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冬日暖阳(第18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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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菁华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穿着白色的丝衣,牵着同室女人的手,在天上飞翔,她们非常快乐。早上醒来,菁华感觉非常后怕,似乎是从死亡的天堂回来。
“没怎么休息好吧?你的脸色不太好。”连艺看着醒来的菁华说,他已经早就起来了。
菁华看了看周围,屋子里的女人和男人已经出去了。她摸了摸自己的背,感觉不怎么疼了,呼吸也畅通了。
“我好像好了。他们出去了?”菁华高兴道,并指了指里面的空床问。
“他们早就出去了,那像你一样睡得那么欢。”连艺笑道。
“我刚才做梦了。”菁华把她的梦告诉了连艺,满脸的愁容。
“这你就信了?亏你还是个无神论者。”连艺嘲笑道。
“你对这些白色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菁华用眼睛环视了下屋子皱着眉问。
“白色是纯洁的象征,能有什么想法?”连艺把菁华的厚衣服递了过来继续说:“看你精神抖擞的,现在的任务是,起床,出去走走。”
菁华也没多说,穿上衣服洗漱完毕和连艺走出了病房。屋子外面很热闹,病人和病人家属来来往往,有叹气的、有呻吟的、有谈笑的、还有哭泣的,把护士站围了个水泄不通。
连艺拉着菁华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坐电梯来到了内科大楼下面。
医院里的绿化搞得很好,到处都是绿,还有一些菁华叫不出名字的花儿正开放着。
“还是这里清静点。你看,这里有你最喜欢的绿,你不会再嚷嚷了吧?”连艺逗乐道。
一个提着脚的病人在两个家人的护理下走过菁华的面前。
“真是可怜。”菁华的眼睛都快掉出来了。
一个提着塑料瓶的男人慢慢走过来了,他的塑料瓶上有一根管子连在他的身体上。
菁华眼睛睁得更大了,她可从没见过这样的姿势。
“他在干吗?自己带个方便袋呀?”等男人走过后连艺拉着菁华小声问。
菁华望了望连艺,没有回答,因为另外两个人又吸引了她的眼球: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戴着帽子,脸色红润,在母亲的搀扶下慢慢挪动着步子。
“看样子应该是才做了手术。”连艺断言道。
“我感觉她没有头发。”菁华拉着连艺绕开了她们。
“看那个坐轮椅的,那个也是才手术的吧?”连艺问。
“啊?”菁华抬头一看,一个女人推着一个坐在轮椅上的男人走了过来,旁边还有其他几个背搀扶着的病人。
“再看那个,脑袋上缠满了绷带。”连艺望着右边说。
菁华顺着他的眼睛望去,一个满脑袋缠绷带的人正被一个人扶着,分辨不出男女。旁边还有一个颈项托着塑料的人在一个男孩的搀扶下慢慢挪动。
“哎哟,还有一个被抬着的。”连艺望了望左边的路口。
两个壮实的男人正抬着一副担架,上面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病人。
菁华把眼睛收了回来放在自己的手心里,她不想再看这些模样各异的病人了。
“怎么了?”连艺发觉了她的异样表现。
“一个词:惨不忍睹。”菁华目光中倾泻的全是伤感,她看不到一点让自己高兴的景观。
“这就叫惨不忍睹?要是你看到唐山大地震的话,那才叫惨不忍睹。”连艺笑道。
“我不想呆在这里了,我们回去吧。”来往的病人让菁华无心观赏风景。她康复了很多,似乎自己不再是病人了,所以排斥着这周围的伤感场景。
菁华回到病房,医生已经开始上班,一个个白大褂在护士站晃来晃去,一个戴着眼镜的白褂子闪到了她身边,递上一张单子说:“你不用吃早饭,也不用等查房,把这个单子拿去先做纤支镜检查。”
菁华看了看连艺,接过了检查单。连艺在一旁幸灾乐祸道:“又节约一顿哦。”医生笑笑离开了。
菁华嘟囔着嘴巴坐在了床沿上,看看时间已经八点过了,就催促连艺带她去做检查。
他们来到钎支镜检查室,排队的人已经有十几个,菁华排到了十四号,她看着自己的号码,心情很不愉快,十四“是死”突然冒进了她的脑子里。
“怎么了?”连艺看着心事重重的菁华问。
“是不是我就要死了?”菁华侧着脑袋问。她这句话一出口,旁边好几个脑袋都转过来看着她。
“安逸死了!”连艺掀了下她的头吼道。
“你怎么这么悲观呢?”站在菁华前面的一个老者转身对她说。
菁华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人要看开点,你看我今年都八十岁了都不怕什么,你还担心什么?不要自己吓唬自己。”老者说话有点累,但语句清晰有力。
“是啊,你怎么那么悲观哦,简直不是我以前认识的你!”连艺埋怨道。
“小伙子你这是什么话?生病了的人就是要安慰,你还来火上加油啊?”老者的眉毛腾地竖了起来。
“对不起,我不是骂她,是说她以前很不错的。”连艺马上改口道。
第一个检查的病员已经出来,她佝偻着身子,一直吐着口痰,痰里带着鲜血。
菁华直直地看着她,脸都愁烂了。
“那是被夹了肉下来送去合检才会流血。”老者看着自言自语地说。
“你做了几次这个手术?”连艺看着老者问。
“这是第三次了。”老者摸摸自己的胸口继续道:“也没什么,就是有点难受,不痛。”老者的眼神在菁华身上。
菁华面带难色,看着那些完成手术的人,感觉就像自己在受苦一样。
等待,像是山一样的沉重压在菁华头顶,她抖着脚跟以减缓自己的心理负担。

好不容易,老者进了手术室,菁华在门外望了望,老者坐在一张桌子前,似乎在吸大烟呢。
“嘿,真滑稽。”菁华拉拉连艺的衣服说。
连艺看了看,也笑笑。
好不容易轮到菁华,她也被安排“吸烟”呢。那种苦涩的味道一进入菁华的呼吸道她就开始咳嗽。
“认真点,把嘴巴闭上。”护士小姐在旁边监督道。
连艺在门外干着急。
菁华被呛得眼泪都灌出来了。
“没什么,这是麻醉剂,一会就好了。”护士小姐看着菁华的样子实在过意不去,就做了解释。
菁华堵着嘴巴点头,好不容易过了半个小时,菁华的喉咙感觉僵硬才被喊进手术室。
“一会我喊屏住呼吸,你就要配合。”一个女医生拿来一个有一米多的管子说。
菁华躺到手术台上,眼睛被蒙了起来。
过了一会,菁华的鼻子里塞进了硬物,那应该是刚才看到的管子。管子一直沿着鼻孔钻了进去,进入了气管,惹得菁华咳嗽不已。
“往里吸气,忍住哈。”女医生的声音特别响亮。
菁华做了一个深呼吸,管子沿着菁华的气管一直往前冲,扯得鼻子有点疼,喉咙很不舒服。
“看到了,气管全部堵塞了。”女医生惊叫起来。
“位置呢?”一个男医生问。
“在右肺中叶。”女医生回答。
“红肿发炎。”女医生补充道。
“多拍几张照。”男医生安排道。
菁华听到了不断照相的声音。
“你来看看。”女医生说着递过了手术管。
“当真,充血严重,怪不得咯血。”男医生回答。
“你怎么判断?”男医生问。
“初步看,该是个腺瘤。”女医生说。
“恩,多取点送去合检。”男医生说着递过了手术管。
然后,菁华听到了“吱吱”的声音和其他的器具响声。
过了好一会,女医生终于说:“完工。”管子迅速被扯了出来,菁华如释重担。
菁华被**了手术室,连艺立即迎了上去。
“怎么样啊?”连艺焦急地问。
“观察二十分钟才能离开。”护士丢下一句话离开了。
“没什么。”菁华张口回答,可是,麻醉剂的作用让她只张了张口而没有声音。
“哈哈,怎么样?哑巴了?”连艺幸灾乐祸道。
菁华用眼睛愣了愣连艺,赶快跑到痰盂旁边吐口水,可出来的全是血!
“啊?医生她怎么了?”连艺大惊失色地拉着一个医生问。
“哦,没什么,取了合检组织也就是夹了块肉,当然要流血了。”医生解释道。
“哦哟。”连艺惊叹道,不过也放心不少,赶忙跑过去扶住菁华。
“餐巾纸。”连艺递餐巾纸给菁华。
菁华接过纸擦了擦嘴巴,连艺把她扶在凳子上坐着。
菁华闭上了眼睛休息,她现在又饿又累,没有力气。
“还没问医生,多久能吃饭呢?”连艺赶忙跑去医生办公室。菁华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突然感觉有他真好。
一会连艺兴冲冲地回来了:“要三个小时你才能吃饭,看来一会你就直接吃午饭了。”
菁华一听连艺的话,眉头立即皱成了五线谱,感觉要被折腾死了一样。
“没什么,一会我们回到病房去休息。”连艺看出了菁华的不愉快。
菁华做了个深呼吸,待时间到,赶紧起身准备离开,连艺也没说话,扶着她走了出来。
一走出手术楼,阳光就跳入了菁华的眼帘,今天的天气很好。
“要不是该回去输液,真想在这阳光下陪你走走。”连艺说。
菁华笑笑,靠着连艺回到了病房,连艺赶紧去了护士站。
病房里,那个女人和男人已经回来,菁华想问问她的情况,这才想起还没有问她叫什么名字。
“你叫什么名字呢?”菁华走到女人的床前问,她的声音像公鸭子叫。
“你——做了手术啊?我叫刘颖”女人问。
“我叫罗菁华,我丈夫叫连艺。”菁华边点头边说。
“郭虎,你看看孩子他们怎么还没来呢?”叫刘颖的女人对她丈夫说。
那个叫郭虎的男人走了出去,连艺闪了进来。
“你的孩子要来啊?”菁华高兴了许多,声音逐渐在变为正常。
刘颖凄美地笑笑点了点头。
“医生马上来。”连艺扶着菁华回到病床上。
一个医生推着医务车进来了,手里夹着一个大约三十厘米长的针头,菁华一看,吓了一跳。
“抽积水。”医生在刘颖的床前停下了脚步。
菁华做了个深呼吸,她发觉自己在不断地做深呼吸缓减自己的紧张神经。
刘颖慢慢脱下了自己的厚外套,提起了自己最里层的衣服。医生在她的胸前摁了又摁,最后终于找了一个地方,抹上酒精,然后把那硕大的针头从外向里慢慢插进她的身体里。
“我的妈呀。”菁华暗暗喘息。连艺也站在旁边观看,他也没见过这样的大针头对着一个人刺。
医生把针头全部推进以后,慢慢往外拉,一些黄色液体在针筒里逐渐增多,满了医生就倒进已经准备好的盆子里,一筒又一筒,装了大半盆!
菁华的手紧紧拽成拳头,液体发出的臭味直至医生离开了她才嗅到。
“终于舒服多了。”女人舒心地笑了笑。
“不,不痛吗?”菁华终于回过神来问。
“抽了舒服多了。”女人的笑声分外清脆。
菁华看着高兴的女人,不知道该为她高兴呢还是为她悲伤,一种比伤感更伤感的情绪正冉冉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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