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依靠(下)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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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花云不说还好,话一出口,气得姬檀都跳了起来,厉声喝道:“拖出去!”
几个奉命进来的侍卫不敢再耽搁迟疑下去,脚步凌乱地响了起来,想来是抓住了跪在姬檀身前的紫麓,这大宫女不慌不忙冷冷静静的声音同时响起:“皇上,可否容奴婢再说两句话?”没等姬檀没吭声,她已继续说道,“给的好处太多了,左右也就不稀罕了。所谓升米恩,斗米仇,若皇上真希望殷宝林日夜相伴永不相弃,荣宠喜爱就得有个度。入了后宫就得有后宫的样子,动不动冷言冷语殴打君上,这是什么脾气?----皇上自己不顾惜,晏妃娘娘在九泉之下也是要心疼的。”
姬檀似乎有些触动,半晌才淡淡说道:“紫麓,你是母妃身边的人。母妃走后你不曾跟红顶白,因此吃了不少苦,这些朕都记在心里,感念万千。在朕这里只有一条,不许自作主张。且不说殷宝林的事,芝兰宫的琉璃盏为什么会被裴秀儿打碎,你心里有数。后宫固然该有后宫的样子,做宫女的自然也该谨守本分,你将朕的起居饮食照顾得安然无忧、铁桶一般,就是天大的功劳----旁的事情,不要多管,不要多问。尤其是是殷宝林。她不是你该指点手脚的。”
听起来姬檀的怒气都消散了不少,口气镇定得很,这样一来,求情的凉沁花云,说教的紫麓,等着抓人的侍卫都安静了下来,等待着他的发落。他又停了片刻,才有些叹息地说道:“紫麓你就好好反省几日吧。天元宫诸事由凉沁和寒公公暂时管着。花云。待会去把你师父请回来。…wAp.16k.cn”
这样的处置所有人都没有异议,花云乖巧地应了声是,我看不见他地样子。只是从他的口吻中隐约听出了一丝兴奋。
事情既然处理了,余下众人各自散去。凉沁也被姬檀打发去做饭。不知道姬檀在寝宫在做什么,总之很安静,也没有继续敲花瓶了。我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心说这下睡得安稳了,掖了掖被角。换了个更舒适的姿势,我打算继续睡。迷上眼睛还没有一会儿,就听见小猫一样微弱地声音在门外叫:“阿丹,我可以进来么?”
气得我霍地掀被坐了起来,五脏六腑都隐隐作痛。好歹没有骂出口,只是不说话。
在雾山的人都知道,别地什么事情我都不在意,惟独两样东西,那是绝对怠慢不得的。一者是剑。二者是床。现在被姑姑送到未央宫,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让我少练剑。好,我忍了。现在什么意思啊?!睡个觉都不得安生了!敲完花瓶就学猫叫。什么玩意儿啊?!干了那种事情还敢来和我说话。真当我不敢“殴打君上”?!
想起紫麓口中那句子就一阵阵不爽,什么叫殴打?没断两根肋骨放点血。那叫殴打么?那叫拍灰!再说,我揍他也是他先惹我的,难不成逮着个人我就打啊?我又不是不讲道理。何况,不就是甩了一个耳光,又摔了他一个跟头么?晏师姐……才、才不会心疼呢……呃?也许,大概可能……会心疼一点?

我有点郁闷地搓了搓脸,暗暗想,算了,看在晏师姐的份上,以后别给他拍灰了。
姬檀还站在门帘外小声地唤:“阿丹,你别生气了,让我进去吧?今天的事都是我疏忽了,我不好,我不对,我进去给你当面赔罪好不好?你罚我三天不许沐浴,三天不许吃饭,三天不许睡大床,行么?阿丹,你说句话,阿丹?阿丹?……”
我恐怖地发现姬檀特别喜欢叫我地名字,分明很简单的“阿丹”两个字,落在他的嘴里,抑扬顿挫、阴阳怪气、荒腔走板、变腔变调……能叫出无数种可能来,且乐此不疲。我被他一口一个阿丹喊得毛骨悚然,匆促地清了清嗓子,门帘外那个人顿时就噤声了,呼吸也急促了起来,似乎很是紧张。
我就说句话,又没有拿剑指着你,你紧张什么?困惑片刻之后,我说:“你走开。”
姬檀立即哀叫道:“阿---丹----”
我已经从软榻上下来了,身上轻衫睡得皱巴巴的,稍微理了一下,掀开帘子走了出去。
姬檀就蹲在门口,背倚着墙,仿佛已经打算要持久战了,口中咕哝着音调奇怪的“阿丹”二字。我走路向来是没有声音的,陡然掀帘子吓得姬檀一个机灵,慌忙爬了起来:“阿,阿丹,你出来了?你不舒服么?看起来好憔悴,啊,你肯定饿了,我让凉沁给你做吃的去了……”
我还没怎么着呢,他已经满脸委屈地望着我,眼里都是润润的湿意:“阿丹……”
看着他那么可怜委屈的样子,我都以为今天被饿饭地人是他了,且我就是那个指使不给他饭吃的罪魁祸首。忍不住撇了撇嘴,说:“我不饿。”去凤仪殿胡吃海喝了一顿,睡了半天肚子还是饱饱的,我说地是实话。
姬檀顿时就哀怨了,口气无比委屈地说:“阿丹,你还在生气么?你生气也不能拿自己身体赌气哇。我给你赔罪还不成么?饭还是要吃的。”我被他弄得脊背上一阵麻酥酥地机灵,也顾不上别地了,老实地说:“不是不是,我不是生气,我去凤仪殿吃过了。”姬檀方才收起那样哀怨的表情,只是略有点委屈地看着我。你委屈什么呀?!是我让紫麓不让你好好洗澡,不让你好好吃饭了?要委屈也应该是我委屈吧?!看着他清瘦地脸上黑漆漆的眸子闪烁的光,我强忍住揍他的冲动。对,晏师姐会心疼的,不能给他拍灰,我,忍。
“阿丹……”姬檀的声音突然正经了起来。
我有些不解地抬头看他,他望着我的眼神仿佛带着一种触目可及的热度。
“这就是你对我的回答么?”
是,这就是我的回答。你说,未央宫里没有任何人是可以信赖、值得依靠的,那么,我必须得告诉你,我和晏师姐不一样,我从来不试图依靠任何人。在这个未央宫中,你依靠我保住性命,我却决不依靠你半点儿。
想让我做一个生死祸福都寄托在皇帝身上的可怜妃子?
折了我的剑,断了我的骨,也不可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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