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荷花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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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来这里时,有些生活习惯不太适应,在这里买东西是按斤算的,我老觉得很别扭,新疆要比北京时间晚两个小时的时差,我们还得花半个月的时间来调节生物钟。从新疆来的学生汉语说的都是标准的普通话,这让内地的学会有些惊讶,要知道这是因为在新疆的城市和乡村里的居民来自全国不同的省份和民族,一个村里会有江苏、山东、湖南等不同地方的人相处,如果各讲各得方言就会乱套,所以大家都默认通用普通话。
新疆的普通话很有地方特色,它会融入中亚各民族的思维方式和词汇。列如新疆人常说一句话“肚子不要胀”,外地人一般都会以为是吃多了,其实它的意思是千万不要生气,一生气,胸中闷气,肚子就发胀,多么生动的比喻呀。另外,新疆的普通话里还有像洋芋、皮芽子、洋柿子、大肉等大量词汇,恐怕这些只有新疆人才会懂得。
没几天就是圣诞节,中国人大多不是虔诚的基督徒,但都在期待这一天的到来,商家们期盼着来个大盈利,年轻人们则图个狂欢,商场的玻璃上喷上了彩色的祝福语,食堂里的阿姨也戴上了红色的圣诞帽子。世俗和神圣巧妙地结合在了一起,用一种人文主义色彩侵染着这个国家,宗教的氛围再现了文化的魅力,传教不再需要弯刀和战马,只要欢快的节奏和教堂里的圣歌就可轻而易举的搞定。一个巨变社会背景下的年轻一代,也是最迷茫的一代,西方的文化思想就乘虚而入,像情人节、圣诞节、母亲节等就是一种文化入侵的标志,它们很适合年轻人的胃口,这不是什么坏事,它说明了中国年轻人的精神亟须关怀,不是教科书式的,而是人文主义的关怀。
从圣诞节的前两天到元旦的这段时间是冬天里除了春节以外最热闹的几天了,校园里到处是一片欢快的气氛,各大商场和书店里都挤满了人,滚滚的人流伴着流浪歌手的琴声从地下通道口涌上街头,平时井然有序的交通秩序全都变了样,人行道上卖红薯、炒板栗的小贩吆喝声不绝于耳,丢弃的的宣传单填满了路边的垃圾箱。我也忍不住,加入了欢庆的行列,望着商场里琳琅满目的商品,着实让人眼花缭乱,真过瘾,只是本人囊中羞涩,仅够在长江边的服装店里买条裤子。回到宿舍后我兴高采烈的向大家展示我新裤子上的一块用皮革制成的商标,三德子在一旁漫不经心说道:“才三十元呀,给我做抹布我都不要”,我可真拿他没招了,这家伙就喜欢跟别人较劲,有时我说新疆也有很美的地方,像一些北疆的山麓风光就很不错,冬天可以滑雪,夏天有湖水、森林和牧场,三德子就会说你们那儿那么荒凉,那有他们家乡好看。不管它了,我要去校园里转转了。
冬日里的校园显得有些冷清,一些树木掉光了叶子,池塘里的水杉也掉了叶,像片枯死的树林,难看极了。食堂边的花喜鹊成群地飞到了樟树上,这些鸟儿最喜欢啄食樟树上的黑色小浆果了,它们会吃掉果肉,而把果核褪掉,那些果核落的满地都是,走在路上都能听到脚下果壳咔嚓咔嚓的破碎声。你走在树下时一定要随时防范从头顶掉下的鸟粪,这可不是危言耸听,你被花喜鹊的“便便”砸中概率是非常惊人的,如果一不小心,你漂亮的衣服上就会挂个“大彩”。荷花池里的水清澈见底,枯死的荷叶静静地漂在上面,池边竹林下的石凳上只有几片削了瓤的橘子皮躺在了那里。

走到茉莉苑已是晚饭饭的时间了,隔着操场,我看到了夕阳的柔光消失在了青纱一般的湖面上,操场上正举行着一场足球赛,球员们还穿着短袖,我还以为我才是最不怕冷的人了。操场的东北角响起了铿锵的歌声,原来是武术协会的人在练武术,他们有的在耍棍棒,有的玩长矛、舞大刀,最有意思是大刀,那刀片软铁皮做的,拿在手里左右晃动。录音机里放的音乐是《雪山飞狐》,听着歌声,看着他们在下面翩翩起“武”,我的胸中一下子有了热血沸腾的感觉,男儿当自习武杀敌、醉卧沙场,我恨不得也跳下去露两手。
一帮人非常起劲,引得众人止步观看,这时我看到练武人中有个女生特别眼熟,从她的背影里我认出了是晴,真是凑巧,我早就知道了晴是武协的,但没有想到还真的见到了她在训练。说实话我一直都不太相信武术的效果,总以为那只是些花拳绣腿,专门用来搞文艺表演或供老头老太太打发时间用的,看来有机会我也要学学武术了。武协有几个男生挺厉害的,在那里玩起了空翻,看到这一幕,我是感慨万分,想当年,我一时兴起,在自家的柴棚顶上和打谷场上的麦草堆里也练过空翻,只可惜自己不成器,没坚持多久就放弃了。晴没有发现我,她的动作充满了青春活力,我转身离开了,心里快活地在想今天晚上该吃些什么了。
圣诞节前夕,班里的几个女生心血来潮想要去教堂里玩一下,就抓了几个男生前去“护驾”,我是去不了,晚上十点钟还要去图书馆工作了。他们要去的那个教堂我之前去过,离学校很远,在黄鹤楼附近一个繁华的小巷里,巷子的街道直直的通往长江边,路的两旁商铺林立,教堂看上去有些年代了,土灰色的墙面与周围的五光十色形成了鲜明的对照,宛如这喧嚣世界里宁静的一角。教堂里面有十几排木质桌椅,每个桌子的抽屉里都放这一本供人们翻阅的圣经,前台有个诵经台和一些祈祷的用具,整个布置朴素庄重。
圣诞节本是一个宗教节日,中国人把它给娱乐化了,洋人见到中国式的圣诞节一定会哭笑不得的。当圣婴诞生在马厩里的时候,耶路撒冷的山羊和小毛驴和他在一起,它们是最清楚的记得第一个圣诞节的,当然了,最有权威阐述圣诞节的还是我们。宗教的力量在于它能安抚人类对自然世界的恐惧,现代社会丰富多彩的文化和科学技术的发展使得人们的宗教观念日趋淡薄,宗教信仰不再是唯一的了,神学里孤独和世俗里的是那么的相似,难怪特雷莎奶奶也会孤独,面对加尔各答街头无数苦难的众生,她也会感到困惑,上帝呀,世界是公平的,为什么还有那么多苦难的生灵备受煎熬。我对宗教的态度不是很认真,巴肯别克就说我没有信仰,我为此辩解道,信仰在我心中,别人是看不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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