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四节:牛耳孤女忆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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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八岁的黄鳝有了一身的武艺和好力气,当时并不明白自己有多“奇”,但他知道自己今后可以凭着本事和力量去求生了。于是对自己的未来人生有了新的打算:他要努力挣钱,将来在庙旁盖几间小茅屋,娶个老婆,生几个孩子,让孩子好好读一点书。
为了这个目标,白天,他拼命地练完功后,跑到乡下田里抠黄鳝,然后到这个酒楼,那个饭馆去去送货。后来,他发现酒楼、饭馆给的钱太少,于是便不再和酒楼饭馆打交道,而是把目光对准了集市。他每天下午去到乡下田里,一边抠黄鳝,一边等着天黑。天快黑了,他就在田里有水眼的地方扣下竹罩,然后回去把黄鳝养在庙前的水缸里,倒下就睡。等到第二天天快亮的时候,他又急忙去到田里,把竹罩提起来,只见竹罩里黄鳝泥鳅不断翻滚。把它们倒进鱼篓里,回到庙里,把养在水里的黄鳝泥鳅一并倒出,提进城,来到集市上,不等长一声,短一声地吆喝叫卖,马上卖个一干二净,每日所得竟然比往常多得多!可是这惹恼了那些酒楼饭馆,他们居然合起来要收拾黄鳝。
他们先是纠集了一群地痞无赖,提棍拿棒,早早地来到集市上等候黄鳝。
黄鳝毫无提防,他兴高采烈地提着一个大鱼篓一路哼着来到集市。不曾想刚放下鱼篓,一群人就围上来,叫喊着,棍子棒子先先后后打在黄鳝身上。黄鳝大叫一声,抬起两腿,“嘭嘭”,一边一腿脚,一响倒一个;见有人爬起来,黄鳝伸出两个拳头,对准他们的脑袋,一拳一个就像铁锤砸在物件上,发出“咚咚咚”的击打声。那些家伙倒在地上呻吟,不断叫爹喊娘。黄鳝一手抓起一个家伙,举得老高老高,正要用力地向远处地上扔去。两个家伙马上大喊“饶命”,其余的家伙一个个跪在地上磕头,嘴里喊道:“请大哥饶命!我们不敢了!”黄鳝一看,他们全都是一副可怜相,于是把举着的两只手放下来,松了手。两个家伙刚一着地,便连滚带爬地钻出了人群。黄鳝拍拍手,正要弯下腰提他的鱼篓,可鱼篓不见了。他转着身子到处看,这时王蝎子把手递过来。黄鳝一看,鱼篓在他手里。黄鳝有些不客气地拿过鱼篓,没有说话,转身就要走。
王蝎子见黄鳝对自己如此不恭,心有不悦,但他还是笑嘻嘻的。他马上说:“小黄鳝,想不到你小小年纪,却有如此身手,令老爷我刮目相看!”黄鳝并不理他,朝人群中走去。蝎子上前跨一步,双手拦在黄鳝面前,说道:“小黄鳝,不知你愿不愿意跟在我的身边,作我的保镖……”黄鳝看看他,有些轻蔑地笑了,说:“王老爷,我一个叫花子能保得了你的命吗?”蝎子急忙说:“我给你最好的待遇,岂不比你天天抠黄鳝好过许多?”黄鳝一边走,一边说:“我就是讨饭也不会吃你古月宫的饭!”没等蝎子再说,黄鳝已经开始了长一声,短一声的吆喝,但是却没有人问津。
黄鳝一看不像往日,知道人们是怕蝎子报复,于是他回头看了一眼蝎子,而蝎子这时也正捋着几根山羊胡子得意地笑着。
太阳很大,直到集市都快散了,黄鳝才把东西卖完。
黄鳝气哼哼地回到破庙,一看,半面庙门被掀到一边,地上到处是草铺里的草,条桌上的碗筷东一样,西一样地摆在那里。黄鳝明白,这一定是王蝎子派人来搞的,这是对自己的威胁,意思是警告自己:如果要同他王老爷作对,就一定遭到麻烦……
黄鳝把草铺收拾好,把碗筷捡起来放在桌上,然后饿着肚子倒在铺上,思考着眼前和今后……
忽然黄鳝从草铺上起来,跪在石菩萨面前,向菩萨说着这一切。自从进了这个破庙,这尊石菩萨就成了黄鳝的亲人,随着时间的增加,黄鳝对这尊石菩萨的感情越来越深,只要心里有事,黄鳝就要跪在菩萨面前,诚挚地向石菩萨倾诉。几乎天天如此,不论是白天还是晚上,他都不会忘记。
现在,黄鳝正在问石菩萨:“老爷爷,我现在对自己的以前的想法渐渐地产生了怀疑,难道我一身功夫,仅仅是为了娶个老婆,生几个孩子吗?——不能!”
黄鳝睡不着,从破庙走出来,坐在坡坎上,看着对面的皇都门。忽然皇都门下传来凄惨的哭声,而且好像有人正在打什么人。黄鳝马上起身,他要去看个究竟。
一大群人围得紧紧的,里面的哭声越来越小。黄鳝用力地掀,人群好不容易才开了一个口子。黄鳝朝里一看,一个七十来岁的老人倒在地上,脸色苍白,低声地呻吟着,旁边一个脑满肠肥的男人身边有几个打手,手里拿着一根鞭子,正气啉啉地站在那里,听候吩咐。这个男人指着老人骂道:“你以为你的儿子跑了我就拿你们没有办法?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谁敢和古月宫斗,我就叫他死!——给我打!”打手们马上抡起鞭子,一鞭鞭打在老人身上。可这时老人却没了声息。黄鳝大吼一声:“不准打!”
那个男人斜着眼瞟了瞟黄鳝,嘴里拖着“嗬嗬~~”,也不说话,手指一勾,几个打手马上向黄鳝走来,好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黄鳝毫无惧色,挺起胸,吸口气,伸出拳头一挡,“砰”!打手们站立不稳,身子打了个趔趄。周围的人大笑起来。
黄鳝不想招惹事情,他把地上的老人扶起来,给他拍拍身上的尘土,说道:“老人家,你别怕,到我庙里去歇息一下再回去……”老人看看站在那里横眉立眼的年轻男人,不敢搭黄鳝的话,依然在地上没有动。黄鳝看老人对身边这个男人十分害怕,就知道这个男人一定大有来头。
黄鳝走上前去,问道:“这位大哥,这个老人有什么事得罪你老人家啦?”“大哥?我是你爷爷!你是谁呀?敢在这里管闲事!”可人家不买他的账,张开嘴巴就不干不净地,“你娘生下你来,就是爱管闲事的吗?今天我就不信,看你到底有多能!”说罢挽起袖子,露出两条肥胖的胳膊,一挥手,便在几个打手的呼拥下朝黄鳝扑来。
可黄鳝一点不慌乱,他一把抓住这个胖男人,只轻轻一扭,他的胳膊马上就被反扭到背后,骨头骨节“嚓嚓”直响。黄鳝大声说:“你要怎么样,我都奉陪到底!”说完,两手悄悄再用力,这个男人马上疼得“嗷嗷”大叫起来,求饶道:“兄弟,行行好,我认栽了,我认栽了……”黄鳝只想治治他,打一打他的嚣张气焰,见他这个软样,便放了手,把他推到一边,扶起地上的老人。“走着瞧!”那个男人横眉棱眼比了比拳头,急忙和几个打手悻悻地走了,一边走还一边比划着,不知对打手们说些什么。
老人还在害怕,他全身抖着,一时说不出话来。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对黄鳝说:“小兄弟,你晓得这些人是哪里的吗?”黄鳝摇摇头,老人说:“他是古月宫里的二老爷,是王蝎子的弟弟,叫王脓肿,是一个头顶生疮,脚底流脓的坏小子。今天你帮了我,却得罪了他,他一定会跟你过不去的。”“他就是王脓肿?以前怎么没见过?”黄鳝不想让老人担心,笑着说,“我不怕……”
从老人口里,黄鳝了解到他一家的不幸起源于女儿出嫁。老人住在皇都门的最西头两间青瓦房里,是个只求温饱的人家。老人为挣点钱,娶妻很晚,老伴又死得很早,身边一女十七八岁,一儿,才十六岁。几年前,老人女儿许给了同牟平乡下一个种田人,订了婚,看了黄历,说那年的下月十六是男婚女嫁的好日子,于是双方就确定这天办喜事。不知怎么回事,宫月宫里的人听说老人的女儿是洪州方圆几里的一枝花,有两个略懂文墨的酸客还评价说:此女乃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娶她者,定非凡夫俗子。王脓肿天天玩那些女人玩得腻味,听说皇都门那面居然还有一个自己一点不知道的绝色美女,于是带了一群街混混来到老人家里,一**就坐下来,说是要看看新娘子到底是怎样一个沉鱼落雁,怎样一个闭月羞花。老人是一个胆小的老实人,他一见这个阵势,就害怕了,不由得全身打起冷颤。儿子却不知险恶的,他扶起老父亲,说:“不怕他们,难道光天化日之下他们敢抢人不成?”没想到,王脓肿真来到这里,真有抢人的想法,只要见姑娘真的如同人们所说的漂亮,他才不怕什么,说抢就要抢的。见老人的儿子小小年纪,却是一个不怕事的人,有心耍他一回,他满不在乎地说:“你别急,我只看看,又没说要你家姑娘。人们都说她长得很漂亮,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你总不能不要我赏美爱美吧?”老人听了,感到他说得并无恶意,为免多事,于是就要叫女儿出来见见,完后让人家快走。儿子急忙阻止父亲,没想到这时姑娘挑起门帘出来了。王脓肿一见,两眼定住了,眼珠都转不动了:此女面如桃花,眉如柳叶,鼻如白玉,口如樱桃,头顶婀娜青丝,中插一只玉簪,刘海披拂,耳坠摇曳,一身粉色裙裾,隆胸细腰,三寸金莲……脓肿目不转睛的样子使得姑娘十分反感,她马上进了里屋,关上门……脓肿没有言语一句,只好走出门去。正当老人松了一口气,端起一杯水刚喝到口里的时候,脓肿又从外面进来了。他向老人深深地作了一个揖,说道:“刚才小的是来欣赏美色,已经离去。现在是二次到来,为求婚一事,万望老伯把姑娘嫁与小的,我一定好好待她……”老人发呆了,一口水还没吞下,一下被呛着喉咙,顿时不断地咳嗽起来。儿子急忙给父亲拍背,说道:“不可能,我姐姐已经定好出嫁的日子,怎么可能中途改变呢?”王脓肿正要答话,姑娘从里屋冲出来,叫一声“爹爹——”话音没落,眼泪却像断线的珍珠直往下滚落。王脓肿上前一步,说道:“古月宫里有一半是我的,我完全可以让你们一家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姑娘一听,马上住了哭泣,指着脓肿的鼻子严正地说:“不管你古月宫里有多少金银宝贝,我都不会嫁给你的……”儿子一旁说:“滚!”见这个样子,脓肿不再恳求,马上走出门口,丢下一句话:“你同意也罢,不同意也罢,三天之内,我的轿子就来接人!”老人一听,全身瘫到地上,连连叫苦:“这到是怎么好啊,这到是怎么办啊!”
当天晚上,儿子和女儿就收拾东西,拉着父亲就要往外跑。可父亲死也不走,只是说:“你们逃吧,千万别落到古月宫的手里……”
第二天,王脓肿带着一群打手又来了,一看老人的儿子女儿都跑了,不由得大发雷霆,叫打手们把老人家里的东西全都打得稀巴烂,然后把老人推到地上,一阵乱打。从此,时不时的王脓肿就要带人来收拾老人。
黄鳝轻声问老人:“你老人家知道他们现在在哪里吗?”老人摇摇头,说他不知道儿子女儿现在到底在哪里。黄鳝又问:“他们会不会到你的女婿家里去了?”老人说:“不知道,按说应当去的。”黄鳝沉默一下,悄悄对老人说:“今天晚上我送你到你女婿家去看看。”

黄鳝到城门口给老人买了两个烧饼,然后把老人领到破庙里,烧了水,把烧饼掰碎,泡进开水里,给老人吃。老人感动得连连说:“小黄鳝,你真是个好人,好人有好报……”
那天晚上,黄鳝果真背着老人,翻过石埂,找了辆车,把老人送走了。果真如黄鳝所想,儿子女儿就在女婿家里,已经拜堂成了亲。儿子本想明天就回去接父亲,没想到黄鳝把父亲给他送来了。老人一家和女婿一家对黄鳝简直千恩万谢,黄鳝连夜往城里赶。
没有想到在回来的途中,黄鳝又遇到一件十分棘手的事情。
正走到洗脚田,快要进城的时候,黄鳝看看天,估计天快亮了,于是就放慢步子。忽然听到路旁一间草屋里传出哭闹声,这家人好像在打架。黄鳝想:“这家人怎么回事,不好好睡觉,打什么打?”他继续向前走。忽然有人跑上路来,大声叫“救命”。黄鳝扭头看,前面跑得很快的好像是个女的,“救命”就是她喊的,后面一个男人手里拿着一根木棒,追过来,骂道:“叫你嫁人你不嫁,偏偏跟老子作对!”
黄鳝停下来,他要看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女的跑到跟前,见到黄鳝,一眼就认定他是个好人,她马上抓住黄鳝,躲到黄鳝背后,惊恐地看后面追来的男人。男人气势汹汹地冲上来,伸手就要从黄鳝背后抓女的。黄鳝开始以为男人是女人的丈夫,看样子很穷,居然打老婆出气。他大喝一声:“你有什么本事,一个男人,有本事到外面去打,居然在家打老婆,丢不丢人!”那男的听了,瞪大眼睛,骂道:“你他妈的胡说什么?她是我的女儿,收拾她你管得着吗?”黄鳝吃了一惊,见女的也点点头,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我说错话了。不过,自家女儿,为什么如此动怒呢?”男人见黄鳝只有十七八岁,想来也没有什么,便说:“她私自和人家男人好上了,趁我不在家,和人家睡到一起,叫我怎么好?”
那女的却只是哭,什么也不说。好久好久,她才吼道:“哪家的爹像你那样,拿自家的女儿来卖钱?”黄鳝更吃惊了,他仔细地听他们一人一句地顶撞着。终于,黄鳝听明白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眼前的曾姑娘是个十分不幸的姑娘。不幸的是她上无兄姐,下无弟妹,母亲早逝,而父亲曾三却是个不务正业的无赖。家里穷得哪怕吃了上顿马上就没有下顿,他也不管,任凭女儿在家自生自灭。自己却每天穿着他那唯一一身见得人的光鲜裤褂,要么在乡间茶馆里蹭茶喝,吹牛,要么跑到城里装瞎子给人家算命。到吃饭时辰了,他还没混到一个钱。于是专拣饭店酒楼去看,只要见到哪家富人因嫁女或娶媳妇正在大办宴席,他便人模狗样的走进去,趁着众客如云不好分辨,主人人手不够招呼不过来的时候,就一**坐到桌席上,同那些客人一起吃吃喝喝,划拳打码,混得个油光水滑、满面红光。主人家见了,以为他是媳妇的娘家人,或以为他是姑爷家的表亲,一个个把他当成真正的客人来对待。可时间一长,他习惯性到城里混吃混喝的行为引起了城里人的注意,于是就大加防范。有两次,就是人家发现他又混在客人桌席当中,被人当场打了出来。这时他才有点收敛。可一个男人不劳而获,居然不能担负起抚养女儿的责任,这在任何地方都是遭人唾弃的,何况是四乡八里?但他就是这样一个踩不烂,煮不熟的坏肉。
不过曾姑娘真的能干,父亲在外面不务正业,她却把家里收拾得井井有条。没有吃的,她就去挖野菜,而且在自家门口开了一片地,在上面种上碗豆、胡豆……这样家里的日子不致总是揭不开锅。她对父亲的行为极为反感,但她没有一点办法,只好找机会劝劝父亲。
有一天,曾姑娘站在父亲面前,求告父亲,要他在家里安心帮人种田,过一个安生的日子,再也不要出去丢人现眼了。他生气了,哪有女儿教训老子的!他横起双眼,突然眼睛亮了,他像刚才发现似的,女儿居然长大了,虽然过的是苦日子,但女儿却出落得如芙蓉出水一般。
于是他把主意打在了女儿身上。他马上放出话去,说女儿大了,他要放人户了,不论是什么样的男人,只要能出得起钱,他都会把女儿嫁给他的。
因为曾姑娘五官端正,皮肤细腻,而且十分能干,于是好多人家都想娶她为儿媳妇。这样一来,许多人家便纷纷前来提亲,而且知道他好吃好喝好钱,所以家家都送来了一些礼物和钱财,他一律收下,可是就不给人家回话,更不答应把女儿许给哪家。见他这样,求亲的人便像比赛一样,一个比一个来得勤,一家比一家拿来的钱财礼物多,他收下了,但还是不表态。每天都有许多人家派人来问询,可他总是说:“慌什么?我要看哪一家给的钱财最多,谁家最多我就把女儿嫁给他家……”来的人一听,只好气狠狠的走了。
曾姑娘见父亲如此没有廉耻之心,整天伤心地哭,他却不为所动,仍然我行我素。
有一个叫杨生的为此伤心透了。他家为此把家里的牛卖了,猪卖闻……钱财花光了,人却得不到;告他吧,他是个无赖;不告他吧,心有不甘。于是杨生便心生歹意,在一个漆黑的夜晚,趁姑娘的无赖父亲不在家时,从破门里进去,悄悄钻到姑娘的破被窝里,把姑娘睡了,然后,背起姑娘回了家……
两三个月后,无赖才回来。一看,女儿没了。这还了得!他本来是个无赖,办事从来不按规矩进行。于是一天到晚像疯狗一样到处嗅气味。他估计抢他女儿的一定是求婚的那些人家,于是一家一家地查。终于他嗅到了气味,知道女儿在杨家,发誓非把女儿夺回来不可。他暗中在裤腰上别了一把尖刀,来到杨家,果然看到女儿和杨生偎依在一起。女儿脸上看不到悲苦,简直面若桃花,好幸福的样子。杨生见他来了,急忙拉着姑娘跪在他面前,给他请安,求他饶恕。他不说一句话,走上前把女儿扶起来,然后伸出手去扶杨生。杨生还以为他原谅了自己,正起身要给岳丈端茶,不料无赖迅速拉起女儿就走,任杨生在后面喊破喉咙。
无赖拉起女儿,走了没有多远,杨家父母兄弟扛着锄头刚从地里回来。他们一看无赖拉着女儿从身边走过,劝的劝,骂的骂,拉的拉,可一点用处也没有。曾姑娘一边不情愿地往前走,一边哭,她已经从心里爱上的杨家儿子,决心这一生非杨生不嫁。她喊道:“你等我,我一辈子都跟你……”
回到家后,杨生来过几次,但都被无赖赶走,根本不让杨生见女儿。无赖天天在家里守着女儿,想另寻一家,把妇女儿嫁出去。可是女儿跟了杨生的事乡里都知道了,谁也不愿意娶一个已经和别个男人睡过觉的女人,否则,那岂不是找了个“二婚”?
一来二去快四个月了,何姑娘肚里已经怀上了杨生的骨血。昨夜,她告诉无赖说自己已经怀孕了,没想到无赖气个半死,抡起木棒就要打女儿,而且声言一定要把女儿肚子里的孽种打掉……父女俩吵了一宿,直到刚才。
黄鳝马上对无赖说:“你都这么大岁数了,怎么对自家的女儿这样绝情呢?如果真是那样,你不后悔吗?”无赖看看女儿,说:“其实我是心疼女儿的……”黄鳝说:“那你就好好待她,把她送到杨家去,那样你的女婿也会对你好的。不过你也要改一改你的行为……”也怪,无赖见这个只有十七八岁的男娃能说出如此动情入理的话,居然心里一阵感动,说:“眼下只能这样了,吃了早饭,我就把她送去……”
曾姑娘感激地说:“大兄弟,谢谢你,谢谢你……”
黄鳝回到庙里,喝喝一碗冷水,想睡一觉,等会儿才到街上去买点东西吃。
可睡下还不到半个时辰,庙外呼呼啦啦进来许多人。黄鳝揉揉眼睛,仔细一看,原来是县衙里的捕快。为首的一个大概是捕头,他紧紧地握着腰上刀鞘口露出的刀柄,喝问道:“你叫黄鳝吗?”黄鳝淡淡地“嗯”了声,不再说话,心里想道:“一定是那个坏水干的。”捕头说:“你在这个庙里已经住了多年,现在这个庙需要修缮,我们奉命请你离开这里……”黄鳝还是不说话,只顾整理草铺。
捕头感到十分的尴尬,不由得提高声音生气地说:“马上就离开这里……”这时黄鳝开口了,他吊而浪当地看看捕头,说:“如果我不走呢?”捕头转了转眼睛,说:“那好,就跟着我到古月宫去对王老爷说去……”黄鳝明白了,古月宫想方没法地,就为一个,要他为他们服务。他不再想那么多,反问道:“如果我不去古月宫呢?”捕头说:“如果不去,那就由不得你了。——大家伙,上!”一群捕快马上一涌而上,拿有拿绳,抓的抓人,但是经不起黄鳝左一拳,右一脚,立马就在地上滚的滚,爬的爬。捕头见黄鳝真是勇猛无敌,连忙缩到捕快们的后边,大叫道:“撤——”
顿时,一群人灰溜溜地跑了。
后来,黄鳝一直提防着,但是好几天了,居然一点事情也没有。黄鳝依然每天去抠黄鳝泥鳅,忙得有滋有味。
一天,黄鳝刚卖完黄鳝,忽然他听到人们悄悄议论:古月宫的粮庄、布庄、被一伙蒙面强人抢了,钱庄被人一把火点着烧了……黄鳝从心里感到高兴,他想:“洪州城全被古月宫霸占了,穷人不偷才怪呢!要是我能见到并结交这些人,那我就跟着他们干!”
从这天起,黄鳝便常常出去,要么到大街小巷转来转去,要么爬到古月宫后的山上朝古月宫里看,要么绕着古月宫的墙走来走去,要么跃上古月宫高墙上注意观察动静……
一天晚上,黄鳝在古月宫外竟然见到一个他十分想念的人——那个街头师傅。黄鳝看得明明白白,那个从古月宫墙上跳下来的人,利索地把腰上的粗绳索解下来,捏着一头悬着钉钩的绳子,向近处一棵大树一扔,钉钩牢牢地挂在树杈上,然后身体一腾,裹在绳中,然后一转,就像裹席子一样,迅速地升上半空……黄鳝相信自己的眼睛,认定这个人就是街头师傅,只有他才能创造出那么惊险的动作,也有他才有那么高强的武艺。而且明白,师傅这么晚了竟然从古月宫里飞出来,一定是像自己一样为了对付古月宫。
“师傅是个好汉!”黄鳝经常在心里赞叹。以后每天晚上出去,就是想有幸碰到街头师傅!
没想到,那天在古月宫前,黄鳝又遇到了街头师傅,对了,他叫铁头。铁头师傅把朱伯爷背走后,黄再也没看到过他。几个月过去了,黄鳝想:一定要找到铁头师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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