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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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蕾毕竟身处整个事件的边缘地带,永远无法真实地接触到最中心的痛。
塔妮娅总觉得自己的一部分魂魄,已随亲姐而去,尽管她的大部分神志都运作正常,告诉她,她还是拥有继续生活在天界的资格。
她不愿面对这种残酷的事实,因此,她将自己囚禁于封闭的空间,陪伴她终日的,是绝食、颓废和晕沉组成的罗网。
她的过去、她如今的真实,在胸中化作两股力量,在不断撕扯她——幼年血淋淋的记忆告诉她家破人亡的惨痛,成长的过程却教导她“生不及养大”的真理,但是,为什么偏要记得?为什么偏要将向兄长射出那一箭的人记得那么清楚?她的养父!为什么偏偏是他!
应该去恨吗?而长年的亲情却又是挥之不去!
“姐姐,你应该带走我,你让我一个人怎么办……”
随塔妮娅的言语一起出口的,是各种情绪交织的无形丝线,那么的长,无止无尽,塔妮娅就用这些丝线做成的茧把自己给包围。
※※※
“夫人!您先开门好不好?”玛蕾的叫喊惊天动地,严重破坏了日月神殿“精灵无处不在”的美誉,她的声音可以惊走精灵们,却喊不动一门之隔的塔妮娅。
她的母亲已带回了不算很好的消息,而玛蕾没有打算隔着房门说出来。
“夫人!您这个样子,不怕家人会担心吗?”真不知道谁要担心谁呢——塔妮娅的幼子已和他的母亲一样,产生了外貌特征的变化,那种孩童的惶恐,除了母亲以外大概没有人能够安抚。
“您的家人说了,他们不在乎您的身份,他们还是爱您呀!”确实,塔妮娅的丈夫有不离不弃、风雨共济的表态,她的养父也只发出了造化弄人的叹息,只有她的养母,那善良但懦弱的老妇人似乎一时之间接受不了这个现实,一直嘀咕“万一给别人知道了怎么办”,间断性地恍惚终日。
“您不用担心日后的生活呀!我们答应过令姐,会让您的全家都搬迁到天灵界来的!您不用担心天魔界那条见鬼的禁令!”谈何容易,塔妮娅的秘密早已暴露在天魔界的阳光下——当玛蕾带领塔妮娅离开风族的时候,有不少的人都知道她们的目的,塔妮娅身边有一个灵魂的事情在那时就被传开,而后,当又一名通灵者拜访塔妮娅的家人却没有将塔妮娅带回的时候,人们的好奇就又被勾了出来。塔妮娅那简朴的家又不是铜墙铁壁,有心去偷听的人很容易就探知了那个惊天大秘密,从而一时间,闲言碎语、幸灾乐祸,人们的各种感官和行动都和平淡无奇的日常生活一样,变作被一颗石子激起千层浪的水面。
“夫人!您的家人马上就会来看您了,难道您也打算避而不见?”这只是玛蕾的激将法,现实远比她微小的谎言来得真实和庞大,几乎让身处事态边缘的玛蕾都有一种透不过气来的感觉——人们的口舌真是快过了魔法中的瞬间移动,没等塔妮娅的家人决定是否要听从通灵者的劝告,放弃自己的家园远走他乡,风族的族长就已造访了他们,委婉地阻止了他们一家人的出行。而和蔼可亲的背后,族长的自尊在叫嚣:自从天魔界颁布了那道禁令,不同部族的恋人携手逃离天魔界,前往天灵界开拓新天地的事件也不在少数,与天灵界比邻而居的风族则是他们脱离的必经场所,这不仅是在给天魔界各族族长的尊严以打击,更是严重摧毁了风族族长在人前的面子,假如这次让自己的族人就这么前往天灵界定居,那岂不是又是一件奇耻大辱!

“我从来不知道,原来有人可以把道貌岸然很体面地穿在身上。”道出这番话的是玛蕾的母亲,她的语气和平常无异,玛蕾却能够从中品味出母亲隐藏的怒火。
但无论如何,玛蕾知道自己应该先设法让塔妮娅开门——她已经两昼夜没有吃喝了!
“夫人!开门!”
只有一侧那扇同样紧闭的窗的缝隙中,挤出一个被困许久、这才下了破釜沉舟的决心“脱逃”的风精灵。精灵在密闭许久的房里呆得太久了,撇去必须从狭窄地方硬挤出来的那种不满,似乎还带有更多的、充满那间房的绝望气息。
“夫人……”玛蕾没招了。假如她不是通灵者而是普通魔法师的话,想必已经动用魔法手段破门而入。
成功越狱的风精灵在玛蕾身旁徘徊,似乎在期待有更多的同伴也能够脱离那个沉闷的空间。而她率先等来的,是一群从玛蕾身后的某处奔涌而出的日光精灵。
“父”的一声,是精灵界的出入口合拢的声响——有人在玛蕾的身后通过“瞬间移动”到来。
“父亲!母亲!”通灵者的魔力是低微,低微到连学习瞬间移动的能力都不具备,而玛蕾的感觉一向很准,她不用转身都知道在身后冒然出现的是谁。
然而她还是转过身,以便确定和自己的父母一同前来的第三个人。
艾利克,塔妮娅的丈夫。他没有顾上和玛蕾打招呼,满脸的焦急。
“是您……”玛蕾愣了片刻后立即醒悟!她的母亲是通灵者,在风族族长出面阻止塔妮娅的家人前来神殿的情况下不能够冒然行动;而玛蕾的父亲却是神官,神官的魔力水准虽然普遍不及各族的族长及护法,但施展“瞬间移动”这类的魔法却还是不在话下的。玛蕾的母亲没有能力将塔妮娅的家人在瞒天过海的情况下**来,父亲却可以。
“夫人在这间房里,请您抓紧时间!”玛蕾同时也明白,他们不能够将人**来太久,被风族发现的话,不好的影响不论是对她的父亲个人还是整个神殿,都一定会产生的。
“夫人!开门!您的家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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