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狐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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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典在冢塔前举行。冢塔的入口现已被完全封闭,直至需要再次开启的那天来临。
当木离抵达冢塔时,道路两边已密密麻麻站了很多人。他们以无比喜悦无比崇敬且无比期待的眼神望着木离,木离每走一步,众人的视线就如影随形的挪移一下。
看来,这下想撒手不管也不成了。心里叹口气,谁能真正狠下心辜负这样的目光?
四周的桃花开的漫山遍野的绚烂,天空中还隐隐飘着粉色白色黄色的花雨。不止是桃花,狐冢里的植物好象全都苏醒了一般枝繁叶茂,它们似乎也要为今天的大典贡献一份心意。
木离特意停下脚步朝植物们看去,他轻扬了下手,喃喃道,“谢谢。”
忽然,所有的植物前显出人影,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淡淡的影子瞬间占据了四面山,声势浩大。他们不约而同的朝木离弯腰叩拜。木离见状赶忙回礼,再抬头时,这些人影全不见了。
“是山精,有多少年没见过他们了,居然全都出现了。他们当年就参加了先代狐王的大典……”族人们吃惊过后开始欢呼雀跃,更坚定了追随新狐王的决心。
在这样的环境中,人心是很复杂的,木离如今就是。这种如擂似的敲击从刚才起就在心中不曾停歇。这里面有骄傲,有兴奋,有激动,还有紧张和不安。最终,他深深吸口气蓦地转身,周围的族人霎时安静。他们屏息静气的仰望等待。
木离张开右手,朝天瘫开。无数封信笺凭空出现并随着掌心中升起的气流飘向天空,待升到气旋的最上空,成千上万种飞鸟和蝴蝶集结到信笺周围,每只衔去一封。不一会,信笺被瓜分完毕,气旋随之散去。新狐王诞生的信息将被这些小生灵们传递、散播在九州大地。
下面轰的发出震耳的欢呼和掌鸣。木离适才松口气,还好这个法术不太难,自己又练习了好多次。
清脆的金属摩擦声渐渐靠近,木离重新严整以待,努力摆出从容不迫的威仪。
壮观的铠甲军队行进到木离脚下,清一色的黑。他们身披墨色盔甲,头戴同色面罩。庄严肃穆,整齐划一。队伍最前端的男人脱下面罩,一头赤红色的短发在阳光下燃烧。脸上的黑**腾似曾相识。
接着,所有的黑甲战士全摘下面罩,齐齐曲膝,单膝跪在木离跟前。赤发男人,族长夜破朗声道,“墓狼族将永世追随狐王,至死方休!”
木离知道,这话已经是极限了,原本的誓词更冗长而且慷慨激昂。既然大家往后就是生命共同体了,就擅自做主让他随便抒发,看来这个决定是对的。也减少了对自己耳朵的毒荼。
“开什么玩笑!?我反对!”忽然出现的不一样的声音彻底断送了和煦完美的气氛。是谁这么煞风景?刚这么想,墓狼族的兵士就已经把人揪到他眼前了。
一个穿着西装的中年男人狼狈的扑到木离脚下,五体投地的跪着,他努力挣扎,却敌不过黑甲兵士的钳制。
木离挑了下眉,“你是什么人?为什么反对?”
中年男人抬起满是汗水的脸,先啐了口木离,然后不屑的说:“你有什么资格当狐王?有什么资格?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还想当狐王,做梦!”
周围哄然一片,在狐王大典上当着现任狐王的面叫板,该说他有勇无谋还是愚蠢至极?
“请问你是何人?”
“他是住在烛县外,靠近临村的守林人息目。”一直随侍在后的两姐妹中的一人悄然走上前禀报。“姑且算我们狐冢的居民,但他不是九尾灵狐,只是普通的狐妖。”
守林人?木离小声问,“我做了什么?干嘛对我这么不满?”
小丫头无声的笑了一下。“应该说他会对任何继任者不满。他的祖上因受先代狐王的庇佑得以保存性命,祖上为报恩,就宣誓自己以及后代子孙将永远为狐王看守门户。他如今正是这个职务。”
原来如此,涂山浮黎的崇拜者,套句已经用烂的时髦话,先代狐王的粉丝。
“爸爸,您到底在干什么?怎么能冒冒失失的跑来?”一个惊慌失措的少年奔到中年男人身边,他死死拽住男人。“赶快跟我回去吧,您忘记您的职务了?”
“我没忘!”息目一把挥开少年,“我们家辛辛苦苦为狐冢守了这么多年的大门,居然连大典都不让我们参加。这象话吗?如果没有我们,你们能这么安生的过日子吗?”
搞了半天,原来是心里失衡。木离站起身扶起息目,“忘记您这位大功臣是我疏忽了,请您原谅。现在邀请还来得及吗?请您务必参加狐王大典。”
息目面上一喜,意识到自己失态,赶忙重新板出棺材脸。“哼,不要以为说两句好听话就能把我打发了。作为狐王你还太年轻,很多事都需要向我这个前辈请教。不要因为狐王的位置就得意忘形起来,这是上位者最大的忌讳。”
“是,感谢您的教诲,我一定铭记在心。”侧头看了眼两姐妹,其中一个丫头立刻会意,走过来扶着息目离开,一路上好言好语的哄着。
刚松口气,忽地冒出一串响亮的话语,把木离骇了一大跳。
“我,我息、息将会永世追随涂山木离狐王!”大声吼完,少年面红耳赤的奔离,期间还不小心被石头绊的踉跄了好几步。

木离诧异的瞪着那个越跑越远的背影,这、这人什么意思?
“您又多了一位追随者。”随行服侍的另一个小丫头走上前扶住木离让他重新站回原位。“据说当年息家的祖上也是以相同的理由拜倒的。”
“相同的理由?”
“拜倒在美色之下。”
“……”
*
“终于完了。”把宽大的衣袍扒下来往塌上一丢,木离抓起桌上的茶壶猛灌起来。
“木离,我们明天早上就走。”母亲敲了敲房门走进来。“快收拾东西,明天一早出发。”
停下灌水的动作,木离问,“她们不是不让我走吗?说狐王去上什么妖怪学校根本就是荒谬至极,而且还是半妖班。”
“你母亲出马还不马到成功!?”红婵颇有自信的说:“我给她们分析了前因后果,她们开会商量后就同意了。”
“什么前因后果?”
红婵露出抹诡异的笑,“不要急,你以后自然就知道了。”
没意思,大人就喜欢卖关子。
刚扭头,就见两姐妹欢天喜地的抱着一叠衣服跑进来。她们唧唧喳喳的拿起衣裙在自己身上比了又比,看了又看。“少爷,您看我穿这件好?还是穿那件好?要不,干脆去买几件新的?”“是啊,我们好长时间没有去买过新的了,这些是不是已经过时了?”
“你们……要跟我一起走?”
小丫头们大大的点头。
“不行!”木离头疼的抚着额头,“我离开这里就要去上学,而且学校是住宿制的。你们到时就只能天天待在家里照顾自己了。”
“真的吗?”小丫头们失望的放下手,神色黯然的捧着衣服走了出去。
看她们失魂落魄的模样,木离不忍的问,“我是不是应该说的再婉转一点?”
红婵拍拍木离的肩,“放心吧,她们很坚强,而且,很有办法。”
当时木离没明白母亲颇有含义的语言,不过很快的,半个月后他就明白了。
*
“为什么这家伙跟我们一起走?”在母亲耳边低语,木离不满的瞥了眼正舒服的坐在眼前的人。
“夜破今天会在我们家住一晚,明天和你一起去学校。”
他老爸不管吗?突然想到那个忧郁帅哥,木离把滑到嘴边的话吞了回去。他勉为其难的说:“好吧,反正是你朋友的孩子,你自己看着办。”
“怎么是我看着办?”母亲拧了下木离的脸,“他是你的挡灾者,理当由你来招呼。”
“红婵小姐,我能自己照顾自己,不需要木离同学费心了。”说着,面瘫人冷冷瞥过一眼,其寒度超过零度以下。
真不会做人,以后怎么在社会中生存下去?嘀嘀咕咕的暗自编派腹诽,木离没好气的闭上眼,假寐睡觉眼不见为净是也。
到家了。看着那扇大门,木离居然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进去啊。不会吧,才几天工夫,你居然也搞近乡情怯那一套?”母亲一脚踹开他,掏出钥匙自己开门进去了。夜破随后跟上。
这女人……到底还是不是女人啊?艰难的爬起来,木离拎起地上的行李走进去。
“哎?你怎么来了?木公呢?不在吗?”
才进到玄关,就听见母亲亲切的问候声,“两年没见了,真是越来越帅了。光坐在这儿干什么?要不要喝什么饮料?还是喝茶?我记得你喜欢喝龙井,咱们家正好还留了一些。”
“不用麻烦了。”
当听到这个从容淡漠的声音,木离明白了,他明白母亲为什么这么殷勤了。烦躁的挠了下被风吹的乱七八糟的头发,举步为艰的走进客厅。
一进门,就瞧见母亲勤快的往茶壶里倒热水招呼客人,把他这个正统儿子丢到一边凉快。看到与他一样被晾在一旁的夜破,分明从他眼中看到了不解、诧异,还有一丝戒备。能一眼看出这么多情绪,可见在旁人眼里他老妈有多反常。
“夜破,跟我来吧,我们得把明天要带的东西清理出来。”说完径自朝二楼的楼梯走去,夜破无意见的跟上。
“木离,这么没礼貌,也不跟人家打声招呼。”母亲的批评滞住了木离的步伐。
无奈的朝天翻个白眼,木离转身朝坐着的人鞠躬道,“您好,哥哥,欢迎光临寒舍。咱们家虽然不怎么样,但还是有能力把您招呼的舒舒服服的。您好生坐着,我就不打扰了。”然后,拎着东西头也不回的上楼了。
身后是母亲气愤的怒骂。
“他是你哥哥?你有哥哥?”夜破自他叫出那声哥哥起,眼睛就一直瞠着。
“又不是我妈生的,你吃惊什么?”
“那就是你父亲的……”
“没错,我父亲和他另一个老婆生的。跟他一样是天族,现在还在天界,因为天上没有婚姻法这种东西,所以他跟我妈严格说来是重婚。”
“那你哥哥不就是东华大帝君正统的继承人吗?”
“应该是吧,我已经算是继承了母系这边,而且我在户口本上登记的姓氏也是涂山。我那哥哥自然应该是老爸的继承者,他叫卿摩,冠的是老爸的姓,也就是金蝉卿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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