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子微愣一下，恼地骂声“个狗**的！”照着手臂上的伤狠捏了一下，疼得他倒抽一口冷气，眼前的景物却没菜变化，撇了眼三驴，说：“你前头带路，我叫鬼迷眼睛了。”
三驴铁青着脸，看了剩子一眼，说：“带个鬼路，我也叫鬼迷眼睛了。”
剩子呆了一下，忙问：“你看见的是啥？”
三驴说：“啥也没有，荒郊野地，就只有你还在，房子都没了。”说着，突然伸手捏了剩子的脸皮拉了又拉，“还行，有热乎气，应该不是个假的。”
剩子一巴掌扇开三驴，揉了下脸，没好气地说：“你才是假的。”
三驴呆站一会儿，突然往地上一坐，咬开酒瓶盖子，灌了两大口，把酒瓶子往剩子手里一递，“等吧！等一阵就没事了。”
剩子接过酒瓶喝了一大口，才问：“你咋知道的？”
三驴呸了一声说：“自打你家收了那个扫把星，我就没少叫鬼迷眼睛，咋不知道的。”
“咋没听你说过。”剩子意外地看着三驴，这小子啥时能肚里藏住事了？
三驴夺过酒瓶狠灌一口：“我妈不叫说。”
剩子不信地嗤了一声：“你妈不叫你说的事多了，你哪一回不是照往外捅。”
三驴阴沉着脸，瞅了剩子半晌，才说：“葛大俊下葬那天，我在他家喝多了酒，回来的路的看见葛大俊在前面走，当时脑子不清楚，就跟了过去。不知道咋得就到了他家，瞅见他拖着秀芝打，正想上去劝架，就看见刘满贵一棍夯倒葛大俊，葛大壮扑出来，刘满贵也给了他一棍子，把他绑了从窗子丢进二蛋家，又用水淋在门锁上，让锁孔被冰封住。我抱了半天，也抱不起葛大壮，见刘满贵把葛大俊打断了腿脚装了麻袋里背走，就跟了过去。快走到刀子口的时候遇着狼，他就把麻袋扔了，自己跑走。狼撕了麻袋咬出葛大俊，还没来及吃，葛大俊就醒了过来，跟狼拼命。我上前帮忙，却没有用，啥也打不着，眼睁睁看着葛大俊叫狼咬的半死，一路爬上鬼门崖，从崖上滚下去。”
三驴说到这里，狠灌了几口酒，才抬眼瞅着剩子问：“你知道我睡来发现自己睡在哪里？”
剩子后背一阵发凉，憋着气问：“你睡在哪儿？”
“我就睡在鬼门崖顶，半个身子挂在外面。”三驴说着，身子往前探，两手向前垂着，“就是我想拉住葛大俊没拉成的样子。”
剩子愣了一会儿才说：“满贵早几年前出山，秀芝等了二年，老支书说他死在外面，秀芝才嫁给葛大俊。你不会是心里还在替满贵不平，才会做这样的怪梦吧？”
“老支书这事办的，我就是不服。”三驴呸了一声说：“满贵和秀芝是咱村最好的一对，要不是老支书嫌秀芝的妈的是个破鞋，不同意他俩的事，硬把满贵送出山，他俩的娃比毛毛还大。”
“先别提这个，说说你鬼迷眼的事，你妈她咋说的？”剩子见三驴两眼发红，忙转开话题。三驴和满贵打小就最要好，满贵走的时候托他照顾秀芝，结果不知为啥，秀芝突然答应嫁给葛大俊。葛大俊对秀芝也不好，三天两头的对秀芝拳打脚，喝了酒后打的更狠，三驴为此，没少跟葛大俊掐架。所以剩子觉得三驴这根本是心里积的怨气太多，看到葛大俊的死相，才做这样的梦。
三驴阴阴地说：“我妈就叫我到二蛋家看看，是不是跟我梦到的一样，门锁是没错，上面结了冰，但屋里没有人，就地上有一大滩血，跟我梦到的一样。”
剩子听了这，心里猛地一紧，突然想起老支书说葛大壮在二蛋家找着，是逮着马永生之后。那天玉兰跑上鬼门崖动了胎气，他陪着玉兰住娘家，三驴那天是傍晚回来的，当时脸色难看，剩子还以为他是为了玉兰上鬼门崖的事，现在看来，应该是他从二蛋家回来。
拿过三驴手里酒瓶，灌了几大口之后，剩子才问：“还有啥？”
“我在家里跟我妈说话，说的好好的，突然就到了关马永生的地方。你知道我看见啥？马永生是叫刘大炮开的膛，事后刘大炮喝了不少的酒，醉睡倒后，马永生从地上坐起来，拿着凳子照着刘大炮的脑袋用力砸。”三驴夺过酒瓶把剩下的酒一口气喝光，脸抽搐着嘿嘿笑起来，“接着就拿着铡刀到处杀狗找他的内脏，然后挥着铡刀追玉兰。我就拿着棍子跑出家，把马永生夯翻，然后拉开他的袄看他肚皮。真的被开了堂，内脏全都没有了。嘿嘿嘿……”
剩子本就听得全身汗毛直竖，再被三驴怪腔怪调的一笑，吓得头发根根竖直，拨的头皮生痛。忙抓了一把散雪甩在三驴的脸上：“笑啥笑，这有啥好笑的。”
三驴抹了抹，显然有点醉了，晃着头说：“王二狗是李文秀那个外乡来的亲戚掐死丢进井里，李文秀一家是葛老头放的毒烟毒死，葛老头是葛民富推下井淹死的，我妈说这些事一个字也不能往外说，说出去我就等着被活活打死。”停了停，又点头说：“都是好好的突然看到的，不是喝酒后看到的，我妈说这是换迷眼，一会儿就会自己消失，一会儿就会消失。”
剩子听得心惊肉跳，满贵几年前就死了，难道一直在闹的鬼，就是满贵？可满贵不该来害玉兰啊！他可是把玉兰当亲妹子疼的，比三驴还疼玉兰。
剩子摇了一下垂着头喃喃自语的三驴：“赵大虎咋跳的崖，你看见过没？”
三驴抬头看着剩子，愣了一会儿甩甩头，突然说：“你啥时来我家的？”看了眼四周，“咦？”了一声问，“这是哪儿？我咋在这儿的？”
三驴叫了这声后，雪花打在脸上，冰得人心里一激灵，剩子这才发觉刚才一片雪也不落在他和三驴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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