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闱内外(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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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一息之间可以有多大的改变?答:风云变幻不过顷刻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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砾漠从太医院回来,在想砾、想漠的伺候下吃过晚餐。待他们收拾的时候,随月痕的陪同下来到院子中央暂歇。他每天不断的往返于太医院、永和宫两地,不过是为了赶赶场子、做做样子罢了。从王太医那里得知,父皇从两年前那次狩猎开始,就不断地询问自己身体的状况。砾漠叹道,看来自己被发现‘病’好转了也不是近期的事,好在王太医怕自己背上知而不报的罪名,说他的病情是近来才确定能真正根治,这倒是恰好与自己的说辞不谋而合。
明天就是封妃大典了,想到这个,砾漠嘴边噙起一丝残酷的微笑。那乾楚慕还真是现实的很,舅舅那方刚刚取得政权,他这边就立刻呼应着又是封赏、又是给予自己这边特殊照顾的,甚至每日三次药都是太医院主事王太医亲自来煎,自己的地位一下子就从一个不被问津的普通皇子上升到如今这般三宫之一的天家皇子玄孙!
其实从那天的谈话不难发现,乾楚慕注意土信的动态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否则他不会就在舅舅即将取得帝位的前一刻来对自己挑明。想必就是为了让自己明白,自己不过是他手中的一枚棋子,一枚他完全掌控的棋子!
而砾漠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现在的确无法和他抗衡。尽管有舅舅这个靠山,但毕竟远水解不了近火。想到自己明天后就不得不面对的情况及后果,砾漠就有些头疼。他不能放松警惕,一切只是刚刚开始而已,好在乾楚慕只知道自己与舅舅有联络,并不知其他。而自己这几年倒也不是白混的!
整理了一下情绪,起身准备去向母妃请安,这个时候母妃身旁的侍婢明硕也刚好走了进来。
“小主子,娘娘刚刚听到后院声响,知道是您回来了,嘱奴婢告知您,待您吃过饭洗漱后到前殿去叙叙话,娘娘这一天可是想您想的紧。”
砾漠点头表示知道,每天晚上母妃都会和他聊聊一天中所发生的事,她总是会细细的询问自己每天生活中的每一个细节,就好像要与自己一起经历过一遍似的。每次听到高兴和特别之处,那以前总是有丝忧郁的人,全身都好像发出了柔和的光,上扬的嘴角也会流露出与她年龄相符的少女独有的神态。
这种母子促膝长谈的场景砾漠以往想都未曾想过,可是如今竟也已变成习惯,这种新的体验让砾漠感觉既陌生又舒服,如若非要具体形容的话,那就是很温馨,他觉得这就是他的家了,虽然他从来不知道家应该是什么样子,有家的感觉如何?但如果这个就是家的话,那么他很满意,真得很满意。满意到他会不惜一切代价的保护这个可以称之为家的东西!
走进前殿,砾漠看到母妃正坐在卧榻之上,手里拿着一封书信,指尖微微的发颤,听到响动后抬头看向了步入内厅的他。
“儿臣拜见母妃。”
“坤儿,快坐到娘亲这里来。”将手中的书信放在一旁,拉起砾漠的手包裹在她的温暖中,温和的眼神定定的注视着他,伸手轻轻的拂开他已经剪短很多的长发,抚上他饱满的额头,眼睛中闪现出一丝不忍,“坤儿,这些年委屈你了……”
知道她口中的委屈指的是什么,砾漠摇摇头淡淡道:“母妃不用过分忧虑,儿臣很好。”
卓妃细细的看向砾漠,手指柔和的抚弄着他的脸庞。砾漠有些不适想躲开但终究忍住,这时听到他的母妃轻声道:“如果不是娘亲,你也不会拖到现在才得到治疗……”注视着砾漠的眼睛有些红润,眼泪在她的眼眶中打了个转又被生硬的逼了回去。
其实卓妃是一个表面大大咧咧,内心却十分敏感纤细的人。她早早就意识到宫闱内的冷暖,可是不曾想因为自己的原因竟也连累到了她的孩子,这比自己遭受非议还令她感到痛苦难忍。
砾漠深知她内心深处对自己的关爱而因此更加愧疚的心理,因为每个深夜,那轻轻抚弄他面颊的手每每都传递着她的不舍与温柔。
“母妃不必自责,儿臣已经都好了。”说罢,砾漠露出灿烂的微笑,顿时整个宫寝灿若星辉流泻,即使昏暗的烛火中也难掩那沁人心神的魔力。。
卓妃看着他满面的笑容,也展开了笑颜。道:“你啊,就会说好字来宽慰我。每次受到委屈也不说,要不是明硕告诉我,你是不是打算一直瞒着我?”叹了口气,将砾漠拉到身边坐下,“明明是娘最可爱的宝儿,却是这般别扭!”说完低叹一声,转过身在盆子内拧湿了手中的帕子,继而一点一点很仔细很仔细的擦拭着砾漠的脸,将涂在脸上的那层透明的药膏抹去,逐渐的一张精致异常的面孔显露了出来。即使是天天见惯了的卓妃还是不由得一愣,轻叹道:“坤儿,为什么近日病已全好了,也总不好好地将头发竖起来?”

砾漠微愕,轻道:“麻烦!”干脆利落的脆响。
卓妃一愣,点了点他的额头,“可是如若娘亲想要天天看着自己的坤儿神采奕奕的样子,可是坤儿却怕麻烦那该如何是好?”双眼眨巴眨巴的看着砾漠,带着一丝幽怨以及戏虐道。
斜斜看了母妃一眼,砾漠无奈叹气:“知道了,明天开始竖冠!”
“真的?!”
“真的。”砾漠不禁感叹,真怀疑刚刚那个还愁容满面的人,怎么一会儿就变了模样?俗话说女人最善变看来一点不假。不过,自己还是希望母妃多些笑容,那个满脸愁云的模样不适合她,她适合驰骋在阳光下,而不是被多年的宫廷生活生生磨灭成一个一脸幽怨的深宫怨妇。
时间缓缓流淌,一大一小的两个人安静祥和,在彼此的静默中沉静了很久,而后想起什么的卓妃将放在身边的那封信拿到手中,交给了砾漠。如喃喃自语般:“你舅舅成为了土信国的国君,而我明天则即将被封做贵妃,可是事到如今,却为何仍如此没有真实感?”轻轻地吐露出这个在她心里不知究竟意味着什么的问题,宫念潇的眼睛舜动着,里面闪现出渴盼的光彩但隐约间还可见其中混合着一抹心痛悲哀。
或许正是因为宫含潇知道这次重新获得男人的恩宠,不过是因为她新的土信国长公主的身份而已,如若他的哥哥没有登上皇位,乾楚慕怕是多看她一眼都不会。但比之更可悲的是,不管他封她做贵妃其中的真情实意占了多少,埋藏心底的那个期盼还是就这样被轻轻的扯了出来。即使再如何被冷落、遗弃也好,心底的希冀却没有一刻消失。可是…。。
“难道这真是我想要得吗?这就是我想要等的吗?”更多的疑惑需要解答,确是都没有答案,“多希望回到从前,回到哥哥的身边……。”思绪泛滥,胸口跳动着迫切,回忆不断涌现在脑海,更加迫使了思念的满溢,宫含潇想要回到最初的自己,回到那个无忧无虑、憧憬着美好未来的少女时代。而不是这个为情、为生活逐渐失去自我、变得麻木、悲伤、毫无希望的人。
砾漠静静的注视着卓妃,心底涌上一种自己也不清楚的情绪。其实他一直都知道,早在他还在她的肚子里时,每当夜深人静旁边无人时,总会有个女声抚摸着他讲述自己的故事,从她儿童时代开始。即使在他出生后,或许已经习惯这样的谈话,又或许她能倾诉的对象只有自己。深夜里,她还是会和以前一样在床前望着他、抚摸着他,对着她认为已然熟睡的自己叙述着她的故事,又或许只是讲给她自己听,怕遗忘。
因此砾漠知道她最喜欢策马奔腾在土信国草原的感觉;喜欢与哥哥一起到喀什崖,看那儿最美的夕阳,虽然每次她都被眼前凄美的景色弄疼了眼;最伤心的是哥哥为了不让她远嫁出去,在大殿外跪了三天三夜,生了一场大病却终究不能改变一定的现实。最后在她远嫁的时候,看到的是哥哥拖着病体在追逐车队,本来温润的眼神逐渐变得冷硬的情景;最难忘的是在大婚之日见到身为明空君王的父皇时……
‘好想再看一眼喀什崖的风景。’那个低切的声音时时会浮现在砾漠耳边。那个总会抬着头,看着远处圆月的身影,孤寂的侧脸,也每每在他的脑海里出现。他想要保护她,不想让她再流露出那样伤心的神态,这个念头紧紧地萦绕着他。手紧紧地抓住左边胸口,本以为早已不存在的东西竟然开始莫名的隐隐作痛。即使曾被那样伤害过,现在的砾漠还是无法对她置之不理,想要守护她、满足她的愿望、只因为她带给了他一个可以称作家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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