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为什么幸福
我平静地说道：“为什么？”
“什么？”
我淡淡地说道：“为什么我要幸福？为什么我就应该感到幸福？给我一个理由。”
“幸福？理由？”达卡放声冷笑，“幸福需要理由吗？”
“不需要吗？”
“需要吗？”
我苦笑了一下：“是的，或许你可以觉得我是幸福的，但是这些真的事我想要的吗？哪怕我实力近于神又如何？权倾天下又如何？亿万人之上又如何？威慑一方又如何？”
“那样你就应该感到幸福了！”达卡冷笑道。
“幸福？为什么？为什么我自身强大了势力强大了我就会幸福呢？”我轻声问道。
“这……”达卡没再说话，但是他的杀气却骤升。
“照你这样说的话，我们家族的那些平民是不是就没有幸福的……权利呢？”我一字一顿地说道。
达卡没再说话：“你，又怎么会感受到我的悲哀？你这样的天之骄子！又怎么会体会的到我这种无根游荡的浪子的悲哀！？所以，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一个人的悲哀最大的悲哀不在于悲哀本身，而在由别人不了解你的悲哀……”我轻声说道，“那么，你又为什么固执的不想让我们知道你自己的悲哀呢？”
我的话锋突然一转：“或者说，你已经干脆不敢去面对了？”
达卡冷哼一声，转过身子背对着我，似乎突然对大街上的万家烟火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他在那里细细地观看，没有说哪怕一句话。
又是冷场呀，但是我知道，达卡已经被我说得哑口无言了，但是我没有感到任何的成就感……以一个人的心灵上伤疤来作为自己的目标这件事本身就没有什么成就感可言。
达卡的话突然变得更冷了：“我的出身……并不好（最起码比不上宾格达家族），但是在我们那一个地方却也算得上是有点势……人缘的，但是就在短短的一瞬间，一切都变了，你懂吗？一切都变了！我的爱人背叛了我！我的至亲全都离我而去！靠！sun！**！**！”达卡已经混淆了前世今生，他现在沉寂在自己的悲哀之中。
我静静地看着达卡，其实我知道我可以感受得到，达卡的痛苦，但是我能说什么？我能为他做什么呢？
真是讽刺呀，刚才我明明希望了解他的悲哀，但是当他真正开口后我却什么也做不了，依然是冷场。
达卡停止了发泄，转回身子：“明白吗？我们根本就是没有共同语言的。你的痛苦？抱歉，我只知道你的母亲死了，但是我呢？你能和我的痛苦相比吗？”达卡这时长叹了口气，语气也缓和下来，“你要学会知足，知足者常乐，我觉得你的那些遭遇根本就没什么值得痛苦的……”
天台口传来一个冷清的声音打断了达卡的话语：“够了，达卡，你该够了……”
我和达卡同时向天台口看去，是亚克，穿着睡衣的亚克就站在天台口，他一面向我们走来一面说道：“这真的是一件最愚蠢的事情，达卡，将两个人的悲哀相比较……没有比这更愚蠢的了。”
我笑了笑，是呀，痛苦能够比较吗Ｒ福能够比较吗？不能得，这种事情根本就是没有任何道理可言的。幸福就是幸福！没有什么“不如你幸福”之类的说法。痛苦也是如此！将两个人的幸福与痛苦相比较本身就是一件无比无聊和愚蠢的行为。
达卡哦了一声：“哦？是吗？亚克……我现在可以说一句实话，那就是在我的眼中，一切都是相对的，在我的眼中没有绝对的东西！”达卡一面回想着“相对论”这个高深哲学一面继续说道，“就比如说，杀死一只爱丁克斯狼，很容易吗？”
我和亚克都很自然地点了点头，的确，爱丁克斯狼是一种很弱的东西。
达卡惨笑道：“不，很难，很难杀的，当年我就差点被那种东西吞下它的肚子，变成它的粪便！”
我和亚克都愣了一下子。
达卡继续说道：“如何？这是事实，要不是当时我师父经过，现在大概我就会变成云港市外的一片天然肥料！”
趁着我们没再说话的时候，达卡继续说下去：“这就是‘相对论’，世界上的任何事情都是相对的，正如，同样是一只狼，在现在的我们眼中就是一只随时可以被我们捏死的蚂蚁，但是在一个七岁的小孩眼中它就是自己的末日。”
“所以说……”达卡停顿了一下：“幸福是相对的，你的痛苦比我少，你就比我幸福……我的痛苦比你少，我就比你幸福。”
我和亚克愣住了，是吗？真的是这样的吗？
“不对……”我说道，“你说得不对。”
“什么不对？”达卡冷笑着问道。
“正如你所说得，相对，幸福是相对的。”我平静了一下，继续说道，“那么，一个人是不是幸福就要和他自身相比较，有的人位居九五却不幸福，而有的人身为下人却依然幸福……这里就有一个问题了。”
“哦？”达卡愣了一下，但是他立刻反应了过来，“为什么呢？我认为，这些人就是不知足，他们怎么能够想到，自己其实根本就没什么好痛苦的。”
“不。”我坚定地摇了摇头，“不能这样说得，诚然，你说得还是对的，有的人明明比其他的人要有更好的条件和更好的结果，但是他却不如其他人幸福。”
“但是根源呢？”达卡问道。
“你自己想要得，究竟是什么？”我淡淡地说道。
静，静得可怕，亚克没再说话，达卡仍在沉思。
自己想要得，究竟是什么！
恍如一道霹雳，狠狠地砸在了达卡的头上，是呀，自己想要得究竟是什么呢？
达卡彻底的无语了，达卡明白了很多的东西，但是，他还是没有放弃，他试图问出最后一句话：“……你，这个……”
达卡发现他什么都说不出来，自己到底想要什么呢？
我惨笑道：“我到底想要什么？我只是想快快长大，然后和母亲到一个没有人知道的地方去隐居，那里不会有任何的人来烦我们，不会有任何的规矩来约束我们，不会有任何的俗事来压迫我们……是不是很简单？这，这些，就是我真正想要得，使我小时候就定下的一生的追求……但是星洪伟业转眼空，没了，我的目标没了。”
亚克也深有感触地说道：“达卡，你应该明白，最大的悲哀有时候莫过于赶鸭子上架子，让一个人去做他不喜欢的事情，甚至于……毁掉一个人的一生的追求。”
达卡愣了一下子，似乎在想着什么：“一生的追求……胡扯！”
我和亚克都是一愣，怎么？难道这样还说服不了达卡吗？
达卡一面骂着，一面走向天台口：“什么东西！追求？去他妈的！”
我和亚克又愣住了，这，这是那个一直以来冷冰冰的……达卡？怎么现在的他就像是一个——骂街的呢？
“达卡！”我终于忍不住出手了，我一个冲锋扑到了达卡身边，一把拉住了达卡的手。冰，冰冷，冰冰冷。
我诧异地抬头看向达卡的脸，达卡连忙试图转过身子，但是我还是看到了。
泪，眼泪，达卡的眼泪，顺着他那坚毅的脸庞流了下来，达卡一面流着泪一面说道：“你，你们，你们又懂什么？”
终于，达卡忍不住了，在我再次面对着他的流着泪的脸时，达卡一下子坐在了地上，痛哭了起来。
达卡哭了？这个混蛋竟然……哭了。我抬起头，正对上亚克那惊奇的眼神。
达卡哭了，十年？十七年？不，或许更长，他真的是太累了，太累太累了……
异域来客的眼泪终于洒在了这片神奇的大地上，压抑了数年的痛苦就在今夜一并释放……
面对着哭泣的达卡，我不知为什么心里是那样的高兴，为什么？为我自己，也为达卡他自己……我知道，哭泣之后的幸福将会真真正正地进入达卡的世界。但是……
我长叹一声，抬起头看着我头顶的逍遥星座……我的真正的幸福，何时才会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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