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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走来,我忍不住掀开袖子端详那颗殷红的碎朱砂。一边走我一边用手去擦拭,结果越擦那颗碎朱砂越是妖艳,竟有些刺眼。
擦过一人,抬头看,是江越。他淡淡的瞥了我一眼,又把目光转移到了我的手臂上。我缩了缩手,没事般的和他擦肩而过。
还没到屋子里就听见明儿压抑的惨呼,我心中突然一紧。冲进房内,果不其然,敖胜正紧紧扼住了明儿的脖子,明儿双目含泪,浑身颤抖的挣扎。我连忙上去掰开敖胜的手,但是他杀意盎然,双目阴狠,看到我只是略微松了一下手,明儿则呜咽一声大口喘着气。
“你干什么!”我惊骇道。
“她看见我了”敖胜脸上恢复以往的平静,没有表情“她会说出去的,所以,她只能去死”
“不可以!”我无视他脸上渐渐冷下来的表情“明儿是无辜的,你不可以杀她,如果你怕她说出去,我倒是有个好办法”我的声音虽然颤抖,却带着一种平静。
敖胜松开了手,道“那你就说说,什么好办法”
“恍神草,我还没用”我轻叹着。拿出一直放在身上还带着身体余温的草,折下一段。我知道敖胜默认了,于是递到了明儿嘴边。明儿哭的梨花带雨,但是此刻却住了声,看着我,小心的把草在嘴里咬碎了,吞咽下去。
我把陷入短暂昏迷的明儿送回了她的房间。再进来看敖胜。敖胜正吃着桌上的水果,仿佛刚才的一切不曾发生过。我深呼一口气,想告诉他有关于刚才江家母告诉我的事情,结果他抬起眼帘对我说了句“我都听见了”
满头黑线,这个人到底是什么耳朵?顺风耳么?还是因为他的武功真的很高很高,很高很高嘛?我和江家母都在暗室里了,他还能听见?心头突然一跳,那么说江家母为我点上碎朱砂的事情他也知道了?!
我深呼一口气,道“你是怎么想的?”
“我无法反驳当初你用来说服我的理由”他摇头微笑,可是我的心却微痛。他很不在乎嘛?还是说当初他一如我的现在的心境般。我顿时后悔上午跟他说的话。
见我懊恼的表情,他终于缓了口气“说实话,我不愿意”然后突然上前为我拢了拢碎发,细腻的手指抚触着我的脸颊。“不要去,好不好?”
我想说好,但是江家母的话硬生生的在我脑子里飘荡。话到嘴边成了“我不会有事的,我不会让人碰我的,我……”我说不下去,因为我实在没底气。
他垂下头,半天不语。我细细回想着江家母的话,敖胜都听见了。那肯定也知道江家母对我的承诺。。。“我的生辰礼物,可以要一个荷包嘛?”一会儿后,话题已然偏离。
明儿醒来后,茫然的看着我问我什么时候回来的?完了,草喂的大概有点多,她的记忆恢复到了嗯,我回来之前?我好言的说了几句,便提出了我的目的:我要学做荷包。
她明亮的眼睛睁大缩小再睁大,最后点点头。
因为时间紧迫,我拿着本来给我当作暗器的针,慢慢的做着一个四面封口的荷包。真简单呀真简单,我一边哼着,一边快速的把几片布料快速的缝合在了一起。明儿见了,道“小姐,你这样的话这个荷包不几日就松了线坏了的”
于是我在缝了一遍的份上,又缝了好几遍。明儿见了无奈,便再也没说过我。填了料,我发现这个荷包过素,上面没有图案。于是我又做出决定。绣字!不如来个‘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不好不好,万一真死了,我可要后悔了。
在不如来个‘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不行不行,我记得后面几句蛮悲的说。想来想去犹绝不好,干脆就正面一个胜,反面一个依。大大的字,一贯的针法。等我绣好了先给明儿过目时,她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是什么?”
“荷包啊”我看了看我做的,难道不像么?
“荷包是用来干什么的?”她不可思议的看着我。
我想了想,才道“不就是装些零星物品的嘛?”
她没好气的白了我一眼,见我还不明白,干脆拿过我手中的荷包在我眼前晃来晃去“对啊,装东西的!可是你现在四面都封起来了,怎么装啊?!”
……是嘛?我干笑着,是啊,四面都封起来了,好像是不能装了。。。可是今天晚上就要给他了,怎么可能再做一个呢。算了,充数吧!我心虚的藏好荷包,对着明儿继续傻笑。
敖胜对着窗外出神,美好的月光洒下,为他脸上平添了几分清冷与孤傲。我咳了一声,他才回过头来,带起一丝笑容快速过来牵起我的手。
我再次不自然的咳嗽了几声,房间里没有点灯,如果这个时候把荷包蒙混过关……不知道可不可以?
我拿出荷包,递给他。他拿过细细端详。越看脸色越黑,越看嘴唇越扬起似有若无的笑意。“我不是让你给我做荷包嘛?”
果然……还是被发现了!低头,思索一个良好的借口。敖胜似乎以为我不好意思了,于是无声的笑了笑,然后慎重的别在了腰间。“我的送别礼物呢?”他佩戴好,又问我。

“送别礼物?”我莫名其妙的抬起头“我什么时候说要送你了?”
“这个是生辰礼物,我要走了,连个送别的都没有嘛?”他作伤心状。
好吧,居然敢阴我。我随手拿起腰间的三根针,他警觉到,定定的看着我。但是我却温柔无比的把那三根针插到了他的腰间“睹物思人,这三根针就代表我……”看着他眼里又渐渐泛起柔光,我心里使劲的阴笑。哼哼,如果有哪个女的敢抱你,保准先把她的手给扎三个洞!
想到他在敖园里曾带过妓女回来,咳,虽然进来就再没出去过。我心里就不舒服。自然心里结了个疙瘩。“既然是送别,你也要送别我啊,那我的礼物呢?”
他的琥珀色双眼澄清澄清的看着我,说“当然有啊”
我一喜,问“在哪里?”
他淡笑着,单手环过我的肩。我闻到他身上一股略略的醉人的味道。是酒香?揣测中,他拉开了我左肩上的衣服。
“你干什么?!”我惊慌的差点大吼出声,他却迅速的张开他的血盆大口张嘴向我左肩咬去……
我痛呼出声,却又用手捂住了自己嘴巴,这个混蛋!我疼得掉出眼泪,他伏在我左肩上,正轻轻舔吻着刚刚咬出来牙印上的鲜血。我一把推开他,拉上衣服,怒视着他。道“你咬我干什么!”
“这个就是我送别的礼物,除了我,谁也不可以碰你。这个是我的烙印,你就是我的人了……”这个变态自顾自的说着,完全不注意我的脸色变了又变。嘴角抽搐了半天,好,敖胜,算你狠……
我的肩上隐隐作痛,他的眉眼却含着得意的笑容。“如果可以的话,今天你就成为我的人吧……”我退后一步,大声喊“不要!”我好不容易点了颗碎朱砂,我才不要这么快就又没有了呢!想碰我。去死吧!
第二天一早,身边已没有了敖胜的身影。昨晚和他大眼瞪小眼瞪到很晚。直到我支撑不过昏睡过去,醒来才发现,他已经走了。
他已经走了啊!我伸伸懒腰,然后悠闲的溜达到落花小居。看到了明儿的效果,我趁着他多天不吃不喝已经半昏迷的状况下,把恍神草硬是喂了下去。然后使劲的拖到后门口,丢掉。
我应了江家母的要求,她显得十分欣慰。其实如果敖胜一味的反对,我一定不会答应的。但是敖胜居然没有竭力反对。我在想他是不是听到了那句‘质子到靖州后,没有碰过一个女子,想必是身染恶疾……’心里一寒。敖胜啊敖胜,你果然不做没把握的事情。
圣旨迅速批下,一月后整装待发。江家母围着我团团转,我的明翠园变得异常热闹。奇珍异宝时不时的被送来,江家母不停地告诉我要小心勘察,并且给了我一只白猫。是的,一只很大很大的白猫,浑身的白毛长而浓密,质地如丝般光滑。眼睛经常慵懒的眯着。
我不解,江家母小心的抚了抚白猫的头,白猫喉咙里发出欢喜的咕噜声。她对我说,这个叫‘银驰’。这么个瘦小,咳,是肥胖的白猫,居然叫这么个有气势的名字。她的眼睛在黑夜里是金色的,在白天是琥珀色的。让我不由想起了敖胜。
“银驰认识靖州的一个秘密基地。到时候只需把情报藏于它的腹下,它自会送去”没看出,这只猫比我还有做间谍的潜力!
在我出嫁前一天,江卓终于出现了。
他疲惫的倦容依然带着阳光的清新,看着我的眼神依然带着丝丝暖意。我说,你那么长时间泡在房里,都干什么了?
他说,学王羲之去了。顿了顿又说,他已经染黑了整整一缸的水。
我笑了,王羲之染黑了十八缸呢!
他亦笑了,但是我练得是简体啊,用的墨少。
我偏过头伤感而不舍“我又要走了”
他没有做声,很安详的看着我似乎要记住我一般“我们还会再见的”
“当然,我还会活蹦乱跳的过来见你”我也使劲记着江卓的样子,嗯,阳光的味道。时而如朝阳般暖人,又时而如夕阳般惆怅。眉间总是倒映着太阳的光辉。和他在一起真的**,好轻松。
他从怀里掏出一串透明的璎珞。浑然天成,似是水晶,但是当中却又有一波一波的光晕流过。放在我手心,凉凉的,竟似清凉的溪水穿过我的手。一看就知道是什么稀奇的物品。比起敖胜那个牙印,咳,真不知道好了多多少少倍。而且那一口咬得真是深,明明伤口已经好了,但是那个白白的印子却分外夺目。
他亲手为我带在脖颈里,我给他一个开心的笑容。银驰见到江卓,懒懒的横在我的软榻上。轻轻喵了一声,似是打招呼。江卓一直坐到太阳下山,才轻轻道了句“保重”。
他离开房间的时候,太阳也正好收回最后一缕留在大地上的光芒。我凝视着他的背影。感慨上天让我遇到这个令人心旷神怡的男子。以后怀念起来,亦是一份美好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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