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衍回到房里，却无论如何也睡不着，刚才在父亲书房外面听到的那番对话一直在脑海盘旋，挥之不去！
在他的印象里，父亲是非常慈祥的，除了最近一段时间对他施行的禁足之外，其余的时间对他几乎算得上是溺爱了！这让小他五岁的弟弟楚煜都艳羡不已。这样一个慈爱的父亲怎么会要害自己!
楚衍想想都觉得滑稽，可母亲的话犹如在耳，难道是我误会了母亲的意思！可为什么他们居然会瞒着我呢？
楚衍正在胡思乱想，忽听门外传来了脚步的声响，楚衍一听，就知道是父亲。自从他修炼的凌云心法略有小成之后，耳力就灵敏了数倍。哪怕再细微的声响都难逃他那双耳朵。
“衍儿，你睡了吗？”父亲敲了敲门。
“还没呢。”楚衍一骨碌地爬了起来，点亮油灯，打开房门，就见父亲站在门口，父亲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不是让你回来后去书房找我的吗，怎么就睡下了？”
父亲说着就走了进来，在床头坐下。
楚衍挠了挠头：“我今天和一个叫白晓光的家伙打了一架，回来后有些累了，想先躺一会儿再去找您，没想到一下子就睡过头了。”
父亲无所谓地点了点头：“这事我都听你二师兄说了，你还受了伤！解开，让我看看。”
楚衍顺从地解开上衣纽扣，露出胸膛，那伤口血流早就止了，只是还没收口，那一寸来长的伤口，皮肉翻卷着，看起来有些狰狞。
“你这孩子，受了伤就该早点回来上药，怎么还跑出去疯！快躺下。”父亲拉着楚衍的胳膊扶他在床上躺下，然后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食指轻点，将那瓷瓶中的红色伤药倒在伤口上，又拿出纱布包扎。
楚衍眼角有些湿润：“父亲，你怪我吗？”
楚云鹤展颜一笑：“该来的总是会来的，我既然让你修炼凌云心法，总不能一直藏着，再说，就算是我遇到当时那种情景，也是会忍不住出手的！”
“父亲……”楚衍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干嘛，有话就说啊，怎么还忸怩起来了！”楚云鹤伸手摸了摸楚衍的头，揶揄地笑道。
“父亲，我记得在八岁的时候，您就把凌云心法传给了我，现在楚煜都十岁了，您怎么还不传给他？要是我们两兄弟都练成了凌云心法，振兴凌云宗岂不是更有希望？”
父亲沉默了一会儿，没有回答，反而缓缓地说道：“衍儿，你知道为什么我没有把凌云心法第四层的修炼方法告诉你？”
楚衍说道：“那是因为父亲怕我太过冒进，练坏了身子，想等我把第三层的功法稳固了再说。”
“我是骗你的！”父亲苦笑一声：“其实，根本就没有什么第四层功法！凌云心法传到我的手里本来就是一个残本，第三层以后的功法全都遗失了！”
“什么！没有第四层功法！”楚衍只觉得脑袋嗡地一声，他把振兴凌云宗的希望全寄托在凌云心法上，梦想着有一天能功法大成，重振凌云宗的声威。谁知道父亲竟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他一时间只觉得一阵无力。
他几乎是吼了出来：“怎么会这样！”
“衍儿，你听我说。”父亲一把按住就要翻身坐起的楚衍。
“我因为资质所限，无法修炼，这凌云心法的威力为父也不太清楚，当时我把心法传给你的时候只想着如果这凌云心法威力强大，即便是修到第三层也足以保护我凌云宗的周全，那让你们兄弟两人全都练了，自然是好，可现在看来，这凌云心法练到第三层的威力似乎也不是太强，所以我根本就没有打算让你弟弟去练。”
楚衍一下子就明白了父亲的意思。父亲这是在拿自己来试验凌云心法的威力，如果凌云心法威力强大，弟弟自然就练这凌云心法，如果凌云心法威力一般，父亲就打算另外再想办法。
楚衍脑子里突然想起母亲说的“玉简牌”，那一定就是父亲留的后手，父亲是打算让弟弟拿着玉简牌上山学艺，而自己显然是被父亲放弃了。
一想到这里，楚衍就觉得心里有些发涩，很显然弟弟才是父亲心中振兴凌云宗的最大希望！他身为楚家长子，一直以来都把振兴凌云宗当成自己的责任。可惜父亲显然不这么看，这不由得让他感到有些失落。
不过他很快就释然了，楚煜聪明可爱，平时楚衍对这个弟弟最是疼爱，如果真的要选择的话，楚衍也会自动把这个机会让给楚煜，难道我这个做哥哥的还要跟弟弟争嘛！弟弟能够出人头地不也是我这个做哥哥的愿望？
楚衍在心里这样安慰自己，但神色间多少就有些不自然了，他强笑道：“如果弟弟能有机会山上学艺，将来振兴凌云宗，那我这做哥哥的自然会替他高兴！”
楚云鹤一震：“我和你母亲的对话你偷听到了！？”
楚衍脸色一黯：“我是无意间听到的。”
“衍儿，你是不是在怪为父把机会让给你弟弟？”楚云鹤盯着楚衍问道。
楚衍笑了笑，真诚地说道：“不会的，这凌云心法是老祖宗传下来的，我身为长子，自然要把它传承下去，说不定将来我能自行悟出第四层以后的功法，也许比之前的功法还要强呢，呵呵。”
楚云鹤深深地看了楚衍一眼，眼神之中似乎有一股异样的情绪，他突然笑了笑，说道：“其实在我心里倒希望是你去上山学艺，你的那个弟弟虽然也算机灵，但我担心他聪明有余，却毅力不足，难成大器！把振兴凌云宗的希望寄托在他的身上，我还真的不太放心。”
楚衍劝道：“弟弟年少，难免会有些浮躁，定性不足。不过我在那么大的时候还不如他呢！”
楚云鹤叹道：“你平日虽然性子活泼跳跃，但关键时刻倒还算持重，不过你要是去了，我只怕不但学不到修真之法，反而会送了性命！”
楚衍大讶：“为什么？”
“我凌云宗虽然衰败已久，但修真界的一些事情为父从一些典籍上还是能了解到一些的，在修真界，最忌讳的就是偷师学艺，你要是没有修炼凌云心法，只是练练普通的拳脚功夫，即便是修炼一些内力也就罢了，可你修炼的凌云心法可是正宗的修真功法，这事要是一旦泄露出去，后果不堪设想！”
楚衍听了，这才明白慈父的一番苦心，刚才因听了母亲的泣语而引发的疑虑顿时烟消云散。他沉吟片刻，然后正色说道：“衍儿不怕危险，父亲要是真的担心弟弟不够沉稳，衍儿愿意上山求艺。”
楚云鹤点了点头，未置可否，话题一转：“你知道‘玉简牌’是什么东西？”
“衍儿不知。”
楚云鹤探手入怀，掏出一枚碧绿的玉简，递给楚衍，楚衍接了过来，只觉入手一阵清凉，那玉简不过半尺长，三指宽，摸在手里竟有一股腻润的感觉。
“这玉简牌其实就是‘金剑门’的感恩牌，是专门献给那些对金剑门有重大恩情的道友，金剑门的初衷是为了报恩，只要有人持牌相求，金剑门必定鼎力相助。但那些能对金剑门这样的大派施与重大恩情的哪个不是道法通玄的高人，这些感恩牌竟无一收回。到了后来，金剑门就改变了初衷，决定只要有人持牌上山，无论是谁，都能收为门下弟子。这个改变其实是将报恩的对象转移到那些高人的后代身上，毕竟那些高人无事相求，但后人就难说了，不管那些高人是仙逝还是飞升，总之当他无法再照顾后人的时候，金剑门将他的后人收入门下，这也是一种报恩的方式。只是有个前提，那就是对方不能是修真之人，这也是防止有人恶意偷师。”
说到这里，楚云鹤顿了顿：“巧的是，早年凌云宗的一位先辈曾施大恩于金剑门，便获赠了一个玉简牌，那位先辈在正邪大战中殒身，当时凌云宗正如日中天，也没把这玉简牌当回事，只当一件普通遗物留在了宗内的祠堂里，到后来渐渐被人遗忘，后来，凌云宗渐渐没落，门内弟子一心修炼，只知道整理门内修炼功法，用心潜修。那玉简牌仍是无人理会，为父也在整理先辈笔记的时候才意外发现这玉简牌竟有如此大用。”
楚云鹤叹了一声：“可惜，这玉简牌只有一枚，而你们兄弟却有两人！”
楚衍这才明白玉简牌到底是怎么回事，不由得有些羞赧，刚才自己争着要上山求艺倒有些和弟弟相争之意。
楚云鹤的话锋又是一转：“本来，我不让你出门，就是怕你忍不了气，暴露了凌云心法的事情，这些年我凌云宗受的气还算少吗！不过我们只能忍了，但是你不同，你有实力，也有冲劲。自然隐忍不了。所以我只能让你尽量少出去。少接触那些窝心的事情，不过，现在看来，是我错了！”
楚云鹤看着楚衍，眼神中透出一丝苦涩：“我怎么可能关你一辈子！”
“父亲”楚衍低下头，歉然道：“是我太冲动了。”
“算了”楚云鹤摆了摆手，他停顿了一下，声音有些迟疑：“根据记载，这凌云心法与日罡相冲，你出手时正是晌午，烈日当空，是不是对你有些影响？”
“那倒没有”楚衍笑了笑：“只是……”
“只是什么？”楚云鹤疾声问道。
“只是后来，我见了日头就有些头晕，还有点想呕吐，不过应该没事，可能是我猛然抬头，阳光乍然入眼的原因吧。”
楚云鹤听了，身子一颤，脸色也有些发白，他伸手捂着嘴巴，咳嗽两声，然后抬头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楚衍：“如果我让你拿着玉简牌去金剑门拜师，你敢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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