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节
晚上天热儿，住单身的都出来乘凉，每个人都有躺椅、凉床一类的东西。郑一凡刚来，什么合适的东西也没有，只好搬了把椅子坐在一边儿。
李秀玉发现了，热心地说：“你先凑合几天，回头我带你到集上买一个。”这时人们开始东拉西扯，李秀玉也凑过去和他们聊起来。
沈娟小声问郑一凡：“没事了吧？中午谢谢你了。”
郑一凡笑笑：“早没事了，其实我根本就没喝多。”
“还逞强，一下午都是我伺候你，要不是看在你替我挡酒的份上，我才懒得管你。以后可得注意点，要是喝坏了身体，后悔都完了。”沈娟挖苦道。
“好，我听你的行了吧，其实我主要是怕人家小瞧了我，第一印象很重要！”郑一凡解释着。
“你不知道具体情况，他们天天这样喝，反正有的是人巴结他们，下面的村支书一个比一个黑，总之都是公款，花着也不知道心疼，其实那都是老百姓的血汗钱，都这么白白糟蹋了，要是让老百姓知道了，不心疼死才怪呢，哎！这样大吃大喝总有出事的时候。”沈娟无奈的样子。
郑一凡正想表示同感，小赵不知什么时候冒出来；“说什么呢？这么热闹，让我们也听听。”
沈娟瞪他一眼，合上眼不说话了。
郑一凡冲小赵笑笑：“说起当年在老山打仗的事，她说刘书记也上过前线，将来和我在一起肯定有话说。”郑一凡看出沈娟不太喜欢小赵，也不明白里面有什么事，但对待小赵这种小官儿最有效的办法就是说大点，让对方从心里有发怵的感觉——当然话儿的切合实际。
果然，小赵听完立时肃然起敬，马上开始附和——其实他明白犯不着和这外乡人发生什么不愉快的事。
说起打仗，人们立时来了兴趣，非让郑一凡讲讲。
“没什么好讲的，听完了你们晚上该睡不着觉了，我平时都不敢回忆，哎！”郑一凡痛苦地摇摇头，也是，当年他是亲眼看着自己的老班长倒在血泊之中——战争永远是残酷的。
看到郑一凡痛苦的表情，人们知道那是不堪回忆的事情，也就理解的不再追问。沈娟同情的看着郑一凡，她真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城里人竟有这么多人生经历，想想自己的身世和人生际遇，不由也陷入了沉思。
李秀玉不依不饶：“你们怎么都是一样，每次刘书记也是这样说，好象那是多么不堪回首似的，我就不信能残酷到这种地步。”
郑一凡不好意思的耸耸肩：“我不知道刘书记他们当年的情况如何，反正我们上前线时很苦，不说别的，就让你整天呆在又潮热、又低矮的猫耳洞里，你就受不了，我们所有官兵都得了皮肤病，又疼又痒，简直钻心地难受，有的战士实在受不了，刚想露头晒一下太阳，就被越南鬼子给射杀了……”郑一凡实在说不下去了，眼中含满了泪水。
战争简直无法想象的残酷，于是人们都沉默了。
这一夜，郑一凡梦到了战友，梦到了老山兰！
在不远的另一间屋里，沈娟却梦见了郑一凡！
而同时遥远的那个城市张欣正认真的工作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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