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四王与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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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通常都不参与这种新婚谢恩的事务,宇文?更是从不对臣子们嘘寒问暖,与臣子们的感情联络几乎全是皇后杨丽华一个人的事。他今日忽然驾临太出乎众人的意料了,大家毫无准备,坤和殿里顿时一阵忙乱。此时只有宇文衍的心头雪亮,这荒淫无度的太上皇是冲着尉迟炽繁来的,他早听说炽繁艳压牡丹,怎会放过她进宫谢恩的机会一睹为快?可怕的是他不会仅仅满足于一睹而已。宇文衍不由心下一阵悲悯,看了看慌乱中准备迎接圣驾的宇文温,一个文弱有余英气不足的皇家远房贵胄,一个新婚之妻将会被无道昏君霸占的可怜人。
一向脸呈贵族式苍白的宇文?泛着潮红兴致勃勃地走进了坤和殿,除了天元皇太后阿史那朵和天元帝太后李娥姿外,全体跪行大礼,山呼万岁。
宇文?嘴里说着“平身”,径直走到了两个红衣新人的面前。他看也没看新郎宇文温一眼,就俯身扶起了怯生生的新娘尉迟炽繁,说:“抬起头来,让天看看。”
尉迟炽繁似乎想挣脱宇文?的双手,但又不敢,又是窘迫又是紧张,迟疑了半晌终于慢慢抬起了头,一张俏脸已经红得像熟透的樱桃,别有一番让人又怜又爱的娇艳。
宇文?的表情凝固了,目不转睛地盯着尉迟炽繁,整个人呆若木鸡,只有眼睛里冒着精光。
宇文衍注意观察了一下周围其他人的反应,只见宇文温紧张局促地躬着身,低眉顺眼地站在旁边连大气也不敢出。杨丽华则面色从容默然而立,对自己丈夫的失态恍若不见。李娥姿无声地叹了口气,羞愧地转过了身,不再看自己的儿子。宇文芳秀眉微蹙,脸上现出鄙夷和愤怒的神情。
此时整个坤和殿里鸦雀无声,尉迟炽繁已经羞怯紧张的开始微微发抖了,宇文?却仍抓着她的双臂,痴痴地看着她,对自己的失态浑然不觉。宇文衍实在觉得有点忍无可忍了,刚要说话,忽听有人大声地清了清嗓子,声音清脆响亮,明显是有意而为。
众人一惊,循声望去,竟是窦滢,她正横眉冷目地看着宇文?。宇文衍无比钦佩地看着她,肃然起敬,心中也充满了感慨:也只有她了,她可不是旁人啊,她就是大唐王朝开国皇帝李渊的窦皇后,她就是千古一帝唐太宗李世民的亲生母亲。史书有载,当杨坚篡周自立时,也就是这个奇女子,说了一句震天动地的话:“恨我不是男儿身啊,否则我必挺身诛杨,解我舅舅家的灾难!”
宇文?也被惊醒了,回过神来,略显尴尬地放开了尉迟炽繁的双臂,干笑着对旁边的宇文温说:“你真是好福气啊,娶了个如此美如天仙的娘子。哦,对了,你是什么爵位来着?”
宇文温连忙答道:“回大皇帝陛下,西阳郡公。”
宇文衍有感于窦滢的正直无畏,心里开始盘算自己是不是要想办法阻止宇文?在不久之后将新婚燕尔的尉迟炽繁强行霸占。但这个念头一闪即逝,匹夫之勇、妇人之仁要不得啊,太上皇越是昏庸无道,小皇帝秉正的呼声才会越高。宇文?是烂泥糊不上墙的昏君,为他种祸还唯恐不够呢,怎么能匡正他的胡作非为呢?只可惜要牺牲冰清玉洁的尉迟炽繁了。宇文衍这么想着,其实内心深处自己也搞不清楚,坐视宇文?胡作非为而不加阻拦,到底是自私自利还是大爱无疆?
此后又过了两日,赵王宇文招、越王宇文盛、代王宇文达、滕王宇文?都来到了长安,一个大型的朝会在天台大乘殿里召开了。
偌大一个大乘殿被挤得满满当当,宇文衍除了在登基大典上,就从来没有和这么多大臣们济济一堂过。登基那天是他穿越的第一天,一切都迷迷糊糊懵懵懂懂,此刻暮然回首,居然一年快要过去了,不由思绪万千。看着凭身份依旧前列赐座的四位叔祖王爷,也大有物是人非的感觉。上一次见到他们时还都雄姿英发、器宇轩昂的,而现在,赵王宇文招明显老了一头,眼窝深陷,神情憔悴;越王宇文盛似乎更胖了,但没了豪迈,添了落寞;代王宇文达表情肃然,面上还罩着一层若隐若现的青气,十分诡异;滕王宇文?看上去变化最小,但总是双眼微阖神游物外的样子。
今日朝会的议程有五项:一是通报宇文纯叛逃事件及处理章程;二是淮南之役的情况及后勤支持事宜;三是突厥相关的外交事务;四是部分官员的任免及调整;五是小皇帝大婚庆典的正是通报。

按说关于陈王叛逃一事早已遍告朝野上下,大周境内即便县乡小吏也都收到了公文,再大聚文武通报此事似乎多此一举。其实不然,天元皇帝宇文?特意将封国四王招来,就是要当着他们的面指桑骂槐一番。果然,他在赵蒙恩宣读完朝廷对宇文纯叛逃事件处理章程的天诏之后,唾沫横飞地将宇文纯痛骂了一番。什么不知天高地厚、不存感恩之心、不念祖宗英灵、不顾道德纲常,什么恬不知耻觊觎皇位、狼子野心自不量力、丧心病狂自取灭亡……在座的所有人多听得明白,这些诛心的话都是说给他四位叔辈亲王听的,就是要用陈王这只失败的落汤鸡来训诫现在还道貌岸然的四只猴子。
所有人都低头静听宇文?对陈王的申讨,但无不抬眼偷瞄前列就坐的四位封国亲王的表情。只见赵王宇文招脸上虽然有些青红不定,但凭着修养仍是正襟危坐毫无表情;越王宇文盛则牙关紧咬,腮帮子上的肌肉一鼓一鼓的,脸色也越来越黑;滕王宇文?微微摇着头,无声地叹着气。只有代王宇文达始终保持着肃然的表情,石头人一般毫无异样的反应。
宇文?洋洋洒洒发泄了一大通之后,终于累了,面色潮红地坐回了龙床,端起了茶杯饮了一口,然后盯着四个叔王喘着气问:“诸位王爷,对宇文纯的叛逃,你们有何感想啊?”
赵王宇文招侧头看了看周围,虽然九位与宇文?同辈的亲王也在场,但宇文?此话显然不是问他们的,而是在问他们四个与宇文纯同辈的叔王,四位叔辈亲王中自己年龄最长,势必得第一个发言。他声音有些暗哑,带着冷笑说:“请天元大皇帝陛下放心吧,臣绝对不会像九弟那么愚蠢的。”
宇文?似乎听出了他语带双关,正作,忽见越王宇文盛霍然站了起来,粗声粗气地大声道:“俺的感想很简单:关老子屁事!”说罢又一屁股坐了下去。
后排的大臣中有些人忍俊不禁,急忙用手捂住了嘴巴。宇文?愣了一下,潮红的脸色再次被气得发白。
接着就听代王宇文达面无表情一字一顿地说:“臣永远忠于大周,永远忠于天元大皇帝陛下,永远忠于皇帝陛下。”
最后轮到滕王了,只见他面带伤感,语气诚恳地说:“虽是九哥他自作孽不可活,可毕竟是我大周的不幸、天家的不幸。易云:积善之家,必有余庆;积不善之家,必有余殃。还请吾皇三思慎行,祸福无门,惟人自召,善恶报应,如影随形啊。”
宇文?愕然了,一时竟也无话可说,沉默了好一会,只得沉着脸示意进入下一个议程。
淮南之役和突厥边事都是以四大辅臣为首的御前会议定夺好的,只通报了可以公开相关情况,强调了相关府衙和地方官员的任务,很快这两个议程就说完了。
第四项是官员任免,大殿里重又恢复了肃静。人事变动一向是臣子们最有兴趣也最为关切的事情。赵蒙恩首先宣读了对天右皇后元乐尚的父亲元晟、天左皇后陈月仪的父亲陈山提的提拔,都擢升为上柱国大将军。两人从臣班中走出,上前叩谢天恩。对他们二人的擢拔,众臣都早有心理准备,女儿都晋封皇后了,老丈人自然也会跟着上台阶。
接下来的第二道任命诏令也波澜不兴,是因护驾有功,对司马泳、长孙晟、燕骏的封赏。司马泳被加封为露门学博士下大夫,正四命;长孙晟被加封为左小武伯下大夫,宣威将军,正四命;燕骏被加封为右宫都伯上士,从四命。其余护驾有功的正阳宫侍卫和骁骑率、游击率官兵各有封赏。
直到第三道诏令的宣读,才引起了群臣们的一阵窃窃私语。此令加封跟随小皇帝进京的大贤苏威为天官府御正上大夫,正六命。原以为也就先封个博士、学士之类的散官虚衔也就罢了。谁知一出山就得封如此实职高官,坐上了立法衙门的第一把交椅,怎不令人侧目咂舌?宇文衍对此除了诧异更多的则是满意,自己在朝中总算有一个文职高官的同党了。
接下来,赵蒙恩又宣读了第四道任命诏令,此令一出,大殿内可就骚动起来了,嘈嘈切切的议论之声此起彼伏,嗡嗡不绝于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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