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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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蛋出了屋门先跑到屋后,瞅着地上的大印子看了半晌,然后转头跑到栅栏边看剩子修栅栏。
剩子看见二蛋瞅过了印子才过来,便问:“二蛋看清那人长啥样没?”
二蛋想了又想,记不起那张脸到底长什么样,只是一想起来心里就突突跳,摇着头说:“没看清,就只记得脸发绿,嘴往一边歪。”二蛋说着,还把嘴往一边歪了歪。
剩子看见二蛋歪到一边,时不时抽上几下的嘴,一把掌乎在他头上,嘿嘿笑着说:“别学马老六那歪子,回头真歪嘴,咋给你治。”然后嘴一歪,眼一斜,怪着声说,“变这样,咋给你娶媳妇。”
二蛋乐得哈哈笑起来,学着剩子的样子,怪声怪调地说:“变这样,咋给你娶媳妇。”
“你这小崽,还学。”剩子笑着拧了下二蛋的鼻子,“去,帮叔把钉拿来。”
二蛋扭头看见不远处放着一盒钉,忙跑过去抱过来递给剩子,忽听到门口有人叫剩子,便说:“叔,有人叫你。”
剩子拿着钉子听了一下,果然听到有人叫他,便放下钉往门口走,二蛋连忙跟过去。
到门口一看,是毛毛爸赵进喜,他一看见剩子便急忙问:“赵姨在你家吧?”
“在,啥事?”剩子见赵进喜一脸急切,忙把他往屋里领,“在屋里跟我妈说话。”
赵进喜一边往屋里冲一边说:“毛毛掉魂了,一早醒了就直着脖子叫‘开门!’又管我叫赵叔,管他妈叫李婶,跟他说话也不理。”
剩子一听这话,立马想起二蛋说毛毛身后东西,说的话也跟二蛋那天夜里说的一样,都是来借二蛋家用用,头皮顿时一麻,不禁嘀咕一声:“难道大壮死了?”
赵进喜没听清,回脸问:“你说啥?”
“没啥,没啥。”剩子忙说,“你咋没把毛毛带过来。”
“毛毛死活不出门,一抱他出屋就尖叫。”赵进喜进了屋,急着说,“赵姨,我家毛毛失魂了,爹娘都不认,你快给我家毛毛看看吧!”
二蛋磨叽磨叽地跟过来,趴着门框盯着赵进喜的腿看,老觉得他的腿似乎在发光,但又看不真切,一影一影的,好像有什么东西,又好像没有。
玉兰本来是听赵进喜说话的,可不知咋地,眼珠突转向一边瞄到二蛋脸上,乍然就见着二蛋***脸在那里,吓得尖叫一声,身子“噌——!”地一下就窜了床里。
“咋了?”众人都扭过头看她。
玉兰一指二蛋说:“我刚看见那是刘姨的脸。”
剩子回手就把二蛋提过来,放了床上,盯着二蛋的脸看了半晌:“哪有?”
二蛋不明白玉兰说的是啥,一脸的莫名其妙。
赵奶奶盯了二蛋一会儿,猛得照头给他一巴掌,“去,地下睡,别上来吓孩子。”
二蛋给打的头一晕,两眼金星直冒,虽不觉得疼,却着实难受,捂着头哭起来:“赵奶奶,你干啥打我?”
姚奶奶瞧着心疼万分,一把搂过二蛋,又是揉又是吹,不乐地说:“咋打那么狠,二蛋才退烧,哪搁得起。”
赵奶奶不当回事地说:“不重了哪管用,行了,二蛋没啥事,就是刘大妹子放心不下他,都甭怕,我去看看毛毛咋回事。”
剩子忙过来把赵奶奶背了,玉兰定了定神,拿了帽子给剩子套头上:“一会儿把我妈送回家,让我三嫂给你烧碗姜汤喝。”
“你给我烧吧,栅栏没修好,心里是个事,一会儿就回来。”剩子一边往外走,一边说,“看看二蛋,你妈那巴掌不轻。”
赵进喜急巴巴地在前头直催,玉兰想再说点啥,也就没再开口,看着他们出去。

二蛋一边哭着,一边盯着赵进喜的腿看,等他们都走了,才对姚奶奶说:“赵叔叔二腿发绿光。”
吓得刚进屋的玉兰心里一合瑟,上前连打了二蛋的头几下,大声说:“去去去,赶紧走,二蛋才病好,你心疼他就别来。”
二蛋给打得嚎啕大哭,姚奶奶忙搂紧他躲向一边,气得嘴唇微抖地说:“二蛋好好的,你打他干啥,就算你刘姨上来,还能害二蛋不成。”
“总归是伤身吧!”玉兰盯着二蛋,总觉着二蛋的脸越看越像他***脸,疑疑惑惑的心里直发毛。
姚奶奶哄了二蛋好一会儿,才把他哄地止了哭,让玉兰倒水给二蛋洗了脸,又擦了点油在脸上防裂,才掚着二蛋去给他买糖吃。
走了没多远,看见赵大虎的媳妇跟马老六的媳妇在路口掐架,马老六在一边急得直跺脚,赵二虎则在边上直嚷嚷,还有几个跟着看热闹的,乐得嘻嘻嘻哈哈哈,姚奶奶忙拉着二蛋绕开。这一拐弯,正好经过二蛋自己家,到了门口二蛋便走不动路,死活也要进去看看,姚奶奶没法,只得开锁让二蛋进去。
这儿没人住,院里的雪也就没人扫,积的快有二尺深,二蛋一步迈进去就能埋大半个身子去。姚奶奶抱着二蛋费力地走进去,看到门锁上结了冰,锁孔给冰堵住,满院子的雪,一时也瞅不见哪里有个能敲砸的东西。二蛋只得扒着门缝往屋里瞅,里面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见,但二蛋还是看了好半晌,才意犹未尽地让姚奶奶带他离开。
磨磨叽叽磨磨叽叽的晃够,回家时天已经擦黑,玉兰早将晚饭烧好,剩子也已经回来,等得心焦不已,正打算出门找他们。见这一老一小总算回来,玉兰忍不住抱怨二句,便张罗着开饭。
姚奶奶一边吃饭,一边问起毛毛的事,剩子头也不抬的说:“还能啥事,叫鬼上身了。”
玉兰插嘴说:“就是葛大壮的魂,不知道人在哪儿,问了也说不清。”
姚奶奶一听这话,担心起来:“那大壮到底是死是活?一下两儿没了,他家里头咋受得了。”
剩子夹了块鸡胸脯到姚奶奶碗里:“玉兰妈说大壮未必就是死了,兴许还活着,只魂掉了,得快点找着人,再久了怕是真要没命。”
“村里村外都翻了个遍,这上哪找去?”姚奶奶把鸡肉又夹给二蛋,“二蛋快吃,别只顾着听。”
剩子夹了几粒花生米丢嘴里说:“村里开了个会,决定明天组织大家把村的雪全铲了堆谷场上,后天破冰挖河,不管咋地,再狠找一次。”
姚奶奶忙夹了几块鸡肉给剩子:“多吃点,晚上早些睡,玉兰你也早睡,明儿得赶早给剩子作饭。”
玉兰撇着嘴说:“剩子又不去铲雪,赶什么早。”
“哪能不去!”姚奶奶不满地瞅了玉兰一眼,“大壮那孩子丢了这么些天,家里都快急疯了。”
“那也不能疯我二哥头上。”玉兰狠吐出嘴里的鸡骨头,“到现在还赖着我二哥不撒呢!不信,你问剩子,他到我家都看见啥了。”
“吃你的饭。”剩子搁下碗说,“人家那也是急得没主意,二儿子没了,小儿子又丢,搁谁家头上也丢分寸,你就别抱怨了。”
“那也不能赖我二哥呀!”玉兰还是气得不行,“他家儿子丢,又不干我二哥的事。”
姚奶奶打岔说:“吃饭,吃饭,别扯乎这事了,明天剩子去帮着铲雪找人。”
“哎!”剩子应了一声,正想掏烟,瞅见二蛋骨碌着两眼盯着门边瞧,“二蛋,看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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