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边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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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佛实在是做得太过分了,为了断绝自己的后路,竟然对素不相识的苗疆女巫下手,都怪自己心无城府,将要见苗疆女巫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了格桑,易士奇啊,易士奇,是你自己间接的害死了春花婆婆,想到这儿,他真是追悔莫及。
易士奇将事情讲给伊水听,金蚕和青铜镜只能带回了。
“我要去当面质问他。”易士奇说道。
“易老师,你不识武功,会有危险的。”伊水劝阻道。
伊水说的不错,活佛不但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高手,而且既已杀春花婆婆后遇见伊水而未将其灭口,就说明他并不在乎易士奇知道与否。活佛曾经救过自己,自己又该如何对待他呢?
看来,这个拜尸教,这个所谓的中国绿色尸体组织真是个万恶不赦的邪教,格桑活佛已经迷失了本性,青虚道长也是,可是拜尸教的第一大护法尸儒怎么会是沈从文呢?难道自己尊敬的文学大师,那个湘西的文弱书生也是个武林高手?这里面一定有文章,易士奇想,反正自己也没心思回学校教书,索性就在凤凰城待上一段时间,深入调查一番也好。
“唉,自古湘西多诡异之事啊。”易士奇遥望冷冷的残月长叹一声。
“先生直到如今才晓得么?”一个似曾相识的,带有浓重湘西土著口音的声音传了过来。
易士奇吃了一惊,急视之,清凉的月光下,摇曳的竹林阴影中,立着一个人,手持拐杖。
“你是……”易士奇若有所思道。
“先生如此健忘么?鄙人曾言男人养金蚕必遭无妄之灾,先生可有所悟?”那人道。
“苗疆相士!”易士奇终于认出来了。
“你卷入了一场本与你无关的江湖恩怨,可惜先生至今仍执迷不悟,可叹啊。”那盲眼相士叹道。
“在下不明白,大师可否相告?”易士奇确实是糊涂了。
月光下,那相士以竹杖点地,缓缓走出了竹林。
伊水紧张的拽着易士奇的袖口,天真的脸上露出关切之情,易士奇拉着她的手,慢慢的迎了上去。
清凉的月光下,苗疆相士瘦弱的身影,山风袭来,形单影薄,似有凄苦之色。
“仆思鬼死了?”相士问。
“是的。”易士奇凄凉的声音。
“你害了他?”相士冷冷道,漠然的脸上露出一丝痛苦。
“我……”易士奇不知如何回答。
相士长叹了一声,道:“我虽然双眼已盲,但听力却是非凡,夜深人静之时,可达数十丈之远。”
“是的,不瞒大师,春花婆婆虽不是我杀,但却也是因我而死,在下终是难辞其咎。”易士奇心中难过不已。
“可是,仆思鬼春花并非因你而死,这里面牵涉了一件很久很久以前的一段江湖恋情,先生来到湘西可知道一个叫做‘茶峒’的地方么?”相士问。
易士奇想了想,说道:“大师说的可是沈从文笔下的《边城》故事里描写的那个小山城?”
“那不是故事,那是一件真实发生的事,就是在大苗山。”
“哦,那又怎样?”易士奇问道。

“你还记得那个渡口撑船的女孩儿么,她的名字叫翠翠。”相士说道。
“记得。”易士奇答道。
“她就是春花婆婆。”相士道。
这怎么可能?易士奇瞠目结舌。
那是1926年2月,也就是民国一十五年的春天,广东革命政府讨伐陈炯明的第一次东征开始了,那时军阀陈炯明的叛军在东江一带,黄埔军校的学生团很快就击退了叛军,6月又击溃了滇桂军阀杨希闵等。
在攻打博罗境内的罗浮山时,一个年轻的黄埔军校学生受了重伤,他就是茶峒城船总顺顺的第二个儿子二老。原来大老与二老两兄弟同时喜欢上了翠翠,后来哥哥为了让给弟弟而走船葬身于茨滩的漩涡之中。二老深为哥哥的死而内疚,便以办货之名去了辰州,竟从那里偷偷南下广州进黄埔军校当了兵。
然而可苦了春花,也就是翠翠,她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在碧溪渡口撑船摆渡,盼着有一天等到二老回来,然而这一等就是十多年,二老却一直没有音讯。
老马兵时常来劝慰翠翠,山外面连年都在打仗,兵荒马乱的,也许二老已经死在了外面,还是赶紧嫁人吧。翠翠只是一个人在哭,也不说话。
又是一个雷电交加的夜晚,碧溪水漫过了堤岸。清晨,人们发现渡船冲走了,而翠翠也不见了,从此没了踪迹。
船总顺顺去世的第三四年的时候,碧溪渡口来了一个风尘仆仆的中年人,脸上满是青紫色的痘痘,一看便知那是烧伤后遗留下来的,那时山外打仗打残了的人多的是。那人手里牵着一个孩子,打听翠翠的下落。
“难道他就是二老?”易士奇问道。
“正是。渡口有人认出了他,并告诉了他,在一个风雨之夜,翠翠走了,再也没有回来。他找到了卧病在床的老马兵,讲述了当年出走后的情况,老马兵也将翠翠苦等他十多年的事情告诉了二老,并说曾经有人在大苗山见到过酷似翠翠的人。二老发誓要找到翠翠,于是就牵着那孩子进了大苗山,从此就再也没有回来茶峒。”相士说道。
“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易士奇怀疑的问。
“老马兵是我的祖父。”相士回答道。
哦,原来沈从文笔下的《边城》书里面的人物都是活生生的真实存在的,自己当年读到那些令人向往的湘西茶峒小城,清澈的碧溪,白塔和渡口,一个皮肤黑黑的大眼睛姑娘,忧郁的坐在船边,身边伏着一条大黄狗,那情景宛若再现。
“我知道了,二老最后终于找到了翠翠,从此他们就在大苗山生活,那个降都就是当年的二老,那个小孩子就是伊古都。”易士奇恍然大悟。
“是的,先生果然一点就透。”相士道。
“可是我还是有些不明白,翠翠本来是一个善良的连鸡都不忍杀的一个小姑娘,怎么后来变成了一个人们敬而远之的苗疆女巫仆思鬼?还有二老,怎么有了孩子?”易士奇接连问道。
盲眼相士长叹了一声,说道:“我这都是听祖父说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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