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福音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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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冬的广东,天儿说变就变,昨天还是艳阳高照;大街上,闲庭信步的姑娘们穿的恨不得甩出胸前那两块肉,空气中各种粉尘超标,整个城市到处充满了浑浊的味道。一夜暴雨,气温骤降,路上来回行驶的车辆很多,车轮在满是积水的柏油路里辗着。
办公室里的我躁动不安,四下走动,探头探脑,漫不经心,最后累了,泡了杯浓茶俯视着初冬的季华大街,抽着烟,看着闪烁的液晶电脑屏幕,百无聊赖……
忽然电话响了,看了来电,顿时笑出了声。
“喂!猴子!”
“龚宁!我还有3个小时登陆广州呐,没想到吧。”电话一边传来猴子久违的声音。
“行!是广州站吧,你等好了哥们这就杀过去。”
猴子来广州的消息宛如强心的福音书,撂了电话心情格外舒畅,我若无其事的走出办公室,晃到大门口叫门卫帮我开下门,随手给他上了根儿好烟,老爷子根本不介意我出去是公是私,拿起烟闻了闻,顿时笑得脸上的褶子一层叠一层,跟包子一样。
广州火车站主楼上面屹然写着“振兴中华、统一祖国”8个大字。看着有点与时代不符,我一眼认出猴子,茫茫人群里他明显象高出半个头竹竿。
我先是带猴子吃了粤菜,之后拉到一个轻吧喝酒。初来广东的猴子似乎很喜欢这里的气候。激动之余拍着我的肩膀说:
“这地方真不错,这个季节还是花红柳绿的,北京这会儿都穿羽绒了,你看这里的姑娘遍地漏大腿,叫人活着这个舒坦。”。
我一挥手,斩钉截铁地回答:
“别逗了,此乃南蛮之地,古代犯了事的哥们,才往这边发配呢。等着金融危机过了,我看我还是回中原,如今情绪极度恶劣,无聊至极,经常莫名的激动,笑的时候脸上都带有哀伤。”
“蛋!,犯事的哥们只干活,不挣钱,你呢,有钱有女人,你知足吧。你这人怎么还这么昏暗啊,你丫记忆里还有点感动的故事吗?”猴子叼着烟神气活现地问着。
“有!”我猛的喝了一口酒,
“记得一年级时候买东西,阿姨不小心多找了2毛钱。当时给哥们乐坏了,利马儿就闪,但忽然低头看到胸前飘扬的红领巾,一咬牙就退回去了。当我再我低下头,发觉胸前的红领巾更加鲜艳了。”
“我操,你怎么还那样啊!有点正型行不。”说着猴子给了我一拳。
“这不是见你激动的吗,你不知道哥们现在过的这叫什么日子,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是靠一种回忆状态下生活,特别今年,你有感觉吗,08年就是他妈灾年,哥们处处都背。”
“哎!今年是够傻比的,谁都是。我有时都想重新活一把了,还是老赵喝多了说的对,真想把j8掐断,不做男人了。算了说点开心的。对了!上几个月去昆明出差,你猜我看见谁了?”猴子忽然瞪着小眼说道。
“是天仙妹妹吧,你不是逮谁和谁说,那是你媳妇吗?”
“得啦,别胡扯了,我看见小柳了。”
“哦…”我心顿时一沉。
“哦什么啊,人家发了!”
“她不是在深圳呢吗?”
“那我不清楚,总之现在混的不错,请我吃饭的时候还在电话联系超女演出的事儿,一开口就是200万。”
“爱谁谁!她发不发管我屁事!”
“瞧瞧,这是典型的仇富心理,我们那天聊了很久,你就不想知道我们秉烛夜聊的内容吗?”猴子点了根烟。
“一点没兴趣。”我回答的异常坚定。
“那你估计她现在在做什么呢?”猴子美滋滋地吸了口烟笑道。
"你说呢?"我反问猴子。
“人家现在老公,可比你有型多了,梳了一头小辫,现在夜深人静的估计俩人在那儿狂办呢”
“去你大爷的”我一烟头差点弹猴子头上。接着岔开了话题。
“说真的我是真挺想你们的,许久不见你脸上的包少多了啊,黑油亮现在怎么样了,老头哥还那么敦实吗?对还有老赵。”
“黑油亮出息了,当了小老板,天天开着夏历施工。逮谁给谁留名片,看见小朋友都跟人家拍胸脯:以后要装楼宇自控尽管找我。对了,他快当爹了。”说完猴子一阵乐。
“我得有多少年没见他了,那咱老头哥呢,还追忆那校花呢吗?”

“那孙子现在吃的更胖了,自从那个校花死了以后,人都变了;用他自己的话说,现在的生活就是努力的吃和喝。耗尽最后一点精力,然后希望自己能够睡着,忘却一切。”说完猴子一阵的叹气。
“哎!猴子……”我猛的一口酒刚准备感慨。没等说话猴子先插了嘴。
“得!这才几杯啊,就开始感慨了,行,你好好回忆,但记住别把我带上,我怎么回忆当年我都是个好孩子。就是和你们一起才学坏的”
“你大爷!吹!继续吹,可天下也找不出第二个比你好的。当初开学没几天,你就给我们抽你买的走私假烟,最倒霉就是黑油亮抽的最多,到后来了丫居然抽不到假烟就头疼,还有……算了再怎么说还是上学时候省心,这个轻吧,叫我一下子想起当年学校附近的灰姑娘、多纳和大海,还有那个会结冰的海,海边上的那个立交桥。至今我犹能清晰地想起在学校时大家的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姿势和口头禅。可如今那些只有伴着回忆交织在一起的声音却悄然地慢慢在逝去了……”说着我陷入沉思。
猴子起初没搭理我,默默的抽了几根烟。
喝过三旬,我带着猴子闲逛了下广州的夜景,大城市,一条条宽阔的带有豪华路灯的大街,一个个夜里也能闪亮的巨形广告牌,一幢幢气派的大楼,逛也逛不完的商场超市,红灯、绿灯,各种彩灯。但这一切在我们眼里都无法阻挡我们去怀念以前的日子。
当天晚上回到家,我像鸵鸟一样,把脑袋扎在被子里,失眠了…我越是极力叫自己心情平静,脑子里就越顽固地浮现出那个会结冰的海,寒风中几个人大笑大嚷着……,后来密迷糊糊进入幻觉;
仿佛自己在一个狭窄幽长的独木桥上,那小桥横跨在不见底的河上,两边是高耸淋漓的怪石,通向虚无缥缈的云踪深处。走过那小桥,忽然!
记忆中历史的年轮回到上世纪,那一年澳门回归了。
我高考是99年,国家第一次推行高校扩招制度,一部分哥们哭着掐自己,当发现不是梦的时候放声高喊,“我能上大学了!”
而我的经历就像生吃原子弹,那威力远比小日本儿45年吃的那两颗震撼——给我留下的难以磨灭的痛楚。
在被摧毁的心灵废墟上,父亲又专政的私自改了我儿时的梦想与志愿,带着无比伤心又不安的神情跨入了燕园,于是开始了对这充满迷幻色彩的象牙塔的探索。没有憧憬,心灵的一切都被剥夺得干干净净。
记的报完到,我被分到317寝室,母亲忙着帮我挂蚊帐,父亲在一旁和另一家长讨论孩子4年的未来,这时一个瘦高个儿走了进来,后面跟着他头发已经略白的父亲,当时只有2个床了,显然他父亲有些不爽,上去给那哥们一拳:
“就他妈你慢,你看看现在哪里还有好地方,这床对着门,晚上风吹死你,没用的东西!”
那瘦高个儿一句话也不说低着头,顿时我的同情心悠然而生,这世界上还有比我惨的孩子。此时母亲找不到挂蚊帐的绳子,急的一头汗。身边的几个同学始终无动于衷,忽然远处那瘦高个儿动作麻利的把新领来的墩布扯掉了几条交给母亲,我对这个瘦高个儿更加多了几分亲切感。于是我们强忍痛苦笑容满面地彼此握手。这时楼道里多了很多嘈杂的声音,一个高大魁梧的男孩走进寝室,进门就高喊:
“同志们好!我是本市的,以后秦皇岛有什么事找哥们,没问题!”
说着把一个皮箱放到了最后一张床上。
此后的时间,父亲的朋友开车来接我们去南戴河吃东西度假,毕竟离开学还有几天,但我那时候心情好差,从小就在与父母交恶中度过,也很少3人一起出去活动,我绝望地点了支烟,毅然留在学校。
外面,天色灰蒙蒙的,就像悲哀。当我叼着烟爬到楼顶天台上,眼前的一幕幕叫我心酸,很多的新生和家长一起打水,有说有笑,忙的不亦乐乎,像游行的队伍把本来不大的地方挤得水泄不通;可仔细观察下居然没有一个女生长的顺眼,而此时望着父母远去的奥迪,是风大还是什么,记忆里的那个时刻是流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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