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感情碰撞(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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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感情碰撞(三)
吕沙洲喝的太多了,走起路来都摇晃但是,他清醒,像平时一样清醒。
撒果最佩服吕沙洲这个本事。在他的印象中,无论多大的官,遇到合适的环境需要开怀畅饮的时候,喝多的大员们,和小老百姓一样,也是口无遮拦,胡说八道,小道消息,黄色段子随意道来,也是丑态百出。而吕沙洲不,撒果和他一起出来喝酒记不清多少次了,吕沙洲喝多的时候从来都是有理智的,甚至他舌头已经不听使唤,但头脑却相当清楚,没有一点胡言乱语。
今天,从中午喝到晚上,吕沙洲无疑喝到了九成,舌头已经打卷,可是说话滴水不漏。在赵循的搀扶下,他把醉醺醺的吉星照,晕晕乎乎的桃蕊都送上他们的坐车,然后才晃晃悠悠地上来撒果的桑塔纳,对撒果说开车,送赵循回宾馆。
赵循不同意,担心地说,我不回宾馆,你喝这么多,晚上要喝点茶水,不然会出事的。
吕沙洲也不反对,大着舌头说,那行,你们先把我送回家,然后你们再回去。
车到门前尚未停稳,就听到老白在门里的呜呜之声,还沙沙地扒门。这真的是一条聪明绝顶的狗。
吕沙洲说什么不让撒果和赵循下车,他要看着撒果掉车头。在雪亮的车灯照耀下,吕沙洲嘱咐撒果开慢点,一定要把赵循安全送到宾馆。然后挥挥手,转身在老白的陪伴下,走进院门并轻轻地关上。
车上的赵循和撒果都默不作声,那种对吕沙洲的感动同时在两颗心里弥漫。
周姐见吕沙洲喝酒不少,马上给他泡上浓茶,让他醒醒酒。
吕沙洲抱歉地说周姐我喝多了,又得麻烦你。
喝了一大杯浓茶,吕沙洲轻轻来到母亲的房间,坐在床头,看着熟睡的老母,他在心里和她对话。娘啊,儿子就要做这个县的一县之长了,您老人家受人欺压,遭人白眼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您可以扬眉吐气了。可是,您神志不清,已经不能和儿子同时分享这种感觉了。可怜的娘,您的命运就是这样残酷。儿子独自一个人,一双拳头和整个社会厮打,如今儿子胜利了,可是您却不能感知。儿子的奋斗成果没有您来享受,还有什么意义啊?
在这个春夏之交安静的夜晚,就这样坐在母亲的床前,吕沙洲感慨万千。也许是酒的缘故,他没有一点睡意,他的思绪很亢奋。他想到了远在乡下的父亲坟茔,想起了那个给他无尽灾难的桃花庄,想起了为他遮风挡雨地农家小院。他有一种要见见的强烈冲动。

替母亲掖掖被子,他装上一包烟,一瓶饮料,一瓶酒,走出母亲房间,对正在做家务的周姐说,大姐我胃里不好受,想出去走走,你就不要等我了,忙完了就睡觉吧。
周界关切地说,沙洲啊,天也不早了,你自己要注意啊!
不碍事,有老白陪着我,你放心吧。
周姐蹲在老白身边,用手拍着它的头,叮嘱说老白啊,你可要护好沙洲啊。
老白用头蹭着周姐,嘴里呜呜有声,表示着自己的理解。
踏上自行车,吕沙洲在微微的夜风里慢慢地蹬着。老白忽前忽后地往来穿梭,异常地兴奋。
这条通往桃花庄的公路,吕沙洲已经走过何止千遍,但每一次从这条路上走过都没有今天心情复杂。路上静静悄悄地,一辆车、一个行人都没有。繁星满天,好像普天之下就只有一个人、一条狗。吕沙洲心里问,这说明什么?说明这个贫困大县太落后,说明吕沙洲即将面对的这副胆子很重。
父亲的坟茔在桃花庄东面,一片桑林中孤零零的一座土坟。吕沙洲将酒洒在坟前,泪水喷涌而出。父亲,苦命儿子来看您了!但是今天不是来向您诉苦的,是来向您报喜的。您来桃花庄受尽屈辱,没有一天扬眉吐气过,一直在弯着腰做人。儿子无能,不能在您健在的时候给您创造舒心的环境,现在,儿子开拓出一片新天地,可是您却看不到了。
在吕沙洲泪水满脸的时候,老白表现出无比焦急,它不时地用头去拱吕沙洲的腿,呜咽之声在静静地夜空回荡。
吕沙洲爱怜地捋着它雪白的毛,安慰它说,老白别担心,我们的苦日子到头了,接下来就是怎样面对即将发生的我们不熟悉的一切。老白,你要陪着我勇敢地朝前走!
老白摇着尾巴,一副善解人意的神情。
走,吕沙洲说,咱们回老家,去看看咱们那个曾经和我们走过风雨的农家院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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