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死就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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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一个美满的家庭,父母在镇上经营一家面包店,虽不富裕,但在这乱世的一个小镇上算事、是不错的了。虽然我不象其他伙伴家里有很多可以一起玩耍的兄弟,好在父母却给了我异常多的宠爱。但我却时刻向往外面的生活,每当有四处流浪的旅者经过的时候,我就会跷课去听那些路上的传奇。事后难免会被先生揪着耳朵拖到家里去,但我的父母总是在向先生道歉后摸摸我的头,再叹口气。
他们总是说:“沙利耶,留下来吧。”
我不是不懂的,因为出镇不是那么容易的,除非到了从军年纪。雅月帝国的传统,16岁的男子都要进入军队上战场。所以出去的话就意味着死。像我这种小人物无非是战场上的牺牲品。
“沙利耶,后天就是月神祭了,想要什么礼物吗?”隔壁旅店的小姐姐温妮带着一如既往的笑容走进店来。温妮•霍克有着不似同镇上的女孩的雪白的肌肤和湖水兰的眸子,这在这个国家都是少有的。只有传说中的神族才有完全洁白无暇的肤色和仿佛放出光芒的浅色长发,所以我一直觉得温妮就像那些居住在神境中的人一样。
我调皮的冲她做了个鬼脸,“想送我礼物何必留到月神祭啊?还是说姐姐你要送我月见草?”
果不其然,她一边顶着可以煎鸡蛋的俏红脸庞,一边不顾形象的揪住了我的一边耳朵,“谁会送你定情信物啊,你这个小鬼头想这种事情还早了点!还不是因为月神祭那天正好又是你16岁的生日。。。”
说到这里,她突然住嘴了,抓着我耳朵的手也松了下来。她也知道16岁生日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而我只是装作不在意的揉了揉自己的耳朵。“小姐姐也不知道轻一些,我那仿若白玉的耳朵可不经揪的,揪坏了可有不少女孩子会伤心的,尤其是小姐姐你啊。”
我像往常一样说出这种厚脸皮的话,却没有等到她如以往一样的暴打。她早已经泪流满面,而我却慌了。老实说,镇上送上战场的人也不只我一个,而且又是难得出门的机会,所以我从来不觉得害怕或留恋。可如今看到温妮的泪水反而心慌起来。
“笨蛋!谁会为你伤心啊!”她一边哭还一边叫到,“我是想到以后没有了欺负的对象有些无聊而已……我不会等你回来的!我会结婚,生很多很多的小孩。你回来后,我要让他们全都来欺负你……”
“好好,你不要等我。”我心里却在想,镇上的壮年基本都当兵去了,谁娶你啊。可我还是不自觉的将她拥在了怀里,感觉她轻轻靠上来的体温,安慰道,“我会为你去找月见草的。”
她轻笑道:“我才不信。把你卖了都卖不起它一片花瓣。你有这心意就好了。”
我自有我的办法,我一定要在最后给她一个惊喜。
当时的我只想着我马上就可以成为大人,可以给我喜欢的女孩子承诺,没想到这件事改变了我的人生,或许该说,从我进入那片传说有魔族出没的森林开始,我的命运开始真正的运转起来。
当夕阳完全沉入地平线下的时候,我穿过狂欢的人群,向镇外的一片森林狂奔而去。
月见草是一种只在月神祭这一天开花的魔界生物,花期也短的只有一个晚上,因为它独特的生态使得它在人界十分稀有,它是靠魔族的血生长的。据说是一个魔族为了保护他爱的人族少女而被杀,他死时喷出的鲜血浇灌出了这种花,所以也是人族男女间作为定情信物的最佳礼物。同时它在市场上的价格也是一个天文数字,除了王公贵族,估计没几个人买的起。
买不起就自己摘!而碰巧我就知道在我们镇外的这个森林里就有月见草,那还是我小的时候无意中走失时发现的。后来因为听说那森林中确实有魔物才不敢再靠近。不过我是一定要去的,而且我的运气应该不会那么差正好遇到魔物吧。不过我还是为了以防万一拿上了家里的镰刀,就算是小的魔物我也不怕。
很快月亮就升了起来,我也来到了这个森林的边缘。走进去了之后,我立马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月见草的香气,当然,我也刻意忽略了其中的一丝血腥气。我小心的在林中穿梭。好在这林中的树木并不多,我借着月光和香气的指引,很快就来到了一片宽阔的坡上。令人不敢相信的一幕豁然呈现在我眼前,一大片仿佛没有边际的莹白色花朵在轻风中浮动,夜间授粉的会发光的虫儿比天空的星星还要明亮,让人难以想象这个在白天仿佛凶险得不能进入的森林,在夜晚却有着这样的美丽景象。
在这样浓郁的香气中,我的头昏沉沉的,如果我现在晕过去的话,大概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就算再怎么美丽,月见草依然是魔界的生物,尤其美丽的东西往往都是危险的。我狠狠打了自己一个耳光使自己清醒一些,还是早早摘了早早回去吧。晚了温妮又要担心了。我墩了下去,轻轻摘下一朵。刚打开的花苞里盛满了**,因为我的晃动而流了出来,黏黏稠稠的甜液一串串滴落下来,我忍不住舔去了那些落在我手上的部分,顿觉体内突然燃起一股无名火,连心跳都加快了不少。
“真厉害啊。”我大口喘了几口气。既然这里有那么多,又得来全不费功夫,不如多带些回去,那我们一家都不愁吃穿了。
我想到这里,手上的动作也不禁粗鲁了许多,辣手摧花式的横扫一片。
因为拔的兴起,所以完全没发现已经有东西站在了我的后面。等我发现头上已经笼罩了一片阴影的时候,我拿花的左手颓然的掉在了地上。一时我竟没有感到疼痛,只是被那突然喷出的鲜血吓了一跳。
“我,我的手……啊!!”
林中的鸟似乎全都被惊起了,混乱瞬时笼罩了这篇森林。
等我反应过来回头去看砍掉我的手的人的时候,我更是难以置信的睁大了眼。对方是一个个字很高却十分纤细妖物。我说他是妖物,不仅因为他有着人类根本不会出现的黑色的发和瞳,还有那人类远远比不上的美貌。那一瞬间我忘记了疼痛,沉浸在那梦幻的一刻,甚至不自觉的想去触摸他如月见草般莹白的脸。但刚伸出我残留的右手,我的脸就重重的陷在了泥土中,试图爬起来才发现右腿没有了。顿时我只感到绝望。
难道我就这样死了?我还没有看到外面的世界,还没有把月见草给温妮……再看不到爸爸妈妈,再看不到夜华……
我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摸到了掉落在我旁边的镰刀。我看到那个人轻轻皱起了一边的眉毛,比没有表情还要动人百份。我笑了,因为我突然很想看这个人的其他表情。就在我想到这个的时候,那股被我压抑的无名火突然释放了出来,浑身燥热的不像话。
我想我在做梦,因为我看到自己断掉的手和脚突然自己飞了起来,像组装玩偶一样又接到了我的身上,然后梦中的那个我轻弯唇角,扑到了那个美人的身上,一手卡着他的脖子,一手撕开他的衣服抚摸上他的胸膛,顺着他优美的线条下滑,一阵湿濡的响声后,我的手埋进了他的腹中。底下的人开始痉挛,而我则满足的看着他的鲜血浸湿身下的土地。

那不是我!
我挣扎起来,有什么东西拼命的按着我。我一定要醒来,虽然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如果我不起来的话,我会永远的回不来。
“还要挣扎吗?”脑海中一个声音轻笑着说,“要不是我,你差点就死了呢。”
“你是谁?”
“不要那么紧张”,一个俊美的发邪的男子突然出现,“我是不会害你的。”说完,就凑上来吻我。
“你,你!”
“就算我比你美的多,也不用这么生气吧。”他黏在我的身上,还开始对我上下其手。但让我惊讶的不是这些,而是他纯黑的没有一丝杂质的头发和耀眼的金目。
“你是魔族?”我问他。
“是,而且我是王哦。”他得意炫耀的样子多少有些眼熟,但我想不起来了。等等,魔族的王怎么会在我身体里!
“以后你就知道了。”他的语气多少有些急促起来,温热的呼吸也不停的喷到我的身上。我低头一看,衣服不知道什么时候没有了。我惊叫一声,忙遮住重要部位。但想起这是我的梦啊,他是不可能做出什么事的。
他撇撇嘴,仿佛被打扰了很不高兴。
“好了,你回去吧。我要睡觉了。”说完就狠狠的踢了我的**一脚。
“这是我的梦啊,你这混蛋怎么对待主人的!”在我下坠前,我很想指着他的鼻子这么骂,可是我的手还要捂着我的下面,所以我只得以大嗓门来恐吓他。
接着我就睁开眼看到了现实的生活。爸爸按着我的身体,妈妈则焦急的在一边看着我。我冲他们笑了一下,示意我只是做了个噩梦而已,不要紧。然后妈妈才冲过来紧紧的抱着我的脑袋,差点让我喘不过气。
我的屋里还点着灯,窗帘也拉的紧紧的,想来我也没有睡多久。不过外面已经不再喧哗了,想是祭奠已经结束了。今天没有时间再见夜华了,明天再把月见草给她吧。霎时,一个美的不似人类的脸划过我的脑海,手脚被切掉的痛楚似乎又回到了我的身上我的身体也僵硬了起来。我小心的伸出手,完美无瑕更甚以前,又伸到了被子里去摸我的右腿,也完好无损。终究还是梦吧,那般美丽的人是不存在在这个世界上的。虽然我对于我的梦中情人居然是个男的而有点点不满,大概是因为青春期吧。
“沙利耶,没事的话就下来吃点东西吧。晚饭也不吃就跑出去,现在都过了午夜了。”妈妈在楼下唤到。
我摸摸肚子,似乎是有些饿的,因为今天做了很多乱七八糟的梦,连现在是不是真实的快分不清了。
我边下楼梯,边听爸爸在那里说教。“你今天去哪里了?怎么会昏迷在镇外?要不是镇长巡逻时发现你,你说不定就被狼叼走了呢。”
我才不会笨到被狼叼走呢。在心里暗暗的顶了一句。但嘴上却说:
“我不记得了……”
话音未落,敲门声骤然响起,轻轻的,但在这样的夜里还是让人不禁恐慌。有时会有一些旅者为了找住的地方而敲我们家的门。我看了看爸爸。他示意我去开门。我只得走过去,打开门,同时不耐烦的说:“找旅店的话在隔壁。”
伴随着开门时风铃的响声,那张只要我见过一次就绝不会忘记的脸在宽大的斗篷下露出,手里拈着一支还在盛开的月见草,漆黑如深夜的眸子紧紧盯着我,让我脚下如被钉住一般不能动弹。
爸爸询问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我艰难的转过头来,吞了一口口水。
“你忘了拿走你的东西了。”此时他再悦耳的声音听在我耳里也像来自地狱的招魂音。
如果那一切都不是梦,为什么他还会活着。
他轻轻摇动花朵,径自走了进来。房门突然从我手中挣脱了出来,“嘭”的关上了。
他进了屋后,就把那青色的斗篷拉了下来。这次在灯光的照射下,才发现他的头发已经是纯黑的没有一丝杂质了。虽然我不晓得这意味着什么,但我的父母却已经失声喊了出来:“大,大恶魔啊。。。”
他仿佛没有听见一般拉了椅子坐了下来,右腿自然的叠在左腿上,眼睛从我身上缓缓转到了我的妈妈身上。
是我害了爸爸妈妈!一瞬间我想冲过去挡住他的视线,但我痛恨我根本迈不开的腿!
“已经16年没有见了,拉杰斯特夫人,看来你们一家都过的不错。”
什么?难道妈妈认识他?
“依照约定,我来拿属于我的东西了。”黑发的恶魔无视妈妈颤抖不停的身体,平淡的说。
爸爸走过去拥着妈妈,“朵敏”,爸爸唤着妈妈的名字,“发生了什么事情?”
妈妈睁开泪水模糊的眼睛,用一种近乎忏悔的声音说:“亲爱的,你还记得吧。我从教堂回来后带回来的那个孩子,我说是有人将他抛弃在路上所以就捡了回来的那个孩子。因为我不能生育,所以我们就把他当亲生的孩子来养,现在他也已经16岁了。”
是在说我吗?其实我早就知道我不是爸爸妈妈的孩子了。不会有和自己的父母一点也不像的孩子的,从小的时候,身边就一直有些可恶的家伙这么告诉我。
“其实我骗了你……那个孩子是我从恶魔那里接来的!”妈妈指着那个恶魔,“我祈祷可以有个孩子的声音被这个恶魔听到了,他就带给我了一个婴儿。刚生出来的,连奶水还没有断,我因为一时的怜悯就将那个孩子接了下来。但恶魔说,这个孩子16岁的时候,他是一定来接他的……我也不知道这婴儿原来不是人类……”
“所以沙利耶才会变成这个样子是不是?”爸爸听了后,也痛苦的闭上眼睛,“我就奇怪他怎么会一夜之间就变了个模样,原来是因为他根本就是个恶魔之子!你知道传出去后会有什么结果吗?我们都会和他一起被处决掉啊。”
“这你不用担心,我就是来带他走的。做了16年的梦也该醒了。那么那个孩子在哪里?”
爸爸指了指我,然后就背过脸去。
这个结果比我想的还要震惊。原来我是恶魔之子吗?原来以前爸爸妈妈的宠爱居然全是假的。我本来想的是,就算我不是他们的孩子,但他们对我这么好,所以我就算死在了军中,也可以让他们得一批抚恤金好好赡养他们,把这个秘密永远埋藏起来。结果他们居然这么轻易就将我送了出去,送给这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我的心瞬间冷了下来,原本压迫着我的紧张也消散的无影无踪了。
那个美丽的恶魔向我伸出手来,“我早该想到是你了。只有你才有那个本领杀死我。所以跟我来吧,我的孩子,诺瓦尔。”
我将自己的手叠在了那充满诱惑的手中。风吹灭了烛光。
我最后一次看我的父母,却只看到不甚分明的两个暗影依窗而立。
“海特,我的名字。从今以后你只需要记住我的名字。”海特用飞扬的斗篷遮住我的视线。从这以后,我的眼里就只有海特了,只有他浓郁的化不开的墨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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