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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缓慢地靠近坐在篝火边的男子。
「啊……哇!」
在从篝火的火光中辨认出我的样子之后,男子因疑惑而眯起的双跟惊奇得睁圆了。
这并不奇怪。从人类的眼光看,我的外形接近猿人或者原人。很难判断是人还是猿,这样的东西突然出现在眼前,不被吓到的人才是精神有问题。
我一**坐到这个惊恐之余,连逃跑都忘了的男人身边,用眼睛盯着他,并露出一个在他看来应该会很可怕的笑容。
(这,这家伙是什么啊?人类?还是猿猴?)
「我不是人类,也不是猿猴。」
「——!」
听到我用语言回答出他心里思考着的疑问,这个男子大气都不敢出了。我撇了撇嘴,更加侥有兴致地看着这个狼狈不堪的男子。
(到底是什么啊……这个怪异的家伙。)
「抱歉啦,我就是这么个怪异的家伙。」
「——!?」
心中的疑问再次被回答,这个男子对我产生了更加强烈的「对不明生物的恐惧」。
(这家伙……难道能?)
「『读出我的心』是吧?谁知道呢,也许吧。」
「哇啊啊啊!」
男子发出凄厉的惨叫声,尽量坐得离我远一些。当他正要转身的时候。
「你想逃跑吗?」
我的这句话让他僵住了。
「你觉得这样做没问题吗?把后背的破绽露给不明生物?不怕我在你分心的瞬间突然袭击吗?」
「啊……啊啊啊……」
由于过度恐惧,男子连惨叫声都发不出,只是小声呻吟着,不住地摇头想否认眼前的现实。
不过,他的眼睛一直都没离开过我。
(这家伙……难道,这家伙是……)
「嚯嚯!你知道我啊。哦,连收拾我的办法也知道。知识真丰富啊,是吧?」
尽管难以置信,也不愿相信,但这个男子还是确认了我的身份。而同时想到的击退我的办法,也让他的心中产生了一缕希望的光。
可是,我。
「不过——那是没用的。」
用这句话无情地粉碎了他的希望。
「所谓的无意识,和字面意思一样,指『没有意识』,把『无意识』设法变为『有意识』,在理论上是矛盾的。嗯?你说我怎么知道这些难理解的话?这个当然了,毕竟这是我们最大的弱点。怎么可能不考虑呢?」
由于能读出许多人的心,我得到了这些家伙的知识。「理性的思考」就是其中之一。
「我再告诉你一件让你失望的事吧。就像你想到的那些故事里说的,我们很容易被收拾掉。不过,抱着想收拾我们的想法而来的,并准备收拾我们的人,没一个成功的。」
我力量不强,没有很高的攻击力。爪和牙也并算不锋利,更没有毒。连野兽中都有许多家伙速度比我们快,力量比我们强。
在拥有超越物理法则的**,并能够操纵喷火等异能的同类中,我可以说是最弱的。
不过。
那些家伙一个接一个被猎杀了,我却顽强地生存下来。其中的原因正是我的名字的由来,我拥有的唯一力量——就是被称做「觉」的力量。
没错,我就是「觉」。和名字一样,我是能够读取他人思维意识的妖魔。虽然没别的本事,但我可以毫不自夸地说,这种力量就是生存所必须的、最有效的力量。
因为,我可以在对手行动之前了解其动向。即使是一招就能把我打得灰飞烟灭的攻击,在了解了之后也可以轻易避开。
虽然无法打倒对手,但也决不会输。这种实实在在的生存之力,就是觉的力量。
「你知道吗?想收拾我的家伙多得可以堆成山。然而,无论是力量强悍的武士,还是著名的法师,都伤不了我一根毫毛。可是,像你这种一无是处的人,却有可能把我赶跑。」
实际上,这种说法有些夸张。
在故事和传说中,能收拾觉的人,必须是「普通人」。武器就是「无意识」和「偶然」。
在惊慌失措之下,胡乱地把手里的武器扔出,把篝火中的柴打得飞起来,偶然地击中觉的面部。——只有这种连本人都没预料到的偶然行为,才有可能把我们这些觉赶跑。
反过来说,越是拥有特异能力或者高等技能,能够冷静处理异常情况的人,就越不可能收拾我。
也就是说,像跟前这个被吓得屁滚尿流的男子这样的凡人,是最适合收拾我的人。
不过,我并不打算让他觉察到这一点。我必须让这个男子全身心浸染在无力,恐惧和绝望之中。
「别这么害怕啊。我又不会把你吃了。只是想找个人说说话而已。」
「说起来,你这家伙经常让女人哭泣啊,可要注意别伤了她的心哦——」
天快亮的时候,这个男子虚弱地躺在地上,用空虚的眼神仰望着天空。
他那抓得如杂草般乱蓬蓬的头发已经完全变白。干裂的嘴唇微微活动着,似乎在念着什么,不过,就算凭我的力量也无法读出他在说什么。
人类都有藏在心底绝对不能公开的秘密。不管这是特殊习性、还是过去的罪孽,又或者是一些他人完全无法理解为什么要隐藏的小事。总之,人的心底就是有这样一些宁死也不能说的秘密。
可是,这个男子已经毫无秘密可言。他的秘密完全暴露给我了。
不愿对任何人说的秘密、准备带进坟墓的心灵伤痛,都曝光于青天白日之下。经过一个晚上,这个男子的心已经完全「解体」了。
对于人类而言,心是最大的圣域。在某种童义上,甚至比生命更重要。心灵被蹂蹭的痛苦,远远凌驾于**的痛苦之上。
身体的疼痛可以用药物缓解,而心灵的痛苦却是无法缓和的。
「谢谢你用美味的恐惧招待我。」
我衷心地对这个被榨干的男子表达谢意。在同类中,有不少在读取人类的心、让这个人饱受惊吓之后,再把他的肉吃掉的家伙,不过,我可不觉得人类的肉好吃。
我喜欢吃的,是人类的恐惧感。我不会取他们的命。
——不过,用恐惧感让我饱餐一顿的人能不能再次振作起来回到正常生活中,这我可不能保证。
虽然我没有对人类施加过多的危害,反而在寻找共存之道,但人类不这么想。
从遥远的过去开始,我就多次搬过巢**,想收拾我的人却从来没少过。比如,就在几天之前——
「呜哦哦峨!领死吧!」
壮汉那几乎要冲破云层的拳头,发出威力绝伦的冲击波。直接命中的话,别说是致命伤,我的身体很可能当插化为一片血雾。
可是,我轻松地跳开,躲过了这足可击碎岩石、打倒树木的一击。继续前进的冲击波破坏了我身后百米之遥的森林,随后冲向天际。
实在是胡来。
「熊谷!别用这么大的力量!注意周围的损害情况!」
和壮汉搭档的女人,与我的意见相同。她板着脸训斥着壮汉,可他不思反省地吼道。
「别罗嗦!那只猴子上蹿下跳乱跑——我要揍扁它。」
「……还好意思说对方是猴子啊。你自己不就是只猩猩吗。」
女人虽然说得很小声,不过熊谷仍听到了。他瞪着眼珠子,大叫道。
「你说谁是猩猩,啊!?要不要我给你看看人类独有的绝技?」
「这个以后再说,笨蛋。」
那名女人冷淡地斥驳他。她用锐利的目光盯着站在树上的我,对壮汉小声说道。
「我从侧翼包抄。设法阻止它的活动,你来解决它。」
「切——给我记住。过后要让你哭鼻子!」
壮汉的话虽然像猩猩一样低俗,但还是是表达了接受这种方案的意思。女人明确地读懂了他的意思——尽管嘴上不和,两人的心意沟通却很顺利。她默默地跑了起来。
数秒之后,壮汉也开始跑动。和从侧面迂回跑动的女人不同,他是径直冲过来的。
而我也开始了行动。就像中了这个女人的计一样,跑向容易被逼到死角的地方。
(这次一定——不会放过你!)
我「听到了」那女人的想法。那是训练有素的——也就是容易被我读取的——思维方式。
这两个人过去似乎是从属于阴阳寮那种国家组织的术者。女人叫仓桥和泉,男人叫熊谷由贵——读取两人之间交错的感情是件很有趣的事,不过现在不是这么做的时候。
两人都可以称得上优秀的术者。熊谷拥有销金烁铁的强大力量,和泉之术高度洗炼。两人以各自的优点互补的话,可以组成能发挥更大战斗力的战斗单位。
可是——也许是因为他们所在的组织资历尚浅的缘故,没有发觉一件根本性的问题。
也就是说,派遣术者来对付我们觉,这本身就是致命的错误。
魔术在构造上有不可避免的缺陷。无论是什么种类的魔术,不使用意识就无法发挥作用。在什么环境、什么时机、使用什么力量,如果不考虑这些比现实还鲜明的事,就无法形成魔术。
如果遇到的是普通的对手,这些缺点根本算不得问题。可是,遇到我这样能读取人心的对手,这等于大声而真切地把攻击方式告诉我。
也就是对我说「接下来,我要在这里使用这种攻击方式了哦』。只要不是笨蛋就不会中招。而我绝对不是笨蛋。
在这以前,我已经和许多术者战斗过。其中有扔咒符的家伙,有使用火球、雷电和风斩的家伙,也有使用足以一招让我毙命之术的家伙。
然而,这些全都被我避开了,我一面嘲笑着那些满脸惊讶表情的家伙,一面从容不迫地逃走。投入能够杀死我,甚至连抓到我都不可能。
再重复一遍,我们觉的弱点就是「无意识的行动」。无论思考什么,只要心被读取就毫无意义。
魔术可以说是另一个极端。是必须精密计算控制的有意识的行动。正确、完全、不包含半点不确定要素——正因为如此,很容易被预测。
如果要以魔术挑战我,至少应该不制订任何策略,胡乱地使用力量才对。像现在两个人那种想让我掉进陷阱的想法,是下策中的下策。
不过,我自然没有义务把这个告诉他们。
我以一个小跳躲开了飞来的咒符。和泉的攻击并没有刚才那么猛烈。
无论是态度还是意识,都鲜明地表达着诱我上钩的意图。
不过,我仍装作中了和泉的计,按照她的引诱,如奔命一般朝一个方向跑去——
在那里有一个伪装的陷阱。只要再帖上一张咒符就可以完成捕缚阵了。她是打算把我逼到那里,由熊谷放冲击波解决我吧。
嗯嗯,很有想法啊。是不是该说声辛苦了呢。
——但是。
我故意放慢逮度,逐渐缩短和那女人的距离。接着,我跳起来,着陆点就是陷阱的正中央。
(上钩了!)
和泉那仿佛用舌头都能舔到的想法从我身后传来。她兴奋地准备投掷咒符。
这时,我以准备跳跃的动作伸直了尾巴,灵巧地卷住头顶的树枝,以此为支点回转,变换了方向。
「什……么?」
我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跳到和泉身后,踢了她一脚。她向前倾倒,掉进了自己设置的捕缚阵中。
当然,未完成的,捕捉妖魔专用的捕缚阵不会捕捉和泉。不过,两人的陷阱不单是这个捕缚阵。
「……啊!?」
熊谷在远处叫了起来。为了解决被捕捉到的我而放出的冲击波已经逼近了。可是,现在站在阵上的是和他搭档的女人。
和泉惊恐得脸色大变。已经躲不开了。这是自然的,为了让我躲避不及,这一击早已算好了时机。
啊,她应该死了吧。
连骨灰都剩不下来了吧。我是这样确信的。但是,熊谷很有毅力。
「呜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
他使出浑身的气劲,强行改变了冲击波的方向。这种努力是有成果的,冲击波偏离了直行的轨道,不过,余波仍然把和泉吹飞了,将她吹进森林的深处。
「呜……」
而这种蛮干的行为也反噬到熊谷自身。他放出的冲击波仿若出膛的子弹一样,是无法改变方向的。如果强行改变它的轨迹,就算大脑被烧毁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看起来,他似乎没有生命危险,虽然,他因力量用尽而双膝跪地,已经无法继续战斗了。
唔——既使和预想的有些不同,但很明显,战斗结束了。我轻蔑地看着这个面如土色、呼吸急促的男子,耸了耸肩。
「怎么说呢,你们两人都没死,恭喜一下吧。」
我扔下这句话扬长而去。
在那之后,我度过了一段相当平静的时光。每天睡大觉、逗弄闯入领地的人类,过着悠闲的生活,有一天——
空气中突然发出异样的气息。
虽然我自身就是异样的存在,但也只能这么形容。
这并不是什么人的气息通过空气传来,而是周围的空气——而且范围相当广——自身如同拥有了意志一般,释放出明确的气息。
正因为我是觉,才能意识到达种异常状况。在这座山里居住数十年,这种事情当然是第一次发生。
我感受到空气的意志,读到了风的心。而这个——包裹住整座山的巨大「存在」,正盯着我。
——这是什么啊?
尽管被这巨大的存在感压倒,我依然要使用自己唯一的力量。
无论这是什么,只要拥有心,我就可以读出。这究竟是什么,为什么看着我,我一定会弄个明白——
(——哟。)
用不着我寻找。只要从这个存在的意识表层稍微深入一些,就能听到他主动和我说话。
「什么……是人类——?」
得到的信息大大出乎我的意料,我不禁叫了出来。
这竟然是人类,是人类操纵的力量。如此巨大的力量,凭人类的意志怎么控制得了。
这种强大无比的力量,全是用来对付我的吗——?
(找到了,你跑不掉了。)
这个人类——这个年龄上还是毛头小子的男子,用思维对我进行挑衅。虽然听起来像是在回答我的问题,但我们决不是在对话。
这是我读到的思想。我没有把自己的意志传达给对方的能力。这只是这个男子用感觉或者气息等模糊的东西推测出我的想法,并反过来用我的能力警告我而已。
——竟敢小看我。
这个男子明明知道自己的心被我读取,却根本不当回事。
他毫不隐藏地把一切想法暴露出来,而且准备把我消灭。

「别太狂妄了……区区一个人类。」
我再次大叫起来。
以前,我遇到的人类都惧怕把内心暴露出来,因而极力隐藏,在这种努力毫无作用的情况下,被无力感挫败。
只不过是恐怖感将被榨取的人类竟敢小看觉,看来有必要给他点教训,让他明白面对『觉』什么才是正确的态度。
给我等着,人类。
男子所在的地方很容易被找到。因为,那家伙与其说是无防备,不如说是积极地把心敞开,告诉我他所在的位置。
不仅如此,他的脑中还描绘出周围的详细地形,把我和他的位置,以及我前往那里的最短路径告诉了我。
完全把我当成傻瓜了。如此愚弄觉的力量的家伙,当然,这还是头一个。
一定要给他点教训。我下定决心之后,加快了脚步,同时,尽可能多地读取这个家伙的内心。
这个男子叫八神和麻。是风术师——哦,竟然是和风之精灵王结下契约的「契约者」。
自信的根源就是这个啊。的确,这是相当强大的力量呢,能够控制精灵到如此地步的人,至今为止我还没见过。
不过,只要他是人类,就一定有弱点。而且,凭我的力量能够轻松找出。我完全没理由会输的。
「你说对方真的会来吗?』
——嗯?
看来不只是和麻一人。他语气肯定地回答那个女生。
「没错,它一定会来欢迎我们的。——是吧?」
我知道,最后那句「是吧?」不是对那个女生说的。不过,对于我来说,此刻重要的是压制怒火,专心收集情报。
由于那个女生和他说话,和麻内心的表层出现了那个女生的资料。——她的名字叫神凪绫乃,是炎术师——由于距离太远,我无法和她本人的心接触。
不过,这也没办法。我的力量本来就是近距离使用的。只要不是和麻那样的特殊而超越常理的存在,我就无法读取没有出现在视线中的对手的心。
我迅速赶往他们的所在地。
「真的来了……这个……就是觉……?」
一看到我,那个手持炎剑的女生——绫乃露出紧张的神色,摆好了架势,同时,让思考停止,使内心变空。
这种尝试,就现在来说可算是做得非常漂亮,但是,在正式战斗的时候,什么都不想是不可能的吧。
不过,那种过度的警替,是遇到我的人都会产生的正常反应。
与之相比——
(死前的祷告做好了吗,猴子?)
这个男子的态度决然不同。不仅不怕内心被读取,反而有「连说话的工夫都省去了,真方便啊」的想法。
给我好好记住了,把觉的恐怖穿过肺腑刻在心底吧。
尽管我做出这样的决定,和麻依然没有半点紧张感,反而看着靠在树干上的绫乃,简短地命令道。
「那就上吧。」
「……」
听到和麻的话,绫乃尽管不满地噘起了嘴,还是朝前挪动脚步。
我惊呆了。这是什么男人啊,居然把战斗的事推给女人,自己在旁边看戏,到底有没有羞耻心啊……哇,完全读不出他有羞耻的感觉。
绫乃的心里充满了对和麻的不满。不过由于是常有的事——这是什么男人啊——就没说什么,一直盯着我。
接着——
「哈啊!」
我轻松地避开她的剑放出的火团。
绫乃也已经预测到了这一点,在火团爆炸的同时,她冲着我奔跑过来。她打算混在爆炸产生的粉尘中向我逼近,进行近身战——
太天真了。
对我而言,视觉并不是重要的感觉。特别是在对魔术战中,能读取对手的心的觉之力才是最重要的。只要我还活着,就算五感全废也不会输。
在绫乃突进的同时,我也以弧线方式移动。当她到达我刚才所在的地方时,我早已拉开距离逃掉了。
「呼——在哪里?」
「这里。」
我善意地把自己的位置告诉了她。她慌忙回头,同时挥舞着炎剑。
「想发射大量火球,用数量击败我吗?」
「——!」
计策——虽然并没有巧妙到足以称得上被识破的。她脸色大变。然而,动作只停止了一瞬,她以精神力抑制住心中的惊慌,继续挥舞着剑。
四十发火球冲着我飞来。这简直就是地毽式扫射。拥有压倒性密度的火力逼向我,似乎要把所触及之物全部烧光。
(这样的话,就算读得到也躲不开了吧!)
我听到了她自豪的想法。似乎确信胜利在握一般。
——可是,太天真了。
我主动迎着逼近的火球群冲去。之后,四十发火球的连锁爆炸产生的巨大热量让周围的空间变得灼热,爆炸声震动着空气。
接着——
「哼哼,轻松解决。」
她满脸得意,我毫发无伤地轻轻着陆在她面前。
一瞬间。
「什……?」
她瞠目结舌地僵在原地,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我抬头看着她,露出吃定了对手的笑容。
「怎么……会这样!」
又过了数秒。回过神来的她挥剑砍下,我跳着向后躲避。站到她刚好砍不到的地方,再次发出嘲笑。
「吃惊吧?」
绫乃受到精神上的刺激双肩颤抖,而我要让她产生预定的动摇情绪。就算不是觉也知道,对受到刺激的人继续施加打击,产生的伤害有多大。
「无论你拥有多大的力量都是一样的,雌性人类。想打倒觉的人是无法打倒觉的。魔术对觉没有效果,这就是真理。」
连珠炮般的话语,将无力感植人了她的内心。告诉她无论怎么做都没用,告诉她胜算为零。
实际上,我也不是那么从容不迫。刚才相当危险,如果那个女生是技能不成熟的术者,我就不可能毫发无伤了。
我得救的原因只有一个。绫乃对火焰的控制太精确了。
火焰的热量与爆炸只在效果范围内发挥威力,对外侧完全没有影响。实在是厉害。不过,也正因为如此,火球与火球之间产生了空隙,虽然很小,但我的身体仍可勉强通过。
看来,绫乃的力量和技术可以称得上一流,只是实战经验不足。由于太忠实于基本战术,她没有应对情况采取省事的做法。
如果她的控制再差一些,我就不可能从空隙脱身了。
不过,在那种情况下我会选择别的脱身之策。
总之,这个女人不足为惧。她的力量在我遇到的对手中可谓最强,但用老办法就足够对付了。
需要警惕的——
「你在做什么啊?」
在我把意识投向和麻的那一瞬间,他像早就意料到一样说道。
「不耐烦」的情绪如声地展示给我和续乃,他摇摇头,继续说道。
「觉这种东西只不过是会读心术的猴子,你怎么打得这么辛苦。」
「什么叫只不过……这一点不就是最麻烦的吗。」
事实的确如此。
尽管只有一种,但这却是无敌的力量。是你们这些术者绝对赢不了的力量。
可是。
「什么?你在说什么傻话?让开。
和麻向我走来,他的态度仿佛在说这种力量根本不足为惧。
他究竟打算做什么,很奇怪,我无法读出他的心。他并不是刻意隐藏,而是因为,这是简单而理所当然的状况,根本不需要思考——就是这样。
和麻以毫无紧张感的精神状态放出风之刃。不过,我读出了这个。通过意识面施放的攻击,我能够轻松地回避。
接着,第二、第三发。
我一面轻松地回避着,一面窥视和麻的内心。现在,他的整套攻击方案已经成形,只要读出这个——
「……什么?」
我不禁大叫起来。
他的连续攻击总数有五十三发。每一发都精密计算好轨道的刃群一口气逼近我,开始的时候还有无数的逃跑路线,在回避过程中逐渐减少——最终变为零。
明知是死路,我也只能往那里逃。结局已经定了。就算能把握全部五十三发攻击,凭我的身体能力也无法躲避。
「呜……呜啊啊啊啊!」
即使这样,我仍拼命地回避。全身被风之刃切得伤痕累累,但我决不能放弃——
「哦哦哦哦哦哦哦哦!!」
意识到的时候,我已经满身疮痍,但四肢齐全,拼命想着如何冲破这危险的境地。
在我没有自信再次这么傲的情况下,他却没有追击。这时,我读到了他的心。
「哦,好快啊。亏你能忍受下来,了不起。」
和麻完全没有追击的打算,而是神情自若地赞扬我。我知道这种赞扬是发自心底的,这更让我感到愤怒。
「啊——就是这样。」
和麻对我的愤怒毫不在意。他转过身背对着我,开始向续乃讲解。
「基本的构想和你的第二击一样,『就算读得到也躲不开』。地毯式攻击虽然不错,但要计算好攻击轨迹。胡乱扫射会产生很多空隙的。」
「……」
绫乃没有说话。她没有如此精确地控制术的自信。
看来和麻并不打算亲自动手。这个男子要把我当做绫乃的练习对象。虽然根本不把我当成敌人,这一点令我非常生气,但这是逃脱的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如果这个男子真要置我于死地,我完全没有能力反抗。在与绫乃交手的时候趁机逃跑,这是我唯一的生存机会。
——可是,这个希望很快就破灭了。
「嗯?做不到吗?那就使用策略二号,以这家伙为中心。」
和麻指着我,轻松地说道。
「省点力气,一口气把半径五十米的空间烧干净。」
「什么!?」
我惊愕地叫了起来。
「没必要把这里等离子化。只要一千度,烤个一分熟还是做得到的吧?不过,加热要均匀哦。」
「啊,这个倒是简单。」
这都做得到啊!
我陷入了空前的大危机中。受到这种攻击,我不死才怪。与刚才和麻的攻击一样,即使提前知道攻击方式,我也没有能力回避。
该怎么办?我要怎么做才能从这里逃走——
——有了。
在绫乃实施和麻提出的建议之前,我弯下腰,身体前倾,两手紧紧抓住大地,然后——
「我,我认输了!」
我顺服地跪着,不住地以头点地。
「啊?」
绫乃感到非常意外,她停止了行动。我趁机搓着手,装出可怜兮兮的样子求饶。
「你们两位实在太厉害了!我完全不是对手!我真是愚蠢,以后不会再去害人了,求你们饶我一命!」
「……」
绫乃呆呆地低头看着我。
「……这家伙瞒像人类的啊。」
「毕竟,读取人心就是这家伙的存在意义,多少受了些人的影响吧。」
「…………………………怎么办?」
绫乃要把我交给对一切都满不在乎的和麻处置。这时,和麻说道。
「什么怎么办——要烧死它还是给它点教训,都随你的便。」
哇,这个男子杀气腾腾的啊,各位!
——各位是谁啊。
狼狈之余,我讲起了单口相声,心里拼命摸索着活命的办法。
这个男子对我的求饶不加理会。他根本不管我的死活,完全是想按部就班地把我解决掉。
不过,绫乃方面还有点指望。她并不是会无情地把摇尾乞怜的家伙杀死的残忍的人。于是,我用尊敬中带有恳切的眼神看着她,发出悲痛的呜咽声。
这是头等大事。我必须哄住这个女人,保住自己的命。——这次的屈辱总有一天要一百倍地还回去。
「唔……」
看到我逼真的演技,绫乃产生了动摇。她再次朝和麻望去。
和麻不耐烦地叹道。
「我说你啊,每次遇到求饶的就放过,我们还怎么做生意。」
「……我知道。」
「你知道什么。」
不过,这个男子虽然嘴巴很坏,其实是很顾着绫乃的意的。他的心里已经没有了消灭我这一意向。
「真拿你没办法。」
他再次发出叹息,接着,揪着我的尾巴,轻松地把我提了起来。虽然浑身如刀割般剧痛,但现在我必须忍耐。
「放过这家伙就等于任务失败。我要把它从这里驱逐出去。没意见吧?」
「驱逐?到哪里?」
「是啊。就这边吧。」
和麻随便朝东方指了指。
「一千公里左右?」
「——」
绫乃眉头紧锁,脑中浮现出日本周边的地图。从现在的位置算起,朝和麻指的方向前进一千公里。
「已经是太平洋了啊?」
「这家伙在生理构造上又不是不会游泳。」
和麻没有半点犹豫。这时,我的身体被一阵强风卷起。
「哎呀,这个,游泳不是我的爱好啊。」
「加油。」
面对慌忙说出自己意愿的我,和麻只扔下一句简短而冷淡的话,他大手一挥。
豪爽地把我扔了出去。直冲向斜上方的我被风推着,如炮弹一般飞行。在地面上看着我的两人越来越远。
可恶,给我记住了!总有一天我会回来报仇的!!!
从结论上说。
和麻撒了个大谎。这个男子一开始就不打算帮我。
说是把我驱逐到一千公里之外的远方,却不让我乘着风忧雅快乐地飞行。
在开始的猛烈加速之后,被扔出去的我,开始弹道飞行。刚才已经过了顶点,现在的我,正呈自由落体状下降。
也就是说,这么下去的话,我将完全没有减速地从数千米的高空掉到诲面。身体和动物没多大区别的我遭到如此对待,怎么可能活下来。
那个该死的家伙,竟然把我——觉给骗了,是个什么人啊。
不过,从和麻的角度看,他并不打算骗我吧。那时,他的心里只想着要把我扔进海里。
当然,他知道我会因降落在水面时受到的冲击而死,但由于这种事情是理所当然的,所以没出现在意识里,这样理解应该是正确的。那家伙可没说过半句「不杀」我。
不过,这个男子——如此自然地,根本不经过意识就实施杀戮,他的神经构造究竟是怎样的啊?那还是人类吗?
——啊,我究竟发了什么疯,要去和那种家伙对抗。
海面离我越来越近。我的生命只剩下几秒了。
「可恶……那个该死的恶魔……」
从心底发出的诅咒,以及一片蓝色的海面——我充满这两种东西的意识,和身体一起支离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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