但迎着屋外的光亮,那含带着动魄温柔的美丽少女,将会是他永远不能忘记的守望......
放下已然空无一物的餐盘,倪雅望向了打着嗝的饱腹少年。
“你的脸色好了很多,可以下地走路了吗?”
“嗯,我想可以。”
“呵呵,真好,叔叔很关心你,想见你。走吧,他就在院子外面的房间。”
“哦.....好。”
这是一家悠闲而安静的酒馆,从房间出来,便是主厅,四五位客人分坐于几张散乱的桌前,手中满杯的酒液缓慢的冒着四溢的泡沫,不时的,门外走进几位新面孔,坐下后,沉默的喝这自己中意的酒。
然而,凯斯特并没有把注意力放在客人的饮料上,他只明白一件事。
他们都带着武器!
他叫不出那些武器的名字,但心里却很明白它们的巨大杀伤力,如坐在最角落的那位矮个子,如果被他身后背着的“魁梧”过头的双刃器具砍上一下,结果绝对不仅仅是被刮下一层皮而已。
由后门而出,显出一个满是鲜花植种的院子。花开两旁,道路开在中间。
片片翠绿草叶形成一块块月湾型的灿烂,每朵深红色的花似乎都有着星辰般的美丽。
如精灵般的身影漫步其中,瞬间掩盖叶的灿烂和花的美丽,举足轻挪间,仿佛都在牵动着四周的所有光艳。
凯斯特怔怔的看着眼前的身影,嘴里咄咄的道:“还是好…….好美。”
这微不可闻的声音,少女像是听到般,回眸一笑道:“喂,你快点哩。”
“?,哦,哦哦。”
随着倪雅进入庭院末尾的房间,一位年过四十的中年男子坐在当头位置。眼微闭,头晃动,手轻摇。嘴里念念有词。
虽然景色与人意交织成一股异样的庸懒氛围,仍有一丝强烈的不合适宜从中散发出来。异样的气息,中年人不经意间所散发的气息。
肃杀与不苟!
倪雅静悄悄的走过去,推了推中年人,在他耳边说了几句,随手朝凯斯特一指。中年人点点头,看着凯斯特,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味道,说:“凯斯特,好点了吗?”
他的声音很稳健,但却有一点与年龄不通的沧桑。几抹髯须顺着神色自然坚毅的脸垂了下来,双眼因为开口而回复正常的形状,虽然尽量保持柔和的视线,却无法掩饰眼眸深处的凌厉与威严。
凯斯特迷糊的神情让中年人眉头微紧,但却很快恢复“板结”脸,道:“具体的情况我也知道了,看来是你的记忆在保护小姐的过程中受到了损伤,愿雷格纳斯先祖的灵魂保佑你早日康复。嗯,知道你没事,我也就放心了。那么凯斯特,你就先在门外等候一下好吗,我和倪雅有些话要说。”
凯斯特傻傻的站在那,对中年人的话无以所动,直到倪雅挥了挥手,才茫然的走了出去。
“小姐,那位少年的确与在飞翼城时的表现不同,在他面前露出原本相貌,这样真的可以吗?”
“权宜的计策罢了,虽然不清楚,但他与我们所守护的‘理’之奥秘有着很大的关系,这是没有错的。”
“小姐有分寸就好,帝国不是傻子,我不能保持这个形态太久,就请小姐小心为上,毕竟您是......”
“我知道了,艾德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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