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她为什么供奉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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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成、孙隆和马骅三人依照我的安排,星夜兼程赶到了潞州上党郡,来到郡署所在地潞安,找了一个较为僻静的客栈住下。他们暗中查看了一下代王府外围的情况后,老三孙隆就提出晚上进去探查,老四马骅表示反对,说王府内的格局、路线、冯小怜所住院落以及宿卫情况,一概都是两眼一抹黑,贸然闯入恐怕会事倍功半。老二慕成一向老成持重,也同意先摸摸情况再进王府探查不迟。
第二天,马骅便以到外地公干路过潞安为由,前去拜访了代王府的一个侍卫头目。那人是燕骏同乡,并且曾在长安皇宫当过差,是燕骏的部下。马骅谎称受燕骏之托前来拜望,反正日后即便那人向燕骏求证,燕骏自会为他圆谎。那侍卫十分高兴,不但对马骅深信不疑,还在酒楼里设宴款待。马骅是何等灵活机变之人,一顿酒下来就把王府里的各种情况摸了个**不离十。
掌握了相关情况,他们三人毫不迟疑,立即就决定夜里子时过后潜入王府探查。
当晚星光晦暗,正适合夜行。寂静的大街上子时的梆子响过之后,三条黑影便穿房越脊直奔代王府。老二慕成魁梧高大,轻功稍逊,便留在了院墙外望风策应。老三孙隆和老四马骅则足尖点地,腾身而起,轻轻越过了代王府的后院墙。虽然府外有兵卒巡街,府内有侍卫守护,却难不倒这三个大内高手。
孙隆、马骅很快就根据掌握的情况摸到了冯小怜居住的西侧院,发现院内正房的西屋竟然亮着灯。他们二人加了小心,查看并无侍卫仆役,就轻轻跃上了西屋的房顶,无声无息地揭开了一片屋瓦。
透过方孔看下去,是一个小小的佛堂,只见一个年轻的女人正跪在蒲团上对这墙上的一幅菩萨画像膜拜,无法看到她的脸。看衣着,非常华贵,且那女子身姿婀娜,加之冯小怜信佛,那么可以断定此人就是冯小怜本人。
冯小怜对着菩萨画像拜了几拜后,起身去画像边拉动一根细绳,那幅菩萨画像就如同窗帘一般被卷了上去,画像后面竟然又出现一幅画像。孙、马二人凝神细看,那幅画上却是一个将军的肖像,金甲红袍手执长剑。最令他们惊奇的是,画中将军的面容竟然十分秀美,那分明是一张女人而且是美女的脸。他们不知道画像上画的是谁,却见冯小怜对着画像盈盈下拜,十分的虔诚,比刚才礼佛时还要恭敬万分。二人仔细观察那幅工笔肖像画,却没看到一个字的题跋或落款,就只有那个貌美如妇的将军跃然纸上,英武之气势可夺人。
这个小佛堂就设在冯小怜的卧房里,她不准任何人进去,这是马骅从代王府那个侍卫头目处探听到的关键信息之一。整个侧院里都黑灯瞎火寂静无声,丫鬟仆妇都睡了,可见冯小怜的行动是背着下人秘密进行的。毫无疑问这个小佛堂里藏着许多秘密,但它就和卧房连在一起,要想进去探查,必须在冯小怜离开的时间下手。孙隆和马骅用手语商议了一番,号称“铁胆孙”的孙隆建今夜就动手,待冯小怜上床睡觉后,下去点**让她昏睡,就可以彻底搜索一番了。马骅却坚决不同意,认为这么做很可能会打草惊蛇,冯小怜后面到底还有没有人,有什么人,都还不能确定。如果贸然动手,很有可能抓不到幕后的元凶。那幅神秘的画像更让马骅坚信,冯小怜的背后还有人!
争执不下,最后只能退出王府,到外面来请他们的二哥慕成拿主意。慕成行事向来谨慎,自然不会同意孙隆的想法。孙隆性子急,就说:“那我们就冒充贼人嘛,顺她几件像样的珠宝,造成入室偷盗的假象,不就打草又不惊蛇吗?”
“老三啊,我说你缺心眼儿是吧?你这招只能糊弄外人,甚至能糊弄王府的上上下下,但糊弄得了冯小怜吗?糊弄得了她后背的始作俑者吗?”慕成训道。
马骅也说:“是啊,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摸进王府偷东西,这样的贼天下有几个啊?要是碰巧拿了最值钱的东西,那也就罢了。否则岂不破绽百出,神通如此之大的贼人竟然没偷真正值钱的东西,蹊跷不蹊跷啊?”
“今夜就这样了,也不是全无收获,发现了那幅神秘的画像,也验了一下王府侍卫的成色。既然王府没有厉害的角色,我们来去自如,那就大可办得从容些,寻着最佳时机再进行彻查,方可不留痕迹。先回客栈吧。”慕成说。
如此他们对王府又窥视了两天两夜,却没找到任何更好的机会。那冯小怜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一直呆在她的侧院里。白天虽然会离开卧房,但屋里院外丫鬟仆妇一大群,没法下手。到了晚上,她就呆在卧房里,每夜子时以后都会悄悄起身到佛堂里礼佛和拜谒那幅神秘的画像。这样,三个侍卫几乎不可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地仔细搜索她的佛堂和卧房。

商量了一阵子,慕成决定派马骅先返回长安,进宫将目前掌握的情况向我汇报,同时请示一下他们下一步该怎么办,是冒险行动呢还是耐心等待时机。
听马骅讲述的过程中,我一直都没有说话。其实在听到小佛堂里那幅画像是我就差点说话,“兰陵王”三个字几乎就要冲口而出,但我忍住了,还是耐心等马骅说完。
“你说那幅肖像上画的将军金甲红袍?”我问。
马骅肯定地点头说:“对,臣看得真真切切,绝对不会错的。”
“那到底是个男的还是女的?”
“呃……这个臣就不好说了,身上穿着盔甲,看不出来男女,但面貌实在是美艳无比……”
“那就是个女人嘛!”燕骏插嘴道。
马骅摇头说:“可那画上之人挺拔豪迈、英气逼人啊,那可不像个娘们儿。”
燕骏问:“可哪儿有长得貌美如妇的男人哪?”
马骅笑道:“有啊!”
我心头一震,难道马骅也知道兰陵王?谁知他却指着小末说:“你看咱们末公公,除了眼睛小点,哪点不像个女人啊?可他分明就不是个女人啊。”
小末大窘,几乎气急败坏起来。燕骏大喝道:“四弟!在皇上面前也没个正经,找死啊?!”
我笑道:“以后别那小末的短处开玩笑了,否则朕让你跟他作伴!”
马骅吓得直吐舌头,刚才屋子里紧张压抑的气氛立时消散,我也站起来活动了一下四肢。心里琢磨着应该把兰陵王的故事告诉他们,这可是一条重大线索,把这层关系分析透了,就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了。
我在书房里踱了一圈回来坐下问:“你们听说过兰陵王吗?”
燕骏和马骅都摇头,小末说:“我似乎听天台里的公公说道过什么《兰陵王入阵曲》,不知陛下问的是不是这个兰陵王?”
我点点头,心想这个年代的信息传递速度实在也太慢了,若是放在二十一世纪,兰陵王这样的人物,一夜之间就可以名动天下、妇孺皆知了。
小末又问:“天台里的公公说太上皇最近常在一个人表演《兰陵王入阵曲》,这个兰陵王真有其人吗?”
“有!他就是齐后主的堂兄,姓高名肃字长恭。”
“陛下怎么说起此人来了?”马骅问。
“他就是你们看到的那幅画像中的人。”
他们闻言无不愕然,面面相觑。
我继续说:“兰陵王就是个貌若天仙却勇武过人的将军。”
马骅又问:“陛下何以知道那画上之人就是兰陵王?”
“因为朕见过他的画像了,也是金甲红袍、英姿飒爽……”接着我就把《兰陵王入阵曲》和兰陵王的故事讲了一遍。他们三个都听得如痴如醉,最后都啧啧称奇,但一回到我们的问题上来,就都皱起了眉头。
小末说:“陛下呀,且不管这兰陵王与冯小怜有什么关系,他一个死了好些年的人显然不会是巫蛊案的元凶嘛。”
燕骏也说:“是啊陛下,这也许根本就与巫蛊案无关。”
只有马骅摇头说:“未必无关,你们结合兰陵王的生平和冯小怜的经历想一想,不觉得有点蹊跷吗?兰陵王是齐后主赐死的,冯小怜又是齐后主的宠妃,而现在冯小怜却供奉着兰陵王的遗像而不是齐后主的遗像,这不奇怪吗?”
小末不以为然地说:“嗨,也许冯小怜与兰陵王有私情呢,这还是与巫蛊案无关呐。”
马骅也皱起了眉头,陷入沉思。
我想了想说:“冯小怜与兰陵王有私情似乎不太可能,兰陵王死的时候,冯小怜不过十一二岁,当时她还只是齐后主穆皇后身边的一个婢女。显然他们之间有某种特殊的关系,却不会是私情。朕也认为这一点必须搞清楚,虽然不见得与巫蛊案有直接的关系,但对我们了解冯小怜其人却大有帮助。”
他们都点头,但谁都没说话,紧锁眉头一筹莫展。我抱起在一旁打瞌睡的明熙,心里无声地叹息了一声,眼前这些人虽各有各的本事和作用,但他们的学识、才智毕竟有限,我需要一个能为我谋划全局的诸葛孔明啊,到哪里去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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