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零八章 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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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应承了姬檀的请求,暂时留在宫中。或者说,时刻跟随在他身边。
于我来说,目前并没有成形的计划来完成自己的目标,我手中掌握的资源相当有限,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在姬檀身边是个很好的位置,他地位特殊,能捕捉的机会往往是最多的。只要他不再让我假扮后宫妃子玩什么采女的游戏,我并不排斥跟在他身边。
姬檀刚刚才大发雷霆宛如被触逆鳞地杖杀了北书房前来传讯的内侍,却丝毫没有怠慢北书房的消息,我才刚刚答应了留在他身边,他立即就理所当然地把我赶到了内室,命令宫女给我换了一身衣服。我跟郑氏进来时穿的原本也是宫女襦裙,不过,常年跟随在皇帝身边的宫女显然品秩较为高贵,我要跟在姬檀身边进进出出,穿的衣服又不一样。
伺候我更衣的宫女正是凉沁,多日不见,看见我眼眶居然湿湿的。因为姬檀催得急,她也不敢当着皇帝的面多说话,三两下剥了我身上的衣裙,重新裹了一套,佩上芝兰玉串,就这么把我推了出去。
和从前跟随姬檀上朝的规矩一样,我和凉沁一左一右跟在姬檀身边,匆匆忙忙起驾往北书房走去。北书房我也去过,当时为了护着姬檀的小命儿,他在北书房里议事,我蹲在转角的阴影里喝风,一转眼,大半年都过去了……一年前的现在,我正在雾山赶往上京的途中吧?怀着对未来的忐忑揣测,认定了那个目的,一行三骑,快马加鞭。
现在绯妆已经成了一捧飞灰,紫靥不再被我倚赖,真的是……物是人非呢。
我垂首微微笑了笑,北书房已近在咫尺。按照惯例,像我这样的宫女是没资格进入北书房的。其实姬檀身边有资格进入北书房又被他深深信赖的人根本就不多。从前时局平稳、相对势力制衡时。他还斗胆孤身一人往北书房走,现在无疑是不敢了。不过,他也不愿意为此就改了北书房地规矩,想了个辄,把北书房一侧地紫阳宫西配殿收拾了出来。多数时候在西配殿里召见北书房大臣。
萧彤等人也习惯了他这样的做派,此次分明是北书房等人有急事见驾,说的是深夜请皇帝驾临北书房。其实一干人等都在紫阳宫的西配殿里等着。姬檀也就正大光明地带着侍卫宫女太监一大帮子人浩浩荡荡地杀了进去。当然。最终跟着姬檀进了内殿的只有我和凉沁。
等在西配殿地人我大抵都见过,尤其是萧赐怡,当时萧彤就是派遣他亲自前往广漠府迎接姬檀返京的。见的是当今朝廷最炙手可热地第一权臣,礼数自然多不到哪里去,众人叙礼落座之后,我就站在姬檀左手边,很清楚地听见了萧赐怡对萧彤地低语。大概意思,就是指点我就是在广漠府架子很大、很会狗仗人势的江湖女子。
萧彤很自然地看了我一眼。他是个不需要掩饰的人,哪怕是看皇帝身边的女人也丝毫不忌讳避嫌,就是那么理所当然地看了一眼。然后,就听见姬檀不怎么乐意的声音,直接问了萧彤:“前面又出了什么事?”
换了普通的君臣奏对,萧彤就该老实乖乖答话了。不过,姬檀不是普通的皇帝。萧彤更不是寻常的臣子。萧太尉觉得这种事自己不必解释,他就可以不解释。敬陪末座地二品武职长相丑陋。正是北书房少史崔闻樱,他很直接地选择了替上官代劳:“回禀陛下,前面没出什么事,出事的是城中。傍晚时分,九城兵马司三支衙兵共有一百四十九人出动,分别出面锁拿了南书房少史李明庄,观风使司都尉萧沐,平凉王世子曲宁……”

话还没说完,姬檀已经摔了身畔的杯子,阴沉着脸一声不吭。
崔闻樱很适时地停止了禀报,北书房一干人等都小心翼翼地看着皇帝的脸色。
北书房原本有固定的四位议事大臣,处理寻常事务的则有两位副官,一为长史,一为少史。长史萧赐怡我认识,长得丑的就是少史崔闻樱。四大议事大臣中,天风宿在寒云关“战死”自然就不在了,稳稳坐着地老将从前也见过,正是与天风宿齐名地大将原牧野,另外一个穿着一品武职袍服的年轻人自然就是徐仓,还有一个中年男子也穿着一品武职袍服,应该是顶天风宿位置地新晋武官,看样子就不怎么多言,总是盯着自己的手背。
徐仓是个娃娃脸,说话时能看见他微微露出的虎牙,声音有些沙哑:“陛下,此事断不可姑息。”他只说了九个字,字字杀气逼人。那个看起来似乎绝对不会在这种场合轻易开口的新晋武官,也突兀地起身出列跪倒,俯首道:“陛下,臣弟冤枉。”
萧彤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虽然没有说话,底下人的姿态却很明白,白痴也知道他是打算借机铲除南太平了,我不禁心念稍稍一动:莫非近日真的出了什么事,所以南家突然发难,萧彤也打算有所动作?
我是真的没弄明白姬檀的想法,他居然赞成了萧彤的提议,震怒道:“南氏子居心叵测!九城兵马司是什么东西?斗胆锁拿朝廷二品大员!观风使司主天下监察,轮得到他区区一个京畿巡官指手画脚?!----朕总以为他是知道权衡轻重的。这是想做什么?要造反么?!”
“造反”两个字清脆地吐了出来,萧赐怡秀眉一挑,一簇喜色掠过,随即沉下脸色屈膝请告道:“陛下!臣请旨彻查此事!……”明显后边还有具体的安排部署,被“愤怒以及”的姬檀一言带过,就听见姬檀怒不可遏地指使道:“去!把南太平找来!朕要问问到底怎么回事?!”
满屋子武职才知道是被小皇帝耍了,萧赐怡一口气憋住,只差没喷出来。
姬檀兀自喋喋不休地埋怨道:“简直是无法无天了!他李明庄是南书房的人,南氏要抓去调教,朕不管,朕管不着!手脚伸得真长,连观风使司都敢动爪子!怎么着,江太傅不在了,没人震得住他了?----还敢动朕的千里驹!朕的曲宁……”
说到曲宁时,原本就憋着气的武职们脸色就更扭曲了。且不说当日曲宁被杖打断了尾椎也有萧氏施压的结果,前面不出三百里,平凉王的西凉军和京畿大营杀得尸横遍野,在座的武官里哪一个没有心腹部将在前线撑着?偏偏皇帝把平凉王的世子叫得那么亲热,一口一个朕的千里驹,一口一个朕的曲宁,倒像是南太平动了南书房大臣没关系,动了观风使司的观风使没关系,动了叛贼嫡子就有关系了,且是大大的关系!
我看了看萧彤越发沉默的神色,再看看姬檀愤愤不平的唠叨,不禁想:这小子不是仗着我就在他身边,萧彤就算想杀了他也不容易,才会这么胆大妄为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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