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憎恨的王宫(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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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殿的四周.被悲凉的阴云包围着,没有人知道它出现的理由。但是,宫内的人们都感到胸口沉重甚至疼痛。大多数的人都回忆起自己过去的悲伤与痛苦,没有人知道自己是与别人的悲伤产生共鸣。
仅仅是因为一个人悲痛的力量。
一个人在为少女的死悲叹。
『阿纳伊娜、阿纳伊娜……』
悌诶抓起无论怎么呼唤都不会再回应的阿纳伊娜的手,将它放在脸边。悌诶这么做,如果是活着的人,对方心中强烈的愿望一定会传达过来。但是,现在阿纳伊娜的内心却一片空白。少女已经魂飞魄散。
『为什么要杀死阿纳伊娜?』
悌诶的心现在还因阿纳伊娜的死十分混乱。如果不是这样,就算再怎么直率,在发问之前他也会稍做思考。他马上就会发现伊路阿迪鲁同样对少女的死感到悲伤。悌诶如果冷静一点的话,就应该察觉到他这么问同时也伤害了伊路阿迪鲁。
但是,对悌诶来说,阿纳伊娜的死与别人不同。从山上下来超过八个月,到底看到有多少人死去.已经数之不尽。可以看到灵光的悌诶,能察知任何生物的消逝。所有的生物死去时,灵光都会消失,灵魂会离开**。不久就会飞向肉眼看不到的地方。
出生以来,悌诶就认识到无数的死亡。这是当然的事。至今为止他虽然对众多的死亡感到悲哀,不过,他把生与死看作是自然生物链的一环,并且接受了它。
但是,阿纳伊娜不同。
阿纳伊娜是除了伯斯、拉克西和基塔之外,第一个非常亲切对待他的人。
她有母亲阿纳丽思,和哥哥撒达纳非。人类家族的样式,家族爱,他第一次深刻体会到这一点。并且对这种温柔的凝聚力产生憧憬。
现在,却亲眼面对阿纳伊娜的死亡。
『为什么要杀死阿纳伊娜?』
因为一时的愤怒,放言说是自己杀死了阿纳伊娜的伊路阿迪鲁,从没想过会受到这样的质问。
顿时脑血上升。胸口深深的被荆棘所伤。
『这个女孩是玛蕾茜昂娜派来的刺客,她刺杀失败了。就是这么回事!』
『啊……』悌诶压住胸口。
『对不起。』
他抬头看着站在对面的伊路阿迪鲁,鲜明地感受到对方的血咕咕地溢出。他看到伊路阿迪鲁从胸前的伤口溢出鲜血的幻影。
真红的血。
这是伊路阿迪鲁内心的伤口,悌诶却真实地感受到了。
『请原谅,您一定比任何人都伤心吧。』
『伤心.谁伤心了?』
伊路阿迪鲁耸了耸肩,咬住下唇。
自己的心事被说中是件很不愉快的事。就好像将自己的内心**裸地暴露在人前一样。
就算脸再怎么像,对这名男子有必要说出自己内心的事吗?伊路阿迪鲁的内心是他自己的东西。
『朕为什么要觉得伤心,这个小姑娘可是要暗杀朕!』
伊路阿迪鲁不由得怒吼。
『陛下……陛下……』
门外的人反应过来了。
『发生了什么事?』
『什么也没有!』
这股不断涌上来的怒火无处发泄,驱使着他想要劈开什么东西。
最想劈开的,说不定是自己的胸口。
『过来!』
伊路阿迪鲁抓住悌诶的手,大步地向外走。
一旦接触,悌诶的心就会受到对方感情的直接影响。
『啊……』
悌诶被伊路阿曲鲁感情的波浪席卷感到迷惑。
『开门!』
伊路阿迪鲁命令。
外面立即有人把门打开了。
『陛下……』
从寝室出来,伊路阿迪鲁拉着悌诶大步向前走,佛里德斯和部下紧随其后。
他们向王的书房走去。
『在我叫你们之前,不准进来!』
伊路阿迪鲁撂下话,将佛里德斯他他们留在了外面,关上门。
伊路阿迪鲁和悌诶。
书房里只剩下他们俩人。
『怎么了,阿维鲁?忒巴悌诶?』
伊路阿迪鲁用讽刺的口气问。
『你为什么在颤抖?』
『因为胸口很痛。』悌诶回答,『是你的悲伤与愤怒,我从没接受过如此强烈的感情。』
悌诶的回答还是那么淡然,他本人虽然泪流满面,但是其它的感情却很少。这反而更增添了伊路阿迪鲁的焦躁。
『朕的感情……』
伊路阿迪鲁不解,悌诶有时候会准确无误地说中自己的心事。
『你……难道是……』
伊路柯迪鲁凝视着那双不可思议的眼睛。
『能读取朕的心思?』
『是的.虽然只有一点点,但是我可以听见他人内心的呼唤。而且,你是特别的。』
就像在坦白自己的恶作剧一般。
『我来到这个宫殿,就是为了与你的心同调。』
『那么.朕现在在想什么你知道吗?』
伊路阿迪鲁的目光变得险恶。
无论是谁,都没有权利读取他的内心,这是他王者的尊严。
『不。』
悌诶有点失落地摇了摇头。他知道伊路阿迪鲁还是对他有戒心。而且,有一部分感情接近憎恨。但为什么会这样,他一点头绪都没有。
『如果不接触对方是不会知道对方在想什么的。』
悌诶也没有考虑这么说是否妥当,就脱口而出。
『我现在知道的,就是你非常的愤怒。而且……』
悌诶接近伊路阿迪鲁,想要触摸他的手,立即被他甩开了。
『也知道杀死阿纳伊娜的人不是你。』
伊路阿迪鲁拉住悌诶时,对方各种各样的思考流入了悌诶的脑海中。
『为什么要说是你杀了她?』
『多管闲事!』
伊路阿迪鲁的脸-阵潮红。虽然经过日晒,不过羞红的脸颊依然呈现出美丽的颜色。
他突然强行将悌诶向后推。悌诶脚步踉跄,坐到了后面的椅子上。
『在这儿等着。』
抛下这句话.伊路阿迪鲁的身影就消失在里面的房间里。不久他又回来了,手里拿着什么东西。
他将手上的东西咣当一声放在桌子上。
『朕想给你看样好东西!』
伊路阿迪鲁指着放在桌上的东西,露出浅笑。
『这是父王尼莫斯阿迪鲁生平最爱的东西。』
伊路阿迪鲁笑的有些不怀好意,那张美丽的脸显得有些阴沉。
『这是……』悌诶站起来靠近去看,『是头盖骨啊。』
不是仿制品的,而是真正的骷髅。
『我想应该是成年男性的头盖骨。』
不愧是进行过医术修业的药师;就算看到头盖骨也不觉得惊讶。
只是,悌诶不解:为什么现在伊路阿迪鲁要拿出这种东西来。还有,为什么这个地方会有骷髅……
『是的!』
伊路阿迪鲁在桌前勤务用的椅子上无声地坐下来。单手撑起下颚。
『这名年轻的男子,是尼莫斯阿迪鲁的情敌。』
伊路阿迪鲁的口气充满了满足感。是确信胜利的满足。
到底是什么样的胜利呢……
他接二连三的话语,夺去了悌诶的思考。
『他年龄二十五岁,是迪姆共和国评议会一员--市民军次席长官。』
悌诶不由得向后退了两三步。
『淡紫色的瞳孔,头发跟你一样是金发。』
伊路阿迪鲁继续说。
『他的名字是……』
『啊……』
悌诶捂住脸,与此同时,伊路阿迪鲁说出了这个名字。
『他的名字是:阿维鲁?瑞切尔!』
伊路阿迪鲁像是在夸示胜利似的放言。
『就是你的父亲!』
他抚摸着那带着铁锈色的头盖骨。
『这东西啊……』
悌诶茫然地看着桌子上的东西。
『是尼莫斯阿迪鲁在战场上将战死的阿维鲁?瑞切尔的尸体找出来,斩首示众,遗体弃在迪姆共和国的遗迹当中。』
『除了这头盖骨之外。』
伊路阿迪鲁再次伸手去摸这个骷髅。
『尼莫斯阿迪鲁似乎很中意这东西。』
说着他不由得噗哧笑了。
『一喝醉了,就经常对着它说话。』
『父亲……』
悌诶将手伸向头盖骨,却像触到火焰般又缩了回来。
『父亲……』
『是的!尼莫斯阿迪鲁的情敌,茜蕾娜王女的丈夫,还有、就是你的父亲--阿维鲁?瑞切尔。』
『啊……』
悌诶抱住头。他头痛欲裂。觉得全身得血液都在上升,脸色变得苍白。
『父亲的……骨……』
在悌诶出生前夜就死去的父亲,连一面都没有见到的父亲。
眼前竟然是父亲的遗骨……
但是,为什么?伊路阿迪鲁现在这个时候拿出父亲的头盖骨……
他不知道。
只是感到全身像火烧。
血液在沸腾。
这就是愤怒!
还有憎恨。
是谁灭了迪姆共和国?
是谁杀死了自己的父亲?
是谁将父亲这令人毛骨悚然的遗骨留到现在……
然后,又是谁将这东西特意拿出来给自己看?
不可原谅。
决定不能原谅。
所有的-切!
悌诶紧紧地握住拳头。
『啊……』
伊路阿迪鲁站了起来,他看见悌诶的全身被火焰包围。
强烈的火焰。
但是,那并不是想烧尽自己的火焰,而是要将他之外的东西全部吞噬。
『呜!』
伊路阿迪鲁被弹开。
那个火焰从悌诶的头上窜出,立刻涌向伊路阿迪鲁。
苍白的火焰。
令人恐惧。
火焰已经不在追逐伊路阿迪鲁了。
它开始向四周扩散,发出眩目的光辉。
伊路阿迪鲁不由得闭上眼睛,再次睁开时,它们已经消失了。
现在.包裹住悌诶的,是薄薄的、青白色的光芒。
『阿维鲁?忒巴悌诶……』
出声的时候,伊路阿迪鲁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到底是感觉到了什么,自己也不知道。但是,他的确是感觉到了。
嗵!
地面产生强烈的冲击,连站都无法站稳,他扶住桌角。
嗵1
嗵!
强烈的上下震动后,地板开始拱起。
『是地震……』
想要跑向悌诶的伊路阿迪鲁,脚被绊了一下,又抓住了桌角。
『小心,悌诶!』
伸出手后,伊路阿迪鲁才发现.在这激烈的震动当中,只有悌诶完全不受地震的影响,静静地站在那里。左右颜色不同的眼睛虽然睁着,却看不到任何东西。
嗵嗵嗵!
激烈的摇晃在继续。


不久,天井开始出现龟裂。
在前几天的地震中几乎没受什么损伤的坚固的宫殿,竟然出现大规模的龟裂。大量的瓦砾开始向下掉。
『危险!忒巴悌诶!』
伊路阿迪鲁冲向悌诶.想将他拉到桌子底下。但是却做不到。接触到悌诶的瞬间,伊路阿迪鲁像前几天的佛里德斯一样被弹飞了。腰部撞上了桌角。
『呜……』
即使发出痛苦的呻吟,伊路间迪鲁还是将被震落的骷髅抓住,紧紧地抱在怀里。
他虽然想恨茜蕾娜和阿维鲁?瑞切尔,但是他们是无法从心底憎恨的人。
始终不渝地贯彻着自己的爱情,并且,为爱而徇情!
多么令人羡慕的恋人啊。
父王尼莫斯阿迪鲁第一次遇见情敌阿维鲁?瑞切尔,是在伊路阿迪鲁的母亲伊丽丽亚的婚礼上,他接见了作为迪姆共和国前来道贺的使节。
不知道听谁说的,尼莫斯阿迪鲁在见到如此美貌的瑞切尔时,刹那间甚至忘记了语言。
那个美貌的男人,也许长得的确十分英俊,但是现在也不过是一个骷髅而已。
『忒巴悌诶!』
伊路阿迪鲁的叫声,让悌诶回过神来。
天井上面,大理石的碎渣开始向下掉。大地在激烈的摇晃,异常漫长的地震。悌诶这才发现是自己引起的这场地震。
咔……
咔……
伊路阿迪鲁的头顶也出现龟裂。
『不好……』悌诶呢喃着,『再这样下去不行……』
这整个宫殿,不,甚至连整个阿度利艾都会崩坏!
悌诶解放了诅咒的力量。
『啊啊!』
『忒巴悌诶!』
伊路阿迪鲁看到悌诶倾斜着身体就这样颓倒在地板上。他抱着骷髅匍匐过去。悌诶捂住脸,整个人卷曲着倒在那里。
『忒巴悌诶』
将手上的东西放在旁边,他抱起悌诶。
悌诶已经完全失去了意识。
为什么他会失去意识,伊路问迪鲁不知道真正的原因。但是,他内心产生强烈的自责。他知道一定是因为自己。比起自责,更多的是后悔。
他明白,悌诶是无罪的。
深深刺伤他的是他自己。因此,才逼迫像自己分身一样的悌诶到这种地步。他在折磨悌诶的同时,也在自虐地让自己的血继续流。只因他无法容忍:自己的内心深处被人窥视。
地震很快就结束了。
『忒巴悌诶』伊路阿迪鲁抱着悌诶说,『地震结束了哦。』
悌诶没有任何反应。伊路阿迪鲁不知道,悌诶又回到自我封闭的状态了。
在特?阿迪鲁市墟墙沙化的时候,他自己逃进了内心深处,与外界隔绝。这地震不是自然现象。是悌诶在无意识的情况下唤起的。悌诶对自己感到恐惧。

第一次发觉憎恨之心,这种愤怒夺走了他的心智。让这种恐怖的力量释放。如果不是伊路阿迪鲁的声音唤回了他的意识,恐怕不仅是这个宫殿,连周围也会毁灭吧。
而悌诶感到最恐惧的是:在忘我的状态下.被伊路阿迪鲁唤回的事实。正因为伊路阿迪鲁是他的魂之双生子,在他无意识的情况下,声音也能穿过他能量的保护膜直接传到达他的脑海中。那么……如果伊路阿迪鲁不在了的话会怎么样?说不定会造成几千人的死伤,引起更大的灾难。与悌诶的愤怒产生共鸣的精灵们会不断的聚集,造成更大的地震。
『忒巴悌诶』
伊路阿迪鲁呼唤着怀中的悌诶。
『阿维鲁?忒巴悌读』
悌诶没有张开眼睛,也没有动。但是伊路阿迪鲁能感到悲伤,胸口深深的伤痛。那是他第一次直接感受到悌诶的感情。
地震,在几乎没有波及到王宫以外的地方就结束了。周边的地方就像以往发生的小地震一样,程度不大。王宫下部受到的损伤也很小。
但是.王宫上部和内宫却引起了大骚动。不知为什么,直到地震结束都无法打开书房的大门,佛里德斯他们只好从旁边的窗子跳进来。伊路阿迪鲁亲自将悌诶放到自己的寝室。在悌诶清醒之前,他想一直呆在他的身边。但是,悌诶还没有醒过来。
一个小时之后,古拉乌鲁赶到。
回到自宅的古拉乌鲁发觉轻微动摇,立刻了解它的本质,察觉到灵源是谁就立刻赶来。
古拉乌鲁目即使在深宫,也可以毫无阻碍地进出王宫,当然,也得到了王的允许进入他的寝室。
他是伊路阿迪鲁招来的宠臣。不管是否出自真心的,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的确是唯一值得信赖的大臣。在王太子时代.就是这个男人唆使伊路阿迪鲁暗杀父王尼莫斯阿迪鲁的。
看到内宫的这个样子,古拉乌鲁进行了各种猜测。
『发生了什么事吗?』
进入王的寝室,遣退了下人,占拉乌鲁平静地问。
悌诶躺在王的寝台上。伊路阿迪鲁就坐在他旁边守护着他。
现在房间里只有他和古拉乌鲁两人。
『他还没有醒过来……』
古拉乌鲁第一次听到王如此不安的声音。
『怎么了?』
伊路阿迪鲁仿佛确信:古拉乌鲁的话,一定什么都会知道,他像小孩子一样抬起脸问。
『为什么他不睁开眼睛。』
『具体的不清楚。』古拉乌鲁摇头,『我想……是不是因为力量用尽了?』
『力量用尽了?』
伊路阿迪鲁看着悌诶,皱起眉头。
『陛下,您应该看到这个男人在特?阿迪鲁引发了什么吧?』古拉乌鲁说。
『你是说崩塌的城墙吗?』
『正是。』
『特?阿迪鲁的城墙沙化就是这个人所为。』
『今天的地震也是同样的性质。』
『地震,这地震是他引发的吗!』
就连伊路阿迪鲁,也不由得惊讶地探出身子。
古拉乌鲁点头,把了一下悌诶的脉搏,看了看他的样子。他是魔法师,跟悌诶一样也学过相当的医术。
悌诶陷入深沉的昏睡状态。呼吸和脉搏都只有平常的一半,体温也很低。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古拉乌鲁重复着刚开始的疑问。
『朕让他看了自己的父亲。』
古拉乌鲁看到伊路阿迪鲁充满强烈悔恨的表情。
『父亲……难道是……』
『就是阿维鲁?瑞切尔的骷髅。』
『您让他看了那个吗?』古拉乌鲁一时绝句。
『是的』
动摇的伊路阿迪鲁,发觉古拉乌鲁丝毫没有对阿维鲁?瑞切尔头盖骨的存在感到奇怪,不由得愤怒的又重复了一遍。
『是啊』
『好可怜……』
古拉乌鲁的话,让伊路阿迪鲁的脸色瞬间为之一变。
他发觉在面对古拉乌鲁时,自己总有点撒娇的心态。
而古拉乌鲁现在却同情悌诶,这让他嫉妒。
『这孩子是在父亲战死的当天晚上出生的,连自己父亲的脸都没见过。』
『那又怎么样?!』
伊路阿迪鲁站起来,狠狠地打了古拉乌鲁一个耳光。

从玛蕾茜昂娜那里得到的短剑,感觉比实际要沉重的多。
一个不到是十五岁的少女,就要面对冰冷的死神。
死神……实际上,自己的性命已经是死神的囊中物。
『你有个失明的母亲和哥哥吧。』
说这话的时候,玛蕾茜昂娜目光飘向远方。
『在这个都市里……』
这个都市……阿钠伊娜战栗地发觉,这句话隐含着双重含义。
母亲和哥哥住在这个城市里,这是王女表面上的意思,实际上她想说的是,在这个诚市,要如何摆布他们两人的命运轻而易举。
王女说,哥哥撒达纳非是背叛悌诶和拉克西的人。
『说谎……』
虽然失口否定,但阿纳伊娜还是受伤了。胸口很痛,自己无法承受这种沉重的负担。因为她对哥哥抱有怀疑。
这是让阿纳伊娜比置身于奴隶更艰辛的事。为了能解救自己,拼命四处筹钱的哥哥……把母亲和阿纳伊娜看的比什么都重要的哥哥……就算哥哥真的背叛了别人,也一定是为了自己和母亲。怀疑比任何人都信赖的哥哥让她很痛苦,她不能原谅这样的白己。
胸口钝重,苦闷窒息,手足冰冷,有种麻痹感。
这个时候,被赐与了短剑。
跟这个过于沉重的命运一起。
接受命令,伸手去接短剑的时候,她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仿佛像在做梦一般。但是短剑的重量是那么的真实,提醒着她这一切都是事实。
作为侍从被派到王的房间,暗杀伊路阿迪鲁。
阿纳伊娜不觉得自己能做这种事。下命令的玛蕾茜昂娜恐怕也不认为她能杀的了陛下。
那究竟是为什么呢……为了表示自己还憎恨着伊路阿迪鲁吗?
还是少女的阿纳伊娜无法猜透当中的玄机。
玛蕾茜昂娜的内心决不原谅伊路阿迪鲁.在伊路阿迪鲁不在的时候,她的这种憎恨表露无疑。在她身边伺侯的阿纳伊娜非常清楚这一点。
但是,她无法反抗。
这关系到哥哥与母亲的命运……
即便如此,她还是无法伤及伊路阿迪鲁毫发。虽然很怕他,但她还是暗中爱慕着王。对阿纳伊娜来说,伊路阿迪鲁就是梦想。
当然,身份不同,别说是得到伊路阿迪鲁的垂青,就连对方出声叫她都不敢奢望。
她只是,想看着他。
无论何时,都想静静地守护着他。
阿纳伊娜的愿望只有这么一点点。
就算奴隶连偷偷爱慕着别人也不被允许。但是,阿纳伊娜认为,他们的心是自由的。
即使身为奴隶,至少心是自由的。
这句话是母亲阿纳丽思经常挂在嘴边的。阿纳伊娜就是听着这些长大的。
大陆最后的共和国迪姆。作为一名迪姆共和国的市民。这是阿纳丽思的骄傲,也是她最后的堡垒。
『就算是沦为奴隶之身.也要保持一颗自由的心!』
在母女被迫分别的时候,阿纳丽思对幼小的女儿这么说。
『决不能舍弃骄傲……』阿纳丽思每次说到这里都遥望着远方,『如果阿维鲁?巴莰议长还在的话,也一定会这么说。』
迪姆共和国评议会的会长正是悌诶的祖父。
『悌诶先生……』
阿纳伊娜想起了悌诶的存在。
那个跟伊路阿迪鲁非常相似的人,仿佛不存在于这个世界的美青年。说不定可以在她在走投无路的时候挽救他。
『但是……』
阿纳伊娜立刻想起,悌诶的身份现在还很暧昧,与其说是王的客人,不如说是囚犯。如果请求他帮助的话,就会让他置身于更尴尬的立场……他不仅是母亲的恩人,还给予了她很多的帮助。
绝对不能给悌诶先生活麻烦!阿纳伊娜下定决心。
自己如果死了的话,就不会连累任何人。
那就勇敢的去死吧。
可以的话,至少要死在爱人手中……没有比这更幸福的事了。
十五岁的少女,只能考虑到这种地步。她没有跟任何人商量过。阿纳伊娜把这种苦涩往自己肚子里咽。将短剑藏在胸口,独自一人向伊路阿迪鲁的房间走去。远处传来了荼鲁度的乐声。听在她的耳里,就像悌诶为自己弹奏的饯别曲。
『是啊,是我和巴利凯。』
听到曼莉德的话伯斯一点都不觉得惊讶。
扎鲁伏特的爱女卡莉斯塔和她儿子斯雷被黑衣人袭击的时候.附近还有人隐藏在草丛中,伯斯不可能没有发现。
那时候就很介意。明明完全没有敌意,为什么会慌慌张张的逃走。
如果当时是曼莉德和巴利凯的话,就可以理解了。因为当时两人是宰相的保镖,不,巴利凯现在还是。
伯斯和曼莉德接受了元帅的盛情,作为客人留在这里。当晚两人共处一室,因为是为客人准备的,相当的气派。
原本这个秘密淤积在胸口也让曼莉德觉得难以忍受,在前几天她终于向伯斯坦白了。
『不过请相信我,那位小姐和少爷.我们一个指头都没碰过。』
『我知道。』
将怀着必死表情的曼莉德抱紧.伯斯宠腻地笑着。
如果是这个女人的话,无沦做什么他都会原谅她吧。他熟知曼莉德的性格,要她伤及妇幼,比要她的命还难受。
『他们都被宰相骗了吧。』
『我想巴鲁顿宰相也不是真心想伤害他们。』曼莉德说,『他讨厌的只有元帅。』
曼莉德第一次面对军相,是在离开那个宅邸的时候。巴鲁顿用好色的眼光欣赏着眼前这个美女。如果是普通的男人的话,性急的曼莉德肯定会沉不住气去打倒对方吧。
『如果是宰相,就不会随便下手吧。』
『是啊……可以的话.他会尽量将这种怀疑转嫁到别人身上。』
转嫁……也就是所属奥鲁本的反阿度利艾组织。就算不接受宰相的命令,他们也不得不根据他的意愿行事。到时候宰相一定会装出一副完全不知情的样子。
不,何止如此,一旦权利真的落到了自己的手中,他就会开始镇压他们了。
巴鲁顿也是纯粹的阿度利艾人。他也爱自己的国家,让阿度利艾人在自己的领土上火拼,这种事他不会放手不管的。
奥鲁本应该知道这一点。因此他跟宰相达成协议的筹码不是争取特?阿迪鲁--旧伊塔鲁公国的独立,而是在阿度利艾制造混乱。
阿度利艾如果引起内乱的话,被阿度利艾合并的、以及被灭亡的各国残党就会蜂拥而起。
那时正是伊塔鲁独立的好机会。
当然,巴鲁顿也非常清楚,反阿度利艾也可以杀害扎鲁伏特元帅,然后再挑明幕后黑手是巴鲁顿,激化他与扎鲁伏特派的关系。
即便如此,他还是要跟奥鲁本他们接触……伯斯对这个叫巴鲁顿的男人城府之深感到恐惧。
『巴利凯还是像你一样早点退出比较好。』
想起他是共同战斗的同伴,伯斯不由得额前布满了阴霾。
当然,他试着去说明巴利凯。但是,巴利凯却说:『我在那里可是保镖的队长哦。佣金是不--样的啊,佣金。』
他还留在奥鲁本那里没有离开,有他自己的打算。
『巴利凯说他差不多也要收手不干了。』曼莉德说,『所以.他需要存钱。』
『是吗……』事已至此,伯斯就只有叹气的份儿了。
『我啊,可以的话希望能做那位小姐的保镖。』
虽然不是出于本意担任那次急袭的工作,但还是让曼莉德的自尊心受到伤害。
伯斯也非常理解这一点。
『但是……卡莉斯塔小姐已经嫁到撒加家去了,你如果要做小姐的保镖.就要去撒加家。』
曼莉德如果去了撒加家的话.两个人就又要分别了。
『而且,做那种工作的话,说不定自己也会受到宰相的袭击。』
宰相恐怕已经知道悌诶是什么人了吧。拉克西的事肯定也知道了。那样的话,他不可能不知道他他们和伯斯的关系,还有伯斯跟曼莉德的关系。
跟悌诶有关连的人,都有很大的利用价值。
不能将曼莉德暴露在危险之中!
就算再怎么厉害,人终归还是有极限的。在战场上多次死里逃生的伯斯深深地体会到这一点。
运气不好的话就会死。有好几次他都觉得背脊发冷。命运的女神不会总是对你微笑。
『我不想放开你。』伯斯享直地说。
他从心底爱着曼莉德,这是真的。这样一个追逐着自己身影而来的女人。
『总有一天会有你雪耻的机会,你就不能耐心地等到那个时候吗?』
伯斯紧紧地抱住曼莉德说。
『相信我。』
『好吧……』
曼莉德白皙的手臂环上伯斯的脖子,闭上眼睛将整个身体交付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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