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一贱封喉(2):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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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到单位里等他,傅局长怕耽误时间,就亲自开车来接我,这让我有点不好意思坐上车,我心想,领导会开车就是好,不仅办个私事方便,干一些不想让人知道的事儿,车一开就走了,来去自由,省得司机看见说出去。我暗暗下定决心,有机会一定学会开车。电脑、驾车、英语是新世纪人的三本基本本领呀!
车出了城,直接向南山奔驰而去。走过几十公里的高速就是柏油路。路上的车很多,争抢东西似的往前赶,生怕掉队没自己的份。傅局长的心情也非常急切,一直感叹着:“路真远啊!”我应和着:“再远,每向前走一步就近一步。”
又走了百十公里便是乡村道路。虽然都在搞新农村建设,修了“乡乡通”、“村村通”,由于这是山区,路仍然是“晴天扬灰路,雨天水泥路”。那天还好,刚下过雨不久,路上基本没啥灰尘。只是路被奔马、手扶之类的农用车给压得坑坑洼洼。好在傅局长驾驶水平高,不费太大的劲便通过了十几公里的“路难行”路段。
过了这段路就是弯弯曲曲的山道。我心想,真是好事多磨。山道上走着一群群的山羊,远远近近有几辆小轿车。小车开时寻常百姓家了?还是来求仙问道的?我无心欣赏路边的山色美景,望着那些山羊和小车,脑子里瞎想着,仿佛间,那些山羊和小车变成了我笔下的文字。看来,没有白来。
前边一个小村,傅局长加大油门把车开了过去。我们不知道路,得停车问路。俗话说,劈柴劈小头,问路问老头。我们怕问错路,等一个放羊的老头赶着羊走了来时,我上前搭话问道:“老大爷,听说南山一带有个算命的高人,您知道他的家在哪儿吗?”
老大爷撅着山羊胡子,望了望我,问:“也是来算命的?来求升官发财的?如今的人哟,真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干!”说着,一扬鞭子,赶羊上山,边赶边嘟哝,“有钱没地方花还不如救济救济穷人!”
老大爷没再理我们,赶着羊走了。我们有些失望,只好再往前开,等碰上人再问。又翻过一道岗,见山洼里几户人家,门前停满了小车。深山藏俊鸟吗?我心里打着鼓。傅局长也伸着头朝村落望去由于是山路,车开得很慢。
“笛笛笛!”这时后面一辆奔驰小车开了过来,由于我们在前边走的慢挡着了路。傅局长加大了一下油门,然而,欲速者不达,不知咋搞的,车一下子熄了火,再也打不着了。傅局长日捣了一晌也没弄好。后面的被堵了十多辆小车。车上的人都探出头来,焦急地催着。
傅局长急了一头汗也无济于事。奔驰车上的年轻司机下来问究竟。傅局长笑脸相迎说:“我是业余司机,请老弟给看一下。”
那年轻司机瞪了傅局长一眼,然后,掀开车盖检查起来。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年轻司机三摆弄两摆弄,车好了。傅局长赶紧递烟,陪着笑脸说:“兄弟辛苦了,抽根烟。”
司机接了烟,傅局长给他点着火。司机吸了一口,边吐着烟边问:“哎,老师傅,知道南山仙人在哪儿吗?”
傅局长摇摇头,不好意思地说:“不知道,我们也是去找他。”
不知啥时旁边围观了几个山里娃。听了年轻司机的问话,一个鼻涕滴老长的小孩儿手指着山洼的庄户人家说:“那不是,门口停小车的就是。他家可热闹的,每天都有好多人来送钱。”
傅局长拍了拍小孩子的头,说:“谢谢你了小鬼!”
年轻司机猛抽一口烟,把还有一大半没吸的烟随手扔在地上,然后钻进了自己车上。
那小孩瞪他一眼,然后,抬脚把烟踩灭,嘴里说:“森林防火,人人有责。你们还坐小车?哼,丢人!”说罢,跑开了,边跑边喊:“做高官来当老板,开着小车来受骗,人心不足蛇吞象,撑破肚皮留遗憾……”
我们没理那些小孩子,启动车向山洼进发。我头伸出窗外一看,整个一个小车队,各种款式的车辆一辆接一辆,在这荒山野岭独成一道风景。
山路直通山洼,到得山洼是一片宽阔的平地,就像庄户人家的稻场,稻场旁边有一间破庙似的房子。这里已停了十多辆小车。有个中年农民在看车。我们的车一到,他就指挥着车辆停放位置,就像旅游区的停车场。是啊,对我来说,这何偿不是一种旅游呢?
“先来后到啊!”我们下了车,那中年农民大声吆喝着。
在他的吆喝下,大家都乖乖地排队。从穿戴、气质、言谈和走路架势看,这里一定有不少官员与款爷们。奇怪的是,他们都听话如小学生,又像虔诚的圣教徒朝觐。我大气不敢出地跟在傅局长后面,怕一出声不吉利,惊了大家的好梦。

大家表情严肃,无声地等待着。不一会从破庙里走出两个肠肥脑满的人来,他们喜形于色,小声说着话:“祝贺你老弟,苟富贵勿相忘呀?”、“也祝你日进斗金!老弟,到时哥要饭要到你门上可不敢不认哟?”我们都支愣着耳朵听他们道喜。
又出来两个人,他们大腹便便,看样子又不是一般人物。他们虽没说话,但高兴写在脸上。大家又投去羡慕的目光。
终于轮到我傅局长和我。我们小心翼翼地走进破庙。屋里面种不大,有张神案,上面摆着叫不上名的神像。当屋有一张断了腿儿的大方桌。桌旁摆两把椅子,空着。桌上方坐着一个白发苍苍却精神矍铄的老者。
“两位施主请坐。”老者向椅子努了努嘴。
我们像被谁牵着鼻子似的,身不由己地坐在椅子上。
“你们是问婚姻呀,还是问前程?”老者微闭着目,拖着长腔问。
“大师,这问婚姻咋问,问前程又咋问?”傅局长到底比我年龄,比我见多识广,比我能沉着气。他看了看老者,不慌不忙地问。
老者睁开眼睛,死死了盯了傅局长一眼,然后慢条斯理地说:“一字二百,如果施主有意,再多不限。”
知道了价钱,但不知水平如何。到底傅局长狡猾些,他让老者先给我测字。我想问官运。
“年轻人,你随意写个字。”不知啥时,老者面前摆一张纸,还有一支蘸了墨汁的毛笔。老者看了看我,让我写个字。
我想了想,就写了我刘一手的刘字。老者看了看“刘”字,又看了看我,捻着胡须说:“你官成于文,如果不注意还会受害于文。今有‘文化大革命’,古有‘文字狱’。此乃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我一想,他字拆的像回事。刘字不就是一个文与一个利刀嘛!再说我念书念进公家门的,而且现在人称我官员作家。看来,这老头有两把刷子。傅局长点了点头。可我心里不舒服。难道我未来的命运多舛?将被利刀割文?我不甘心,又写出了我的名字“一手”两字。
老者捻着发白的胡须不动声色地说:“你是天生当官的料,而且将来要当一把手。不过,不能呛你茬儿,一呛,你就会发‘毛’,就会‘反’。手者反毛也!”
我一琢磨这话,觉得挺有道理的。也佩服老者算得好,就掏出六百元放在桌上。老者把钱收进抽屉里,说:“成事在天,谋事在人。一切要看你的造化。”
傅局长看看老者,问:“我也想问官运。”
“好,请你写一个字。”老者把毛笔递给傅局长。
傅局长不假思索写了个“魁”字。这是他名字中的最后一个字。
老者看了一眼,捻着胡须说:“你头戴花翎,掌握门户。不过,在你的官道上,你得是个‘鬼’,还得与鬼‘斗’。”
老者一说,傅局长脸一寒,但没吭,仔细听老者解读。
“无‘鬼’不成魁,不‘斗’不成魁,既做鬼,又斗鬼,以恶制恶,以毒攻毒,乃制胜法宝。”老者继续说。
看来老者是个有学问的人。我更加佩服。我看见傅局长不住地点头。
“还问吗?”老者看了看傅局长,问。
“问问问!”傅局长急忙说道,顺手写了“傅传”两个字。
老者目不转睛地看傅局长一晌,然后,捻了一下胡须,笑笑,说:“我没猜错的话,傅传魁是你的名字。”
傅局长笑笑,点了点头。
“你是个当一把手的命,魁字已说明。从‘傅’字上看,有‘人’有‘甫’,‘甫’即‘父’,你是人父,爱民如子嘛,表明你是个大官儿。从‘寸’字居下方看,你是个有心之人,要想当好官,你得小心从事。不过,从‘传’字上看,你得注意,专门有人与你捣蛋,动摇着你的江山。所以,你当官注定不太平。”老者笑笑。
“能否指出捣乱者是何人?”傅局长有点坐不住了,问道。
“天机不可泄露!”老者微笑着,给了傅局长一个请走的手势,然后,叫着,“下一个!”
傅局长无可奈何,只好掏出六百钱放在桌上,悄无声息地退出屋。我本想替傅局长掏钱,这种事讲的是“心诚则灵”,我怕傅局长忌讳,就没有掏……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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