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当向东南争半壁 敢为丹心借一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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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面前的男人欲言又止。
“你烦不烦啊!”芳儿瞪了他一眼,“你已经在我耳朵边罗嗦了很久了!”
“娘娘,天色不早了,我们……,我们还是回宫吧!”
“你知道我多久没有出宫了么?”芳儿嘴巴一翘,伸出指头掰了掰,“反正我也数不清了!总之是很久没出去了!”
“曹寅带娘娘混出宫已经是死罪了!”曹寅道。
“你是皇帝跟前的红人,御前带刀侍卫。没有你我怎么可能这么容易进出神武门?你没看见,跟在你后面,他们连问都不问!”芳儿得意地说,曹寅却始终眉头不展。
“娘娘……”
“你想说什么!你要是惹恼了我。我就把你那天对我说的话告诉皇上,如果皇上知道你对撒宁儿小主这么关心,他一定很感动!”曹寅立刻停了口,他的生死不重要,可是要是连累了撒宁儿……
“曹大哥。”芳儿突然甜甜一叫,挽过他的手臂。曹寅身体一僵,猛地立住。紧张得脸发白。
“曹大哥你看,前面有卖糖葫芦的!”芳儿喊道,兴奋得脸通红。
“臣替娘娘买!”曹寅如释重负地甩开芳儿的手,“娘娘,等我!”
芳儿咬唇一笑,“曹雪芹爷爷不怎么聪明嘛!”她自言自语道。
曹寅捧着两串糖葫芦出来,却猛然发现她不见了。他吃了一惊。四周张望,他确信,这个女人——跑了!
甩了曹寅的芳儿,换回女装,吹着口哨。手里掂量着银子,宫里的月钱那么多,不出宫又花不掉。只有出宫才是正确之举!
“这个,这个,还有这个……”芳儿手指滑过面前的货物,老板两眼发光地看着她。她冲老板笑了笑,“这几件通通不要!剩下的,我全包了!”
“好好!”老板鸡啄米似地点头,芳儿有了VIP的感觉。
可是谁来拿的呢?身边连个丫鬟都没有的小姐恐怕只有她了吧!曹寅又给她甩了。“等等,帮我留着,我到时候来拿!”
这里是哪里,怎么走到巷子里来了!要是被人家知道了她在京城逛街逛到迷路,她还要不要混了?
这是什么!血!芳儿后退了一步,顿时觉得四周冷飕飕的,这才发现周围一个人也没有。
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多血的啊!是不是闹鬼还是别的事……。芳儿天生胆子就不大,想回头却发现脚动不了。
她的目光搜寻着,顺着血往前看。她看到了一个人,一个男人。她松了口气,还好不是鬼。她壮着胆子往前走去,他半躺着。胸口一滩鲜血,却依然有规律地起伏着,证明他还活着。他的脸因为失血,有些苍白。头发有些凌乱地散落在脸前,他……没有落发!这么个性!难怪被修理得半死不活了!
“你看够了没有。”他突然张口说话,声音有些柔软沙哑,却很冷淡。
“我……,我……”该说什么!“不好意思,我先走了!”
“站住!”他说道,芳儿像着魔一样,立住了。“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把今天看到的说出去!”
“那你想怎么样?”
“杀了你。”
“什么!你开玩笑的吧。”杀她?他自己还半死不活的。突然她说不出话来了,他手指一动,射出一尾短箭,芳儿看到空中盘旋下降的断发。她手颤抖着摸了摸耳朵边的头发。
他嘴角勾出了一丝玩味的笑,手缓缓抬起,手中是另外一尾箭。跑还是不跑,可是速度怎么可能快过他?难道要死在这里?
他严重透出凛冽的杀气。芳儿不自觉地往后退,头顶渗出点点汗珠。“我不会说出去的,我保证!”她举手。
他摇摇头,手握紧了那尾短箭。
“啊!”芳儿闭上了眼睛,等了很久,却没有发现他射。她睁开半只眼睛,看了看,没动静。她小心地睁开眼睛,却看见他已经没有力气,吐了满地的血。
“你没事吧。”芳儿冲了过去,“你流了很多血,我去找大夫。”她转身离开,却被他死死拽住。
“不准走,你敢再告诉谁,我就杀了你!”他咬牙道。
“你有没有新鲜点的话。懒得理你,你都快死了还不肯请大夫。”她低头,手轻轻触碰到他的衣服,他身体吃痛往后缩了缩。却发现芳儿嘲弄的眼神,他倔强地挺直了身体,不肯示弱。
“吞下去。”芳儿掏出一颗丹药,是太医给她的。“这么多血,要止血。”芳儿从怀里掏出止血药,还好她救命东西不离身。
“你干哪行的?土匪?你张得挺斯文的啊,不像!”她自言自语地说着话,没有发现他气得发紫的脸。
“你不能在这里,我扶你去看大夫。”
“走……,走开!”他挣扎着说,却使不出半点力气。
“你怎么这么沉啊。”芳儿一松手,他又跌在地上,狠狠地瞪着她。
“我不是故意的,你等等。”她提起脚就跑。
“回来……”他只觉得眼前一黑,身子软了下去。
“这位公子喝醉了,你们把他抬回去吧。”
“这……”这哪里是喝醉了,这分明就是……
芳儿拿出银子在他们眼前一晃,“还不抬。”
“是,姑娘。”有钱还真好办事。
(客栈)
“大夫,我朋友的伤势怎么样了?”
“姑娘,你朋友怎么会伤得这么重?”大夫叹了口气。
“怎么,很难治吗?”
“他身上的血止了,外伤倒没什么。只是他受了很重的内伤。好象和内力极强的人斗过。”大夫又叹了口气,“如果有千年灵芝他或许有救,只是这么名贵的药材只有皇宫里才有。”

“皇宫里有。”芳儿突然眉开眼笑,“这个好办,这个好办,他还能拖多久。”
“过不了几天。”
“时间还长,时间还长。”芳儿安慰似地拍拍大夫的肩膀,大夫惊奇地看着她,不知道她怎么这么开心,似乎一点也不在乎这个‘朋友’的死活。这玉箫很漂亮,芳儿爱不释手地抚摩着它。当然价钱也很漂亮。买回宫中也不错。
自从上次她溜掉以后,曹寅说什么也不让她出宫。还好曹寅有把柄在她手上。回宫小桃红也跟她哭诉她擅自跑了以后她们有多着急,想让她心里愧疚乱跑,怎么可能!
“你还好吧!”她推开客栈的门,发现他斜倚在床边,冲她点点头,没有了之前的杀气。
“气色好多了,看来我弄来的狗屁灵芝还很有效。”芳儿说道,“我给你带了些汤,你趁热喝啊!”世界上有她这么好的人吗?恐怕没有吧,芳儿得意地想。
“你的话怎么这么多?”他缓缓开口,有些嘲讽地说。
“不识好歹!你叫什么名字?”
“你不知道比较好。”
“小气。”芳儿拿出洞箫,放在唇边,轻轻吹奏。
“好箫,可惜被不懂吹的人糟蹋了!”他微笑说。
“你胡说什么!”芳儿怒道,“气色好点就开始嚣张!”
“这么凶,当心没有人要。”
“我已经……”芳儿刚想说,却住了口,“关你什么事!”
他拿过她手中的洞箫,轻摇头,放在唇边。
一阵悠扬的乐音传来,芳儿愣了愣。他身体刚好,气息却很稳。真的很好听,芳儿闭上了眼睛,有些困了。
他一直注视着熟睡的她,她的睡像可真不怎么好。他看着窗外,天色已晚。他的手指滑过她的鼻梁,唇,下巴。睡得可真熟,她为什么要救他?救一个不值得救的人?他的命,早就不是自己的,不是吗?
“你叫什么?”他轻问,她已经熟睡,自然不会回答他。“什么人!”听到外面有异常,他喝道。一个飞身,冲出了房门。
被动静惊醒的芳儿揉了揉眼睛。他呢?她跟出去。
“大公子。”
他冷冷地看着众人,风扬起他的长发。月光洒在他冷俊的面容上。
“您没事吧?”
“我受了些小伤,鳌拜比我想象中难对付。不过他也受了伤,可能这些天都不能用武了!”他说道。
“我们是特地来接公子回去的。”
“你们来得倒很是时候。”他说道,“走吧。”他握紧了手中的洞箫,似乎想到了什么,回头想还回去。他嘴角上弯,看着手中的洞箫,改变了注意,放回了自己的衣里。
他就这样黑了自己刚买的洞箫?太过分了!芳儿恨恨地想,等等他们说什么,那家伙最近不能用武?那不是说……,嘿嘿!糟糕!天黑了,这回真的是死定了!
“娘娘,您……”
“嘘——,你小声点,要是被皇帝知道了我就实话实说说我用什么来威胁你,所以你带我出宫。”她蹑手蹑脚地走回去。换了男装还方便些,不然穿花瓶底还真不好这样走路。
“娘娘……”
“你能不能安静点!噢!”芳儿一**坐在地上,“疼……”
“娘娘,臣想提醒你,地上有一滩水。”曹寅忍住笑说。
“你怎么不早说!”他不是想早说吗?
“还不快扶我起来。”芳儿喝道,笨死了!
“遵命。”曹寅隐笑着,扶起芳儿。
……
“国破家亡欲何之?西子湖头有我师。日月双悬于氏墓,乾坤半壁岳家祠。惭将赤手分三席,敢为丹心借一枝。他日素车东浙路,怒涛岂必属鸱夷。”康熙捧着手中的纸卷,“你当真不怕死?”
“这是爷爷留下的诗句,是首好诗。”
“他是个忠臣。”康熙说道。
“皇上果然有容人之量。”
“可惜……。”康熙道。
“可惜什么?”
“我说你爷爷死得可惜。”他说道,“愚忠。他忠于的是一个昏庸的君主。”
香香笑着摇头,“崇祯不是输给你们,是输给天。我对爷爷虽然印象不深,却知道他口中的崇祯帝绝非你们所想。他常告诉我先帝的故事。他非亡国之君,而当亡国之运,又乏救亡之术,徒见其焦劳瞀乱,孑立于上十有七年。而帷幄不闻良、平之谋,行间未睹李、郭之将,卒致宗社颠覆,徒以身殉!”
“才女出风尘,看来没有错。”
“皇上过奖了,皇后娘娘是满洲第一才女,撒宁儿怎么比得上?”
“她?算了吧,她连你的一半都比不上!你让她背背三字经试试!她……”说起芳儿,他似乎有没完没了的牢骚,可是他说不下去了。他们!怎么会在一起?曹寅还扶着芳儿,芳儿怎么会是男装?
香香看着曹寅,脸色突然惨白。她又自作聪明了,香香啊香香,你为什么总是那么骄傲?你可知你一身傲骨,累你一世。皇上越赏识你你离自己的幸福就越远。
曹寅神色有异,躲过香香的目光,他有资格难过吗?
他说自己不如她!他在别的女人面前贬低她。芳儿狠狠地瞪着康熙。她不要,不能,再原谅这个混蛋了!她注视了康熙几秒,突然转身就跑,不见他,不再见他!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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