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节:心怀不轨玄真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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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刚蒙蒙亮,元觉任然就醒了,他们伸了个懒腰,腾一下从竹床上跳起来,蹬上鞋,走出来。昨天晚上元觉对任然讲了昨天晚上发现的秘密,任然直埋怨元觉,说他为什么不叫上自己,害得自己没了眼富。但当他听元觉说还有两个不明身份的黑影人正在窥伺古月宫的时候,明白了古月宫还真是一个不简单的地方。他们想把这个发现迅速告诉玄真,但是玄真现在正沉浸在凤娈之中,还没有起床呢!
两个人又来到后花园,练起拳脚。王不留走来,等他们练完了,然后慢慢说:“不知二位兄弟想好没有?”任然装着糊涂样,问:“不知公子指的什么?”王不留急问:“怎么?你们的师傅没同你们说?”元觉说:“他说什么?一天到晚就知道和女人混!”
品味元觉的话,好似对玄真有所不满,想马上说出自己的打算,又怕弄巧成拙。昨天晚上的事,让王不留多了个心眼,他娓娓说道:“你们怎么能这样说?一个男人嘛,无论他是谁,都不可能离得开女人,除非他有病!像你们两个,都是金刚不倒之身,却不想和女人泡一泡,那才是怪事呢!”
元觉忿忿地说:“我们是下人,哪有那个福份,再说,你也没有给我们送女人来呀!”任然笑笑,看着王不留。王不留鬼精鬼精的人,这时却不知道这两个人这样说,是有意让他上钩,好不露破绽地留下他们中的一个。他说:“要不,今天晚上我就给你们弄两个漂亮妞来如何?”任然有点为难地说:“当初师傅给我们约法三章了的,只有他能玩女人,我们是不准和女人沾边的……”
话刚说完,元觉不满地说:“未必天下女人都是他一个人的?我就不信,今天我就要试试!”王不留一听乐了,拍了一下掌,说:“好,就这样定下来了!不过——”两个人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同时问:“不过什么?”“我想知道你们师傅出家多少年了?你们跟师傅有多久了?现在你们如果留在我身边,你们师傅不同意怎么办?”“我们跟师傅前,他已经是师傅了,很多年了吧?”元觉拍拍任然的肩膀,说,“那就他留下来好了,他可听话了,保险不会给你找麻烦,不像我,一天到晚惹人生气……”任然不说话,王不留以为他不同意,而且心里更想元觉留下来,便说:“你们再想想,想好了再给我说。现在我还有事要办……”说完就急匆匆走了。
看了看王不留远去的身影,元觉任然不禁对视一笑,两人猛地击掌,决心跟着师傅大闹一场古月宫。
王不留盘算着父亲自从玄真来了后,好像换了一个人,不再管自己的事了,也不训斥了,一天到晚总是跟在玄真**后面,一副毕恭毕敬的样子,这哪是自己眼中的父亲呀。就算当初玄真救了自己,也没必要对他低眉顺眼呀。再看看玄真,两眼如炬,心有城府,实在叫人不放心。特别是玄真是个道人,对红莲那么如醉如痴,而红莲像是从他身上汲取了玉液琼浆,出落得更漂亮了。再说自己年轻,又是对付女人的老手,别说是红莲一个乡下姑娘,就是比红莲再漂亮的城里娘们也要跪在他脚下求欢,可红莲偏偏对一个出了家的道人感兴趣,而且白天黑夜陪着。刚才听元觉说玄真出家已很多年了,很多年是多少年?他决定要进一步地了解玄真的来历,古月宫不是一个平常之地,不能让一个什么都不了解的人住在里面后患无穷。
他叫来保镖二子,要他尾随玄真和老太爷,若发现了他们之间有什么不寻常的地方,马上报告。
二子乐颠颠地下去,没想到才两天,就来报告,说他刚才竟然听到老太爷在叫玄真“皇上”,遭到玄真的斥责,而老太爷却一言不发,低头受训。
王不留瞪大双眼,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对玄真的来历有过许多不同的假想,但决没有想过玄真原来是个皇帝。这还得了,难道皇帝有意微服私访,来到洪州这个天高皇帝远的地方,要置自己于死地?如若不是,那又是什么?如果他是皇帝,为什么老爷子却不如实说来,难道他连自家儿子都不要了?王不留绝不相信世上竟然有这样的事:一个当了皇帝的男人竟然丢下富甲天下的财富、千娇百媚的女人,带着两个随从跑到这穷乡僻壤之地来,为的是修炼!当然王不留并不知道朝廷所发生的政变,他一味地按照自己的思想编织着玄真的种种故事。玄真到底是不是“皇上”,必须搞清楚。如果是,他就立马高呼“万岁”,跪地称臣,拥戴皇上,从此以后就可以借皇帝的威风壮古月宫的门楣。怎么试?王不留眼珠一转,悄悄对二子说:“你现在把当朝皇帝现正住在古月宫的消息放出去,让更多的人知道,皇上是老大,古月宫就是老二,谁想碰古月宫,无疑是以卵击石!”
二子眨眨眼问:“如果不是皇上怎么办?”
王不留阴险地说:“那么就对不起了,那就请他到张天师那里报到去吧,继续留在这里,真够麻烦的!”
一切都瞒着玄真和王真,可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越飞越快,越飞越远。这下,知道的人越来越多,想亲眼看一看皇帝尊容的人也越来起多。
这天玄真王真分别坐着轿子,元觉任然跟在后面,要从东门斜插到另一条街出城了。以前玄真走过这里,从来没有停留过,可今天不知为何,走到这里却不走了。走到后面的王真马上警觉起来:是不是皇上在这里发现了什么?他马上趋步向前问道:“玄真师傅莫不是对这里产生了兴趣?请告之属下。”
玄真若有所思地说:“这里原本并没有集市,为何现在却有如此之多的小摊小店?既然有人设了小摊,开了小店,为何却没有多少顾客?”
王真恭敬回答:“因为这里地处偏僻,贼人经常出没……”
忽然,街面上涌来许多人,齐刷刷跪在地上大喊:“皇上万岁!万万岁!”吓了玄真一大跳,他急忙让轿子回古月宫。正在这当儿,人群里面突然站起一个白发容颜的老者,举着两只手,向轿子方向大声地喊道:“喂!等一等……”还在那里跪着的人们猛一抬头,惊异地看着这个大声呼叫的老者,以为他神经有问题,想见皇上都想得发疯了。
两乘轿子刚进大门,古月宫里的一应大小,全都在门口跪下,大喊“皇上万岁!万万岁!”领头的就是王不留。
玄真见自己的身份完全暴露了,对王真很是生气,但他绝不能承认。如果这样继续下去的话,不仅完成不了张天师交给的任务,就是性命都很难保。他恼怒了,大喝一声:“我俗姓黄名尚,出家已久,简直莫名其妙!”说罢,丢下跪着的人们,甩手去了。元觉任然急忙跟上。王不留拉着元觉问:“到底是不是真的。”
元觉哭丧着脸说:“我等也不知道呀!”说罢就要离去。王不留拉着他,连忙问:“你留下吧?”元觉回答说:“我先去看看,去去就来,去去就来。”说罢就快步追去了。
王真吓得浑身发抖,像筛糠一样。他想说出真相,但又怕玄真龙颜大怒,不说吧,又怕玄真命在旦夕。他倒在地上,两眼紧闭。王不留重重地“哼”一下,带着一大群人出了古月宫。刚出了门,他对二子说:“他哪里是什么‘皇上’,你给我看好了,看他到底要干什么……”
玄真一连两天都没有出古月宫了。在他住处的前后左右,都有家丁把守,元觉任然也在其间,叫人一看,不知是看守玄真还是护卫玄真。王不留放心了。
玄真整天陪着红莲,除了恩爱,就是对红莲说些叫人莫名其妙的话,什么“驰骋追逐于尘世而莫之能止,日益消毁衰败如秋冬景物之凋零,日益厌倦消沉如灵魂绳索之捆绑,近死之心莫之复阳也。”,什么“不愿终身被**役使,困顿疲劳而不知归宿,更不愿精神困缚于形体,随之枯竭衰老而消毁”,什么“我行善积德,消业转运,澄心遣欲,凝神于气,性命双修”……使得红莲往往摸不着头脑而胆颤心惊。
远处王不留的影子一晃一晃的,二子有事没事就来张望一下。王真整天守在玄真红莲跟前,坐立不安,忧心忡忡,生怕发生什么不祥的事。但玄真只是笑笑,并不理会,他早已明白王不留会做些什么,至于今后怎么办,他已经心中有数了。
果真第五天早上,不等王真前来,玄真就对红莲说:“我看王不留不是个善种,你最好想方设法逃离此处,去到云台山,我会去与你相会。”说罢丢下红莲独自一人走了,从此再没有回来……

二子看玄真不见了,这还得了?他急忙火烧火燎地追到大门外,看看没有人,正要马上报告王不留,见门前站着一个老者,正向他打拱作揖,十分客气地问:“请问这位兄弟,这里是古月宫吗?”二子好生奇怪:“古月宫好大的名气,你连这个都不知道,真是该死了。”他横着两只眼,很不耐烦地问:“难道你是刚来到这里不成?竟连古月宫都不晓得?”老者听他出言不逊,知不是好人,便平静地说道:“老儿刚到贵宝地,听说古月宫十分有名,而且新近来了一位高深道人,便有心前来打听,以观尊容……”二子哪想再听他七啰嗦,八啰嗦,伸手推开老者,说:“去去去,你少在这里捣乱,等会我家大爷来了,你吃不了兜着走……”哪知老者并不知趣,他笑说:“怎么,好厉害吗?”二子着急得不行,见他头发胡子都白了,不想理他,就说:“你说的那位道人是我家老太爷的救命恩人,今天不知为何不告而别,我得赶快去报告给大爷,你走吧。”老者一听,面有惊色,急急忙忙走了。此老者不是别人,正是大街上跪着大呼“皇上万万岁”人群中突然站起来叫“等等”的那个老者。
王不留听了二子的报告,只是笑笑,说:“看来他还知趣,走就走了,一个道人不云游四方,总一个地方搞女人不是那么回事吧?”王真听说玄真不见了,连什么时候走的也不知道,大惊失色,连连叫道“不好,不好……”他之所以说“不好”的原因是他居然不知道玄真居然丢下红莲,也不对他说,就独自一个人走了,到底到哪里去了也无人知晓。见儿子无动于衷的样子,气忿忿地说:“你们知道啥呀,他就是当今‘皇上’,只是……”话还没说完,可怜七十老者,为了表现对“皇上”的尽忠,急火攻心,血液上涌,一下头晕目眩,一头栽到地上,没再起来。可怜一个在朝为官几十年以耿直出名的财务大臣,因为敢于据理进谏,被“皇上”革职返乡;可怜一个老来才得子的父亲,为了王家一棵独苗能延续祖宗香火,没有勇气,也无力气把为非作歹,做尽坏事的儿子送到正义面前,任凭儿子穷凶恶极地巧取豪夺,到死也没能把内心的恐惧说出来。
王不留一下没回过神来,听说玄真就是“皇上”,大吼一声:“你真是老糊涂,气死我也!”他不管倒在地上的父亲,马上安排众家丁打手,要他们火速关闭城门,四处搜查,一定得把皇上找回来,而且得马上……
众家丁打手败兴而归,王不留好一阵后悔,可见父亲还倒在地上,他怨恨地站在父亲身边,说道:“老爷子,你把我害苦了,如果皇上回到京城,古月宫岂不满门抄斩?——对了,那两个随从呢?看看还在宫里没有?在的话,带上来!”想着两个随从,王不留恨得咬牙切齿:“他们居然合起伙来欺骗我,说他出家很多年了,可见他们一定知道玄真不是道人,而是皇上。如果这两个人还在这里,我务必得将他们弄死!”
众家丁打手在古月宫里拉网式地搜了一遍,哪里有他们的影子?
王不留害怕玄真回到朝廷,以欺君之罪派人来抄斩满门,马上作了严密的布置:山上山下,东南西北,城时城外,全部重丁把守;而且急速派人到县衙门,叫马上出动所有衙役和捕快,集中在四大城楼,严防死守。他期盼着能度过这一关,如果能平安度过,洪州将是他王不留的独立王国!
然后,他才开始考虑如何给老爷子操办丧事,才能从中获得最大的效益。
王真死了!古月宫门内设起了灵堂,百响鞭炮,“劈里叭啦”,火花四射,炮声震耳,烟雾腾腾,全城的人都听得到。
古月宫里人来人往,青香缭绕,铙钹作响,法事道场、白丧黑纱、帐仪挽联、纸人纸钱、……前厅门口,两个家丁镇守,外人不得入内。门前拉了巨大的伞棚,高大的黑漆”寿材”停在伞棚下,里面躺着经过招魂、沐浴而盛装的老太爷。寿材周围是古月宫的上上下下几十口人。他们按自己的身份地位穿着不同级别的白色孝服。大家都面带戚色。王老太太青布包头,早已没了眼泪,仿佛这一切都与她无关似的;王不留顶着麻布,扎着麻绳,真可谓“披麻戴孝”。他低着头,跪在父亲脚下烧纸,火焰扬得很高,把他的不断逡巡全场的目光遮住了;一个儿子还小,穿戴着孝衣孝帽跪在地上;王不留的妻子还是那样低眉顺眼,可暗地里死死地盯着老公;三个姨太太掩着脸,干哭着……
来了一群人,又来一群人,一群人走了,又一群人过来……一个个豪华大礼包悬挂在灵堂周围,一张张白色字条夹在其间,上面写着吊丧者的姓和名。一摞摞银锭被登记人小心地放进大箱小箱,只有那个登记本静静地卧在桌上,记录着一段鲜为人知的吸血秘密……
王不留走到登记人身边,拿起登记本,一页一页地翻,并掐着指头像是在清点城里城外还有哪些人家没有来人送葬礼……明天就是老爷子的出殡之日,但王不留决定:要老爷子再在家里停留一天,第四天才出殡,否则老爷子要怪下来的。
忽然空中几个闪电划过,一声霹雳“咔嚓——”顿时狂风大作。风声叫嚣,横冲直撞,愤怒地冲进灵堂,吹落了灯笼,吹熄了烛火,吹掉了纸人……风在灵堂里旋过来,旋过去,发出叫呼呼嚣声……忽然一道闪电划过,冲进伞棚,差点击中王不留。王不留大叫一声,倒在地上,口吐白沫,不醒人事。母亲哭喊儿啊,妻子哭喊他爹,儿女哭喊爹爹,姨太太喊老爷,众人高叫大爷……伞棚下一片混乱。来吊唁的人们吓得急忙跑出古月宫大门。
可也怪,一出大门,外面则风平浪静,月色如水……于是有人说:“老太爷显灵了!”
王不留醒来,知有鬼异作祟,冷汗直冒……
忽然,东厢房那头有人叫道:“有贼偷东西了——”
王不留想坐起来,但全身抽搐,他叫二子上前来,做了个手势,意思是要他带着家丁打手过去。二子点点头,正要去,西厢房那边又有人喊:“有贼偷东西了——”
王不留什么说不出来,只将手向外指了指,二子明白这是跟他说:一切都叫他去处理。二子眼前的家丁打手分成两队,一队向东,一队向西。正要出发,又有人叫:“后厅里着火了——”果真后厅一角燃起了火,而且火苗越来越高……
王真还没有发丧,东西厢房就被盗,东厢房被盗走两箱白银,西厢房被盗走五块金砖,真是损失惨重!然后厅虽然只烧了一个角,但是几张价值连城的古代书画和几只玉瓶,被火烧烟熏,已不成样子,全没用了。王真刚刚入土,王不留就病了,而且病得不轻,一天到晚不能吃,不能喝,老是打胡乱说,一会儿叫道:“不是我呀,不是我……”,一会儿叫道:“父亲恕罪,儿子不孝……”一会儿又叫道:“师傅,你不是皇上,不,你是皇上,我该死……”一家大小,除了老太太镇定外,其他的全都慌了神,以为王不留过不了这一关。
古月宫里发生的事,在洪州城里传开了,而且成了街头巷口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只要看到人们交头接耳,准保在谈古月宫。这是前所未有的事,人们都暗地里说这是王不留作恶太多,这是上天给他的报应。
一个月后,洪州城里安然无恙,古月宫除了丢失东西,从没有什么不幸的消息传来。王不留才渐渐病好起来。回想起病前发生的一切,王不留以为,这一定是那个玄真道人报复他使出的阴招。他从来没有想过,正是因为他的不忠不孝,恶贯满盈,招来上天的惩罚。上天希望他改邪归正。哪知他却发誓:只要今后有机会,他一定要将玄真千刀万剐,以解心头之恨。老太太走到王不留身边,对他说:“儿呀,从现在起,咱们好自为之吧。现在我们不愁吃,不愁穿,为了家的安宁,娘求你啦,收手吧!”但是王不留咽不下这口气,他面露不悦地说:“娘,男人的事你少管,还是做好你的事吧!”老太太流着泪,不再说话,佝偻着背走出门外。
但从此以后,古月宫里被盗事件便不断发生,无论王不留如何防范,都不能阻止那些身着黑色紧身衣的矫健身形从墙上飞进飞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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