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零五章 肇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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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宁说,姬檀散朝之后就回来找我,我一直等到午后,他也始终没有出现。我揣测八成是出了什么事,不过,光天化日之下我也不好“镇日昏睡”,因此打定主意晚上再出去探问消息。一整天就在曲宅安置我的小院子里饮茶看书,丫鬟们能给我找来的书自然不会是刀诀剑谱,两本诗集一本异志,随手翻翻打发时间,一晃眼就到了傍晚。
外边风风火火传来混乱的嘈杂声,没多久就有侍女闯了进来,气喘吁吁地禀告:“殷姑娘,世子妃请您跟奴婢走!”扑过来的动作太过仓促,发间的翠玉簪子都脱了出来,摔得粉碎。
我在院子里看书有大半天了,天色渐晚,正打算进屋,她就一头撞在了我脚边。
这时候,外边的动静也惊动了在一旁待命的大丫鬟,纷纷走了出来。看见那个跪在我身边的侍女也吃了一惊,急问道:“苏叶姐姐,您怎么来了?”那恭敬惊诧的口气,可见这姑娘确实是郑氏身边的大丫头无疑。
苏叶只是朝她点了点头,急得差点来扯我袖子了:“殷姑娘,快随奴婢走!”
说话间已经有大队人马朝着我们所在的院子冲了进来,以我的轻功,现在要走也还来得及,那群外人连我一片衣角都看不见。不过,我并不打算离开。朝野中知道我存在的人不多,就算有人紧盯着曲宅,也不应该为了不知深浅的我而大动干戈----那么,在我入住曲宅之后不到一天的时间里,上京究竟出了什么事?
闯进来的是九城兵马司地衙兵。数十人如狼似虎地扑进来,稔熟地控制住所有仆婢,目的明确地在屋子里搜寻着什么。等他们看见站在松荫下倚着花梨木矮脚几的我时,眼神倏地发出了惊喜的光。这么说来,我就是他们要搜寻的人?九城兵马司是南太平的势力范围,南家有什么人知道我的存在?南家有什么理由对付我?
苏叶惊恐地拉着我想跑,已经有衙兵将她掀翻在地,我皱眉退了一步,下一刻。两只手袭近我跟前,似乎想要用对付苏叶一样的方式对付我。手里没有合适的兵器,我也不愿和陌生人挨挨擦擦,振袖一股真力迸射而出,已然欺身上前地两个衙兵就被震飞了出去。
一时间,充斥着衙兵凶狠威胁怒吼的院子安静了下来,月色凄惶。
苏叶眼疾手快从地上爬了起来,仍是想要拖着我离开。我轻而易举地甩袖打落了她手中暗藏的匕首。看着她的眼神有些无可奈何:为什么有人妄想用这样的伎俩杀我?两个虎背熊腰的成年男人未及触手就被我震了出去,你一个娇滴滴不懂武功的小姑娘,用一把小匕首就能趁乱近身伤了我?
苏叶手中的匕首哐当一声飞了出去,被郑氏派来照顾我地一个大丫鬟尖叫了起来:“苏叶!你做什么?!”
我不愿深究苏叶到底是谁派来的人,想的是南太平到底想干什么?抓我?杀我?他知道我是谁么?真的知道我是谁。又怎么会派这么几个人来?倒不如南熏差遣的杀手够看。思及此处,又想到了一件事:当日刺杀姬檀地幕后主使并不是南太平。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微微蹙眉站在院中。看着乱糟糟的一切,想。
吃皇粮地到底和寻常人不一样,明知道不是我的对手,还是咬牙闭眼冲了上来。我在魔教总坛都不愿意杀人,更没道理杀朝廷的人马,顺手从矮脚几上捡了一把瓜子,一颗一颗专射对方昏睡**。院子原本不大,横七竖八躺了几十个男人,简直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了。

原本被押在廊下的仆婢都止了哭,睁大眼睛看着我,我自幼被看习惯了,倒也不觉得不自在,不过。曲宁那边到底怎样了。我倒是颇为担心,上次和姬檀来。我去过曲宁的寝室,这时候也不需要别人带路,自己就轻车熟路往外边闯了去。
一路上不少衙兵闹得曲宅鸡飞狗跳,本来曲宅也不大,我揣着一把瓜子,一路放倒了不少人,终于安安静静地走进了曲宁和郑氏居住的院落。远远听着里边没什么声息,我稍微奇怪,转角进了院子,看见地情景却让我一口气倏地激荡胸臆之中,指诀压低,剑气犀利迸射而出!
“阿丹!”大声阻止我的人却是曲宁,他甚至挣脱了身上的枷锁,挡在了那人身前。
已经来不及了。我第一次这样生气,气得这样彻底。指尖迸发的剑气削断了那人的手臂,直到我抢近曲宁身前,扶住他,那人断臂的鲜血才飞溅出来,幸得我仓促拉着曲宁退了一步,才没闹得浑身浴血狼狈无比。
“这人什么玩意儿?”我厌恶地看着在地上打滚的人,轻轻将外衣披在曲宁身上。
曲宁吃了很多苦头,浑身上下都是细小地血口,鲜血不断往外流淌。我走进院子时,就看见他被拖倒在地上,两个衙兵用烧红地铁网搔刮他的双脚,上衣也被扯了下来,被我斩了手臂地衙兵当时正用尺长的钢针贯穿他的胸肺,曲宁紧紧闭着眼,嘴角鲜血都滚了出来。
那钢针显然对曲宁的身体造成了很可怖的伤害,他空洞的咳嗽着,这咳嗽更加深了他的痛苦,原本不怎么健康的脸色越发苍白起来,又在局部浮起淡淡的潮红。他血迹斑斑的手搭住我的肩膀,沙哑着声音轻轻道:“你……”半晌没说出话来,露出一个无奈又认命的笑,“陛下也保不住我了……”
我对他绝望的想法不能理解,口气稍微有些严厉:“这些人都什么玩意儿?!”
围上来欺负曲宁的衙兵都被我无形斩人手臂的恐怖惊呆了,憋得一口气,惊恐愤怒万分,却没有一个人敢冲上来,大多是紧紧握着自己的佩刀,在远处踟蹰犹豫。我稍微提高声音问了曲宁这一句,离我最近的一个衙兵吓得栽了个跟头,仓皇捡回自己丢在一旁的佩刀,一连退了好几步。
我不想总是照顾身边的人,却一次又一次将他们搂在怀里,将手心贴在他们的命门**上。在我内力的帮助下,曲宁脸色稍微好了一些,仍是气喘吁吁地咳嗽,低声解释道:“在上京想对付我的人很多……”
那又如何?就算今日站在这里的人是南太平,是董攸,也没有私设刑堂的道理。皇帝擅用非刑尚且被御史骂得狗血淋头,区区一个九城兵马司斗胆私刑害人,斩他一只手臂怎么了?若姬檀真心要保曲宁,能让他受这样的折磨?
大约是我不以为然的表情太过明显,曲宁再次搭住我的肩,轻声道:“阿丹……”他的声音很低,轻微得我几乎听不见。这让我不得不将耳朵贴近他的唇,听见他刻意放低的声音,艰难地警告:“他们想要锦绣屏。”
原来是冲着这个来的。我升腾的怒气倏地就沉了下去,脑子也清晰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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