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节 情中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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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日雪花停了,只是还冷的很,雪在地上冻的瓷瓷实实的。未央宫的洒扫宫女和太监刚刚打开宫门,雾蒙蒙之中看见一位公子缩着肩膀立在门口,他劈头就问:“皇后娘娘起了吗?”“还在梳洗。”那人抬脚便往里闯,几个太监拦住,说道:“未央宫也敢混闯?”他一脚踢过去:“滚开!”这时众人才看清眼前的人是东宫瑞安太子。“奴才该死,太子殿下,请先殿内安座,奴才们马上去请皇后娘娘!”“不用!”
皇后正对着镜子轻轻的拢刚梳好的头发,突然一个人推门闯了进来,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半跪下来,哽咽的叫了声:“皇后娘娘!”这声音熟悉又有些异样,她将来人的脸捧了起来,忍不住叫了声:“我的儿呀,几天不见怎么瘦成这样?快起来,坐下说。”皇后携了他的手一起在一张软塌上坐下,只见他眼圈微红,眼神呆滞,原本光亮华彩的脸庞瘦的凹了进去,皇后不禁也红也眼圈。“好孩子,天星那孩子从小被我和你父皇娇宠的过了,任性,脾气也倔,不过她也还是个孩子,待我好好说说她,不准她再跟你别扭。”
天星今天也起来了个绝早,和周儿一道来给皇后娘娘请安。她一见瑞安坐在母后的身边,转身就往外走,周儿赶忙拉住她。
“天星,站住。不给母后请安了吗?越来越没有规矩了。”
天星给马马虎虎的请了安便要告退。“天星,你太子哥哥在这呢,过来,我们一起说说话。”“不!”天星一口回绝了。“你太子哥哥到底哪里得罪你了?他这几天又是给你赔礼又是送礼物给你,你倒好,不理不睬,尽耍小性子了。好了,你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兄妹,哪里来这么大的怨气。”皇后和事佬般的说道。“谁让他把我……”天星嚷嚷道。周儿拉了一把,说道:“别惹皇后娘娘生气,你忘记了,昨天娘娘的胸口还疼了呢。”天星的后半句生生的咽了回去。瑞安瞅了周儿一眼,向天星说道:“我们从小一块长大,现在你倒因为外人和我别扭起来。”
“酒奴儿不是外人,也是与我一起长大的!”天星回了一句。
瑞安当场气的脸色发黑,站起身来就要走。
“你先别走,我有东西还给你。月儿,花儿,把我的花雕木盒拿来!”
两个宫女抬来一个盒子,放到瑞安面前。瑞安揭开一看,里面是些稀罕的小玩意,那是他以前送给天星的礼物。每件东西都擦拭的干净光亮,摆的整整齐齐的。最上面的一层上放着一只棉花做的小猫,那是天星失去了饲养的小猫伤心难过时,他找最好的手艺人做了一只一模一样的给她,他记得天星当时说:“太子哥哥,小猫和我永远能在一起了,就像我永远和太子哥哥在一起。”
瑞安看着天星,猛一抬手,将盒子掀翻在地,顿时玻璃碎了,珠子滚了,香露洒了,扇子折了。慌的一众宫女太监爬到地上到处的捡。“皇后娘娘,儿臣告退。明日再来给娘娘请安。”说罢,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天星气的两眼垂泪,冲着瑞安的背影喊道:“从此谁也不要见谁,谁也不认识谁。”
天星虽然骄纵,也是个实心的孩子。她辛辛苦苦,一针一线,一心一意做的东西,送给了自己看的重重的人,却被一文不值的丢在一边,她心中当然是又委屈又生气,又伤心又恼怒。瑞安若是及时的解释了也就罢了,偏偏他到今天才明白,却没说出来,还把自己送的东西也摔了,一副恩断义绝的样子。如此,天星的委屈与伤心又添了一层,到了晚上竟然发起热来,浑身烧的滚烫。
皇上看着天星受苦,心里又是起又是急,将瑞安叫去,责骂了一番,数落道:“你为兄长,原应宽大仁厚,却和自己的妹妹置气。普天之下,你也只有这一个亲妹妹,你不疼她还要疼谁去?原本还想着你日后继承大统,可以代父皇好好的照顾她,现在竟觉得你不是个值得托付之人。”惠德妃在一旁小心的劝道:“两个人都还是小孩子,闹脾气也是常有的。天星公主的身体向来很好,皇上这次也不必太过忧心。况且太医也说无妨了。”皇上瞪了她一眼,说道:“你倒是会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教子无方,还在这里说什么不必忧心的话。退下去,朕今天不想见到你。”
瑞安煎了汤药,亲自给天星端过去。刚走到天星卧房的门口,周儿一闪身出来了,向他招招手,低声说:“太子殿下,公主刚刚睡下了。”“你在照顾她吗?”“我怕那些宫女们不尽心,所以才亲自向皇后娘娘请了这个差。”“你是盼着她早点死了好些吧。”这句话如同晴空一个炸雷,周儿觉得天旋地转,勉强撑住了,假装傻傻的问道:“殿下说笑呢。”瑞安冷冷的哼了一声,说道:“靴子的事,你心里清楚,我心里也清楚,只是我不会告诉天星。不是为你,只是不想让她再伤心。你记住,你就是你,她就是她。若是再这样,可不要怪我心狠。”说罢,将汤药递给她,转身回去。

周儿涨红了脸,呆在那里一动不动的。直到天星醒了,月儿过来叫她,她才慢慢回转过来。
瑞安送的汤药被天星全泼在了地上,险些连碗都摔了,她好说歹说的劝了下来。晚上天星早早的睡了,她亲自拿了碗送到东宫来。正好,惠德妃带了恩怡正在东宫的偏殿里看杂耍。恩怡眼尖,见她远远的经过,跟惠德妃耳语了一番。果然,一会儿便有个小太监跑出去将她请到偏殿里来了。
她刚一踏进殿门,恩怡站起来,笑着说:“远远的看着,我还以为是天星公主,特意的请她进来看看戏耍,原来是萍郡主。最让人奇怪的是,萍郡主自打进来了,倒长的越像真的公主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宫里有两位天星公主呢,其实有一位是从宫外捡回来的郡主。恭喜你呀,萍郡主,插上金羽毛,家雀也变凤凰了。”周儿听她句句话里有话,懒得跟她在这里计较,说道:“都是托了公主的福气。”“听说你很会踢毽子,今晚也让我和娘娘开开眼界。”惠德妃也说道:“是呀。正少个新鲜玩意看呢,踢个给我瞧瞧。”周儿见德妃娘娘开口了,又碍于她是太子的母亲,只得说:“毽子没有带在身上,明天我专程到翠华宫表演给娘娘看。”恩怡赶紧拿出一只毽子来,说:“这里有。”
周儿只好表演给她们看。或许是她许久没踢了,或许是毽子的缘故,一阵风吹来,那毽子直冲了德妃娘娘的脑门去了,还未待周儿看清楚,德妃便叫了一声“疼死我了。”捂住额头,摊倒在地上。一众宫女太监忙去扶着。恩怡走近她身边,喝道:“好个萍郡主,毽子都踢到德妃娘娘的脸上去了,你有何居心?”“我不是故意的。”周儿慌忙说道,朝着德妃的方向跪了下来。“分明就是心存不满故意如此。谁不知道你以前是在青楼里踢毽子,靠卖粉面过活,今天娘娘让你重操旧业,你当然心存忌恨了。该死的丫头!”说罢朝着周儿的脸左右开弓、噼里啪啦的打了起来。德妃已经缓过来了,懒懒的靠着,看着她们也不说话,众宫人也没有敢上来拦的。
直待恩怡打的累了,她用一根手指将周儿的脸抬起来,凑近,悄声说道:“恩家五代世袭国公之位,可是今后却不能了。因为你,恩家堂堂的公子成了残废,恩家几百年的荣耀将要到头,恩家要将大好的前程拱手让人了。你是谁?你凭什么让恩家失去这么多。今天,也让你尝尝失去的滋味。”这时两个太监上来,按住周儿的肩膀,将她的脸抬起来。恩怡拿出四根细尖长带金钩的指甲套来戴在手指上,笑嘻嘻的往她脸上扇去。
“住手。你也太过了些。”瑞安的声音从恩怡的身后传过来,她的手顿了一会儿,又以极快的速度往周儿脸上落去。瑞安眼疾手快的抓住了她的胳膊,粗鲁的捋下她的金甲套,扔在地上。“这里,你还不是女主人,凡事收敛着点。”恩怡说道:“我迟早会是。”瑞安一把推开了她,将周儿从地上拉了起来。
“皇儿,这丫头今晚差点害死我。是我让恩怡替我说说她。”
“母妃,若是有空,你就养养颜,赏赏花,想着怎么关心父皇才是。不要在那里当别人的棋子。”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皇儿,瑞安!”
瑞安扶了周儿出去,她的脸又红又肿,嘴角流着血。“回去用冰敷着,擦厚点香粉和胭脂,别让天星看见。”
“多谢太子救命。”
“我救你不是为了你。”
“我知道。我会记得您和公主的恩情。”
不多久,宫里便传言说萍郡主是青楼女子,卖过笑。后来,皇上和皇后压着,打烂了好几个嚼舌头的宫人,才渐渐没人提起了。
在皇上的调停下,天星和瑞安面上是和好了,只是两人心中的芥蒂还在。瑞安一日比一日的忙了,天星也不再轻易去找他,有事就去找酒奴儿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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