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相亲皇家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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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达闻言不免心惊,原本还想编造一个身份,没想到这老尼姑竟然认识自己,他睁大眼睛认真打量起无念师太。站在他身后的鲤六却一下子进入了战备状态,手已暗暗扣住了带在腰间的软兵器――鳄网。
无念师太见宇文达仍一脸茫然地看着自己,便接着说:“先皇武帝灭佛,代王奉命清理洛阳地区的佛寺道观,应该还记得‘宝相寺’吧?那时贫尼就在宝相寺中修行。”
宇文达恍然大悟,忙道:“惭愧!本王那时奉命行事,毁佛焚经,实是大大得罪了佛祖。驱赶勒令僧道还俗,也确实被许多人记住了,可本王却实在不记得师太了……”
无念师太宽和地说:“无妨无妨,不记得区区贫尼又算得了什么?。那时遍地沙门、庙产巨万,僧如商贾、道似巫妖,又有几人出家乃为求佛问道?先帝为强国富民,灭佛之举也确实大有苦衷。再者代王执法宽严有度,几无庙刹寺观被毁,尽皆充公而已。对知名高僧、道士还封官提供府衙,让其可继续从事经法研究。所以代王不必介怀,灭佛之后代王并未留下恶名,到是颇有君子正身怒斩淫尼的佳话流传啊。”
听了此话,宇文达释然道:“多谢师太不计前嫌,本王数年来积压心中的块垒也被消除大半,多谢多谢!那师太在灭佛后也还过俗吗?”
“不曾还俗,山野隐居罢了。天元皇帝重开佛道之门,贫尼便来到了此庵。”
“哦……”宇文达沉吟了一下,觉得可以转入正题了,便正色道,“本王此行专为前几日发生在风清庵的一事而来,师太乃得道高人,本王也不绕弯子了,想必师太定能如实相告。”
“出家人不打诳语。”无念师太淡然合十道。
“前几日可是有假面人劫持当今小皇帝至此?”
“正是。”无念师太从容点头。
“可有虎贲率前来营救?”
“正是。”
“庵前池塘里忽有三刺客暴起行刺小皇帝,可有此事?”
“有。”
“那假面人又劫持小皇帝逃走了,是吗?”
“正是。”
“嗯……师太可否相告那假面人的真实身份?”
无念师太没有回答,只是缓慢而坚定地摇头。
宇文达不明其意,问道:“师太不知道假面人的身份?”
无念师太还是没有回答,只抬手指了指自己身后的墙面。宇文达抬眼看去,三个硕大的字深深刻在墙上――“不可说”。他皱了皱眉,仍不放弃道:“师太方才说了出家人不打诳语。”
无念师太微笑:“说或不说,与不打诳语本非一体,贫尼不说不等于说谎。”
宇文达有点气馁,想了想便转换目标又问:“贱内冯氏前些日子可曾在风清庵中?”
“在。”
“她是假面人的徒弟?”
“正是。”
宇文达内心兴奋起来,无念师太的回答已经初步验证了冯小怜所说的话,那么小皇帝被假面人掳到了骊山摩云洞之说也多半属实,独力救驾的机会真的摆在了眼前!他克制着兴奋之情,尽量不动声色地问:“那师太可知假面人与小皇帝的去向?”
宇文达本以为无念师太又会摇头,他此问也不指望得到什么答案。可是大大出乎他意料的是,他得到了答案,而且是一个令他哭笑不得的答案。
“小皇帝已经安然回宫了,代王还不知道吗?”
第二天,雨后初霁使得天气显出初秋的迹象,天高云淡,风和日丽。宫廷家宴将在御花园的宽大的八面来风阁中举行,这个凉阁是独特的八角形建筑,故有此名。上午巳时初,受邀的司马消难夫妇和韦霁夫妇就早早地带着各自的千金进宫等候,身为**之主的杨丽华也早早的带着朱满月过来相陪。此后天元皇太后阿史那朵、天元帝太后李姿娥也在陈月仪的陪伴下来到八面来风阁,后来连挺着大肚子的元乐尚也参加了进来。只是大小皇帝二人还迟迟未曾现身。
两位皇帝还没来,筵席还没开始,已到众人便相对随意地坐着吃瓜果聊天。司马消难显得老练从容得多,与他的正妻命妇姚氏,陪着两位太后说话,时不时引得太后发笑。他们的小女儿司马令姬也不拘谨,从容地吃着水果,遇到有人问她什么话,也都应对裕如,颇显大家风范。相比之下,职分比较低微的韦霁夫妇就显得有些局促了,他们受父亲韦孝宽荣荫得到的富贵,自身却从没有过被皇家邀请的殊荣,因此不免受宠若惊。他们的女儿韦静怡更是呆坐着低头不语,十分羞涩。到是杨丽华和朱满月更主动地陪他们说话。陈月仪则多数时间在拉着元乐尚咬耳朵。

大约已近午时,小皇帝宇文衍在宇文芳、燕骏、小末、满娘等的簇拥下来到了御花园。宇文衍也有好些时日没见过这两个伴读的女同学了,一进凉阁就先打量她们俩。在场除了两位太后和两位母后,其他的人都起身给小皇帝见礼。宇文衍嘴里喊着“平身”,却专门走上前去扶起了韦静怡。韦静怡的小脸霎时间涨得通红,把头埋得更低了,韦霁夫妇虽惊喜上眉梢却也有点手足无措。
宇文衍扶起韦静怡后仍拉着她的手不放,嘴里问道:“静怡妹妹近日可好啊?”他的眼睛却似有意似无意地瞟向司马令姬,却见司马令姬毫不畏惧地朝他翻了个白眼,兀自转身走向自己的席位。
韦静怡低着头支支吾吾答不上话来,站在她身后的韦霁夫妇急得抓耳挠腮却又不知如何是好。宇文衍只好放开韦静怡的手,打哈哈道:“别紧张,今日家宴,放松,放松,哈哈……”心理却在暗骂韦静怡真不给她爷爷争气,同时也不得不承认自己更被司马令姬的洒脱不羁所吸引,事难两全啊。
昨下午在得到司马泳对他与大皇帝力争选后之事的赞许后,司马泳进一步强调了非韦静怡不可的重要性。虽然司马令姬是他的亲妹妹,若能成为小皇后,无论对她对司马泳还是对整个司马家族,都无疑是一件无尚光荣并会带来巨大利益的好事。可睿智冷静的司马泳坚定地说:“主上,你若不能实现南韦北于中六率的战略联盟,亲政施展你的雄才大略只能成为泡影。无论是普六如坚为首的汉臣势力还是五王为首的宗亲势力,都能轻而易举地将主上架空。无论天元皇帝继续执政还是主上做了手无实权的傀儡,最终对臣及舍妹以及司马家族,都不会是一件幸事。因此,主上即便是为了体恤微臣,也不能娶舍妹为后,一定要娶韦公爱孙静怡为后啊。”
说道论理很有可能是行不通的,所以不惜耍小孩子脾气、耍无赖,也一定要实现立韦静怡为皇后的诺言!这是宇文衍和司马泳定下的终极策略。
过不多时,远远听到御花园门口那边传来内侍的喊声:“天元大皇帝陛下驾到!”八面来风阁里除了两位太后之外的所有人离席起立,准备迎驾。
因为凉阁八面无墙,视线无阻,可以远远看到宇文?和一个白面短须的中年人并肩走在头里,似乎宇文?还拉着那个中年人的手,显得极为亲热。宇文衍不认识那个人,正要向身后的小末询问,却听到旁边宇文芳低声惊呼:“那不是姑父吗!”
“姑父?”宇文衍疑惑地看着宇文芳。
“幽州总管于翼。”宇文芳小声说。
“哦!”宇文衍的脑子里立刻蹦出了“南韦北于中六率”的七字方略。
宇文?用手热情挽着并肩而行的正是于翼,也就是在进京半途行经潞安城时看到赵王、陈王马车和代王及荆淮七死士的白面中年人。那个黑脸小伙子是他的贴身侍卫,一个从小就被他收留的突厥孤儿,因不知其原来的姓氏,便取名于虎。于虎此刻也跟在宇文?的护从队伍之中。
此刻,早已在八面来风阁外面等候多时的宫廷乐师们合奏起了欢快的北国乐曲,琵琶、筝、笛、笙、排箫、鸡娄鼓、阮、铜钹等乐器和谐共鸣,倒也十分的清新悦耳。
一阵纷乱的见礼和宾主安坐的过程之后,筵席正是开始。宇文?含糊其辞地说了一段开场白,总之就是没把相亲这个实质目的正式地说出来,而其实在场每个人也都心知肚明。就连消息并不灵通的韦霁也得到了小道消息,并告知了自己的夫人和女儿。自古事情就是这样,只要有什么好消息,就绝不缺乏积极跳出来报喜之人,这种巴结可以称之为预巴结。
在筵席第一轮纷纷为宇文?敬酒之后,宇文衍端起自己的酒杯主动走到了于翼的席前,于翼见状连忙起身相迎。宇文衍举起杯道:“今日家宴,只论长幼不论君臣,姑祖父快请坐吧,也免得侄孙举杯仰望好辛苦啊!”
于翼笑容可掬的表情中闪过一丝惊喜,他对小皇帝真龙天子、冲龄超慧早有耳闻。前不久更收到韦孝宽的密信,大赞幼君见识超卓、志向高远,乃不世出的英睿之主。今日初见,小皇帝一开口就不同凡响,既亲切又自然,还充满了自信和诙谐。于翼不由暗自赞叹,依言从容坐下,双手举杯当胸,道:“臣奉召进京述职,本意拜见天元大皇帝之后就去正阳宫觐见陛下,不意今日竟有此宴,臣有幸参加,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啊!正可与两位陛下述述家常,臣欣喜之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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