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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鸦正在进退两难,却看见叶烽微笑着走了进来,一边鼓掌一边笑道:“了不起,了不起,一个女人,一个浪子,加一个君子,这样糟糕的组合居然能到这里。”
闻鸦一看他,反而不慌了,挽着当归的手,笑道:“过奖了。”手悄悄搭上当归的脉搏,果然异常微弱。
这时却听到朱俊进来禀报:“沈彬已被擒。”
叶烽一挥手,“带进来”。
果然沈彬双手被缚,身后两名护卫将他擒了进来,腰间一大片血渍。将离跟在后面,潇潇洒洒地进来,剑还在手上。闻鸦就像脑袋被八十斤的大锤狠狠砸了一下,一下子就懵了。
沈彬勉强抬起头,又被押他的人压下去,连嘴唇都是黑的,看起来伤得很重。他和将离在前庭偷偷用风雷弹炸了大厅,混在人群里跟着嚷嚷,一边设法撤到事先准备的地点。同时闻鸦就装做传信兵跑去叶烽处。
可是半路上将离突然暴露了身份,沈彬和她被团团困住,只能厮杀起来。将离被火护法从背后偷袭,一口血吐出来,他沈彬不顾自己安危前去营救,将离却给了他一刀。正在腰处,点住了软肋,剑上有毒,立刻下身一片麻痹,又被将离顺势封了几处**道,倒在地上。
叶烽走到沈彬面前,“这就是沈彬?”说着,叶烽抬起沈彬的下巴看看了,放开道:“比我想象的还要年轻。”转过头,冲闻鸦笑了笑,“他该比你小好几岁吧?”闻鸦不知他问这个做什么,脸色更加难看。
将离有些不耐,朗声道,“叶帮主,人我们已带到了,该给解药了吧?”
叶烽一拍头笑道:“看,我都给忘了。”走过去,把下棋的棋盘打开,里面一个暗格,装着三个小巧药瓶。叶烽取出绿色的那个药瓶丢给了将离。将离接过打开嗅了嗅,拿出七彩银针往里插。叶烽看她如此小心,笑道:“久闻申三公子擅毒,果然强将手下无弱兵。”将离看并无异样,才倒出一颗递到当归嘴边。当归不肯开口,只是看着将离。将离无奈道:“这是大少爷的安排。三少爷的吩咐,我并没有忘记。”
当归这才含了药丸,垂下眼睛,谁也不看。等了一会,将离看当归气色红润了不少,知道毒解了,说了声告辞,牵了当归要走出去。
叶烽却说了道:“请留步。”
将离握住剑柄,转身问道:“叶帮主莫非想失信于我家庄主?”
叶烽摇摇头:“不敢!叶某也知道申大庄主不好惹,何况此次多谢了申大庄主,才能生擒这个卑鄙小人。此人杀我结发妻子,叶某恨之入骨,今日要将他祭奠亡妻,想请两位观礼。”
将离脸色一滞,勉强笑道:“叶帮主不是说要等到叶夫人七七么?”叶烽道:“未免夜长梦多,不如先行了断。”
这边早有人抬出了铡刀,香案,灵位,摆放在庭院中间。
将离和当归对视一眼,同时向叶烽攻了过去,被叶烽一挥手挡住了攻势,打个倒趔。叶烽冷笑道:“知道你们不肯死心!”两个女孩又攻上去,叶烽无心杀她们,只是压住两人攻势。这边闻鸦佛染尘出鞘,挥向抓住沈彬的两人,沈彬随手夺过一柄长剑接连三招立刻逼开身边的敌人。闻鸦见他动作毫无阻滞,知道沈彬受伤看似流血不少其实很轻,这才放了心,专心致志应付接二连三的敌人。
天英帮帮众没有帮主命令不敢擅自攻击当归将离,团团将沈彬闻鸦围了个密不透风。但沈彬快剑天下少有,只是一片剑气护住了自己和闻鸦,周围地势狭窄,两人被墙而战,天英帮高手众多,一时之间也拿不下他们。
当归将离缠住了叶烽,叫两人快走,叶烽却忍不住笑了:“两位小姑娘还真以为自己能缠住我?”运起真气,全力出击,只三招就缴了将离的兵器,一掌打在当归胸前,两人被迫倒退两步,身后的长剑就架在了脖子上。
这里叶烽拍拍手,冲当归笑道:“你们两个武功不怎样倒是很会配合,倒像对姊妹花。”说完转过身,喝退这边围攻闻鸦和沈彬的帮众,道:“两位是束手就擒呢,还是要叶某人亲自上阵?”
沈彬皱了皱眉。他倒不惧怕叶烽,只是刚才一战,自己为了给闻鸦挡开攻击,肩上和腿上都已受伤。闻鸦情况更加狼狈不堪。那两个女孩又已经在叶烽手上,加上周围一干高手林立,实在胜算不大。
闻鸦突然小声说了句:“待会你设法带着当归走吧。”四人之中,沈彬最强,当归轻功最好,要是有乱子的话,这两个人逃出去倒是问题不大。
说罢,闻鸦冲叶烽大声道:“叶帮主,你想要的不过是闻某人的项上人头,何必劳师动众,又伤及无辜呢?”
叶烽轻笑:“你现在没资格和我讲价钱!”说得好听,他们三个跑来帮里大闹一番,眼看落败说两句漂亮话就想开脱不成?
闻鸦却道:“未必!”,指着当归将离道:“这两个女子是申迟的左右臂,你杀之无益,却会招来一大堆麻烦,申迟难缠毒辣,天下皆知,你何苦为了区区小事和他对立?”复又指着沈彬:“沈六公子不过助我前来救人,本无恩怨。他又是天山派的嫡系,打断骨头连着筋,就算他被逐出师门,杀他仍有无穷后患。其实你就算胜了,这三个人你一样不会杀得。叶帮主真正想要的,无非在下的人头,在下愿意束手就擒,请叶帮主放了他们,也免去叶帮主诸多麻烦。”
叶烽耐着性子听他说完,想看他到底怎样,听完了,低头想了想,还是觉得无聊,说了句:“杀”。
也在此时,闻鸦摸出怀里最后一个风雷弹往东面一丢。那里原本是三丈高墙,因此防守人数最少。闻鸦手准,风雷弹正好砸在墙根处,轰轰隆隆,整整一丈宽的墙被砸开,土石飞溅开来。周围的帮众纷纷往两边躲避,一时之间整个包围圈漏洞大开。

刚才闻鸦废话一通,拖住时间,沈彬乘机运气,止住了流血。现在一片混乱,沈彬一脚踢起两个小石子解了当归肩上腿上**位,身形转动,瞬间移到当归那里,一掌击退火护法,一手抱住当归,只往后一跃,轻飘飘退开两丈位置,一下子就到了墙外,却没有继续往外逃走,只是站在那里,剑尖指向叶烽。
叶烽凝神看着沈彬,然后摆摆手。周围的帮众离开停下了攻击。
沈彬的一双眼睛清如山泉,剑上寒光却如千年冰封。刚才的打斗中,叶烽一直在观察他。沈彬的剑很稳,不毒不辣,只是奇快。四平八稳的招式和厚道宽仁的套路,本不可怕。只是因为他快,褪去了复杂的变化,反而变为格外犀利,难以招架。用脚力发石子打**的功夫和后退两丈的轻功里面流露的内力功底更加惊人。几次危险之极,并不见他慌乱,伤敌至胜,也不见他丝毫欢喜。这样个人,若是在江湖中多行走几年,将是极可怕的对手。
很久没有人这样向叶烽**裸的挑战了。就算有,也不够分量。
叶烽的眼里有些光芒忽闪忽灭。
沈彬知道他动心了。叶烽是天英帮的帮主,冷静理智。但他也是个剑客,是个男人。有机会只靠着手里的剑,而不是智慧和权力而让敌人倒下,总是令人心痒难熬。何况当着闻鸦,当着他的帮众。
叶烽突然觉得很开心,沈彬,你好样的。他冲沈彬扬扬眉,:“要单打,就整点有意思的吧。打个赌。”
沈彬冷冷问道:“赌什么?”
“赌命。”
叶烽笑着道:“赌命。如果你赢,你们都可以安全离开。如果你输了,从此以后,你入我帮。”
此言一出,众人脸色都是一变。
当归一把捏着沈彬的手,想阻止他,却又说不出口。闻鸦脸色却已一片惨白。
叶烽看看他们表情,微笑道:“这个条件很宽裕了。要知道,你们本没有机会全部离开的,一点都没有。”
沈彬点点头,承认他说得很对,又问道:“这样吧,如果我在三百招内胜出,你保证永不再找我们麻烦,怎样?过了三百招,就算你赢。”
叶烽闻言,忍不住睁大眼睛,微笑道:“这算投桃报李还是看不起我?可以啊。三百招,我倒要看看你怎么赢我。”
闻鸦只觉得身上的血全部往下沉,脑袋麻了。以沈彬的实力,要胜叶烽本就十分不易,三百招内更是难上加难。闻鸦实在不知道沈彬在想什么,提出这种条件。
当下沈彬走向院中,向叶烽抱拳一礼。手下将叶烽的百墨拿来,叶烽接了,也冲沈彬微笑一礼,说道:“你有伤在身,在下让你三招。”
沈彬道了声多谢,一挽剑花,一招情网千结攻了上去。叶烽侧身躲开,沈彬下一剑定魂摄魄递到胸前,叶烽不得已剑鞘挡开,错开一步,沈彬再一剑星河耿耿贴了过来,沈彬勉强避开却已退了三步,喝彩道:“好剑法!”
这三招俱是天山派的“封”系剑法,招式缠绵入骨,力求封住对方攻击,牵敌手脚,沈彬三招连发,叶烽又三招全让,结果完全被沈彬缚住了手脚,竟连百墨都抽不出来。一时之间沈彬只是快攻,不给叶烽喘息之机,不求伤敌,只要缠住他,不让他出招。
叶烽竟被他一连缠住了十几招,只能用剑鞘抵挡,实在佩服沈彬。二十招过后,叶烽天魔掌出手,逼退沈彬,百墨剑出鞘,沈彬攻势受阻,立刻转为防守。双方你进我退,杀个不相上下。
叶烽攻势强劲,不可阻挡,犹如狂风扫落叶。沈彬却如一只海燕,灵巧游走,在风暴中取得平衡。闻鸦眼看着刀光剑影中两人身影越来越快,渐渐模糊,自己的拳头也越捏越紧,渐渐,血开始往下渗,而他浑然不觉,只是眼看着两人,不能移开视线。闻鸦体内仿佛有一根绳子,只扯着五脏六腑,渐渐勒着,越来越紧,喘不过气来。
两百招过去,沈彬却渐渐处于劣势,几次试图反攻都被叶烽招架了,形式越来越危急。眼看三百招快到,叶烽左膝盖出现瞬间破绽,沈彬一剑刺过去,叶烽却轻巧移开,百墨整个没入沈彬的右肩,肩胛骨脆裂的声音异常清晰。
几乎同时沈彬寒冰剑从右手交到左手,侧身转开,百墨从他右肩撕裂出去,沈彬的长剑却已到了叶烽的咽喉。
“认输。”沈彬说的时候,右肩的肉翻开,血如同泉水一般涌出,整个手臂垂下来,废掉了。
叶烽脸色苍白。他知道沈彬会急于在三百招内胜出,一定心慌,买个破绽就会上当,却原来,对方也是将计就计,自己才是真正心慌的那个。叶烽嘴唇喏动一下,问了一句:“你会左手剑?”
沈彬剑往前递:“不会也可以杀你!”这倒是实话,叶烽完全在他控制中,只要沈彬左手运力,就可割破他的喉咙,并不需要精妙剑法。
叶烽又问了一句:“他值得吗?”
沈彬的伎俩其实并不高明,很容易想到,但很少有人能做到。百墨剑绞碎了他的右肩骨,再无复原可能。他的右手算是废了。剑客的右手,和剑客的生命,并没有太大差距。而这一切,不过是为了闻鸦。
何必呢?叶烽也喜欢闻鸦,他爱他的风情万种和偶尔流露的真心温柔。可是叶烽也很清楚,这个人,并不值得他牺牲。像沈彬这样的人,头脑清醒,意志如钢,又不是情窦初开的少女,怎会如此迷恋上他?
所以叶烽明知道这样问很傻,还是问了。沈彬没有回答,只是把剑往前再一送,血就从叶烽的脖子往下流,“认输或者死”。他必须逼叶烽尽快认输,他已经没有时间可以浪费。血大量的流出,他的眼睛已经麻木,保持神智清醒都很困难。
叶烽点点头,“我输了。”
沈彬倒在地上。
当归远远看向将离,两人脸色铁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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