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城墙上看下去，白虎文的部族军队显得蔚为壮观。这万余人马混杂着各色兵种，所持武器也都是五花八门。还有几个人正操着熟练的汉语朝着城楼喊话呢。
“安平王出来受死……”
“刘承小儿，快快束手就缚……”
“诛杀刘承，为我族人报仇雪恨……”
……
看来我还真把他们给得罪透了啊，他们是不是准备将我“食肉寝皮”啊？若不是有这城墙挡着，说不定他们还真想冲过来把我给生吞活剥、大卸八块了。可是，我究竟怎么得罪他们了呀？
从统帅的角度来考虑，应该以全局的利益为重。可我并不是这里的实质统帅，所以我真想下去挥刀劈了这几个狗娘养的，或者在城墙上发挥男高音水平，与他们展开“国骂”！不过那也太丢人了，我还是忍忍吧。
我身旁的戍卒们则都是面无表情，一个个严阵以待。
罗宪在几个士卒的护卫下走到城墙边，也开始向敌营喊话：“罗太守让我代问尔等，尔等何以操戈执戟聚集于此？岂不闻国法可畏！尔等切勿听信奸人蛊惑，可当速速回还，以免祸事及身，悔之晚矣！”
敌营中冲出几个人来，怒气冲冲的吼道：“我们要见刘承，快把刘承交出来！”他们似乎不买罗宪的账嘛。
“放肆！”罗宪一声厉喝，软的行不通，要来硬的了。“殿下名讳，岂是尔等所能擅呼！今日尔等若及时退去，罗太守必表奏朝廷，为尔等开脱。如若冥顽不灵，则必雷霆震怒，万钧之下，势将难以瓦全！”
城下的军队仍然没有想要退走的迹象，倒是有一名骑兵已经冲到了我们弓箭手的射程之内。一边奔跑还一边叫嚣：“少说废话，快让刘承出来受死！如若不然，待到城破之时，则阖城百姓皆将屠灭！”
众人都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杨宗就已经弯弓搭箭。只听一声破空之响，那骑兵便一头栽倒在地，再也没能站起来。
罗宪转过身，愤怒的盯着杨宗。“谁叫你放的箭？你怎敢如此擅做主张，欲置军法于何地？”
就在他背后，敌营开始躁动起来。
“汉人放箭了……”
“汉人又杀我族人……”
“登上城墙！屠灭全城……”
杨宗这一箭的后果，便是敌人的全面进攻提前开始。万军之势，如海如潮！看上去真让人心惊肉跳。不过他们的攻城武器却非常简单，只有一些云梯而已。
“把杨宗给我拖下去！军法从事！”罗宪恼怒不已，立刻命令士卒准备押下杨宗。
“令则且慢！”我不得不站出来讲句话了，这杨宗毕竟是为我才放箭的嘛。“如今大敌当前，正是用人之际，令则可让杨参军戴罪立功。”
罗宪略一思索，便开口答应。“既然是殿下吩咐，罗宪自当从命。”然后再盯着杨宗，“你要在此杀敌立功，以赎其罪，若不尽力，则两罪并发！”顿了顿，又训戒道：“下次如果再敢不尊军令，则罪加一等。”
杨宗立刻辑身谢过，转身投入战斗。
罗宪让几个士卒将我护送下城，自己则继续留在城楼上亲自坐镇指挥。
这一轮进攻从正午开始，直到傍晚方才结束。我也不知道敌我双方具体伤亡如何，只知道那四千新招募的男丁损失较重，而训练已久的戍卒则损失的相对较少。那些运送物资、伤员的老弱妇孺也有不少人为流失所伤。
罗宪的四百骑兵，也都全部下马登城投入战斗。罗宪领着他们四处救难，一旦有什么地方出现危机，他们就立刻赶过去，这样来回奔波，倒也最终扭转了一些局部困难。
无论如何，这几个时辰下来，白帝城始终还在我们的手上。我的脑袋也还在自己的脖子上，没被他们给借去换酒喝。
罗宪回来的时候已是满身鲜血，而随他一起的杨宗也比他好不到哪去。
“再这样继续下去，怕是不行啊。”罗宪顾不得休息，再次取出地图。“他们的兵力远甚于我，这样消耗最终将对我们极为不利。”
罗宪指着地图的南部，“这里是他们原本聚居的地方，其粮草辎重也应该出于此。”
“明府是何意？”杨宗一边擦拭着脸上的血迹，一边询问。
“我要出城。”罗宪斩钉截铁。“须得围魏救赵，或毁其粮草。胡人尝未习征战，不知战场变故非常。而且其各部杂糅，号令不一，一旦后方有事故突发，则人人思退，难以统一调动惩处。其军心必可不战而自乱。”
出城？我倒是觉得集中兵力坚守待援才是上策。这城中原本就兵少，他再分出一部分，那要坚守就愈加困难了。“令则准备带领多少人马？”
“四百骑兵足矣！”罗宪似乎很有自信。
“四百骑兵？”我真不敢相信，这可不是说大话的时候啊。“令则怕是出不了敌人的重围。”
罗宪笑了笑，指着地图的东方。“我观察他们今天的攻城布防，这一边的力量最为薄弱。”
东方……那是临近吴国的地方，敌人在这一段部署的兵力确实较少。而且以一万五千人的兵力围城，实是难以面面俱到。如果以一部精锐突然穿透，突出或许真没有什么问题。
虽然我仍觉得坚守不出才是上策，但他只带四百人，那么对守城的影响应该不大，我也就不再反对了。
“明府镇戍一方，不可亲身犯险。”徐胤却又提出了异议。“还是让我代替明府统领此军前去吧。”
罗宪连连摇头。“此事关系重大，一旦有失，大事难料，非我亲行不可。”
“如果令则离城，则何人负责镇守城中？”我所问的，也在座诸将想要询问的事。城若是守不住了，他在外边闹得天翻地覆也没用。因此，眼下有一个长于守城之人才是最后成败的关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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