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九八章 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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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场火足足烧了两天,火势一路顺着山壁往魔教总坛蔓延,倘若不是一场暴雨突兀降下,小半个芙蓉镇都会烧为白地。凭我的功力在烈火中自保不难,自然毫发无损,身边多了紫靥、曲静二人,原本是有些吃力的,所幸冰魄剑在身边,到底是姑姑赐我的奇物,拼尽全力也保住了三人不死。不过,毕竟只有六尺见方的清凉,曲静为了护住紫靥,自身靠着烈焰未免近了一些,那热度惊人恐怖,一度将他发肤灼烧起来,我已尽了全力护持,依然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乌发枯黄,肌肤焦烂。
好容易一场暴雨浇灭了大火,四处都是升腾的毒气,我收了护持清凉圈子的极寒内力,勉强上前推了推陷入昏迷的曲静和紫靥,连难过、愤怒的力气都没有了。曲静被高热烫伤,裸露在外的手臂、脸颊最为厉害,外边已经焦了,里边一些的肌肤上都是绵延不绝的水泡,被烧尽的飞灰沾得脏兮兮的,一身恐怖。紫靥就安静地伏在他怀里,脸色苍白却安详,除了落在曲静怀抱之外的发尖被烤得焦黄之外,浑身上下几乎没有伤痕。
推了推那两个人,都没什么反应,我能听见他们的脉搏,因此并不十分担忧。盘膝调息片刻之后,我稍微恢复了一些精力。起身将紫靥从曲静怀里抱出来,再找出她随身携带的各种药瓶,挑拣了一些可用的,该喂的喂了,该涂的涂了,曲静也清醒了过来
他左侧脸颊已经被灼热烤得不成样子了,看见我似乎想笑,牵动脸上的伤,顿时就皱了眉,嘶了一声。我历来以为男人不是靠脸吃饭的。看见他原本艳若春花的脸庞被烧得恐怖无比,心情也颇为低落,轻轻拉住他的手,说:“别动。你烧伤了。”
他下意识地就转身去看紫靥,发觉紫靥并没有受伤之后才松了口气。仍是那一双灼灼地桃花眼,讨赏一般地望着我。我竟然有些不敢看他的眼,嗯了一声,低声道:“多谢你。”
“我不要你谢。”曲静沙哑着嗓子,艰难地一字字说,“我喜欢你。”
我看了看昏睡中紫靥苍白宁静的脸,说:“好。”
曲静显然不明白我这个“好”是什么意思,看着我的眼神震惊又困惑。
我淡淡解释道:“我嫁给你。”伸手阻止了曲静急切想说话的冲动,我将自己允嫁地条件一一补充清楚,“我还有未了之事。这件事真要办成了。你就未必愿意娶我了。凡事有先来后到,当初我先答应姑姑下山保护姬檀,事没办成就不能说别的。----那时若你觉得我对不起你,可以对我说。有情给你情,有命给你命,我不是吝啬的人。”
我这话说得是有些无赖,不过,除了这样处事,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了。这是不能两全的事,与其摇摆不定、两边伤害。不如单单顾全一个,这被顾全的自然就是先得我允诺的人了。果然曲静被我气得眼睛都红了,一口血喷了出来。
我慢慢为他运气疗伤,又喂他吃了一颗返魂丹,总算好了一些。
两边山壁都被烧成了焦土,我看了看四下的情景。觉得还是往外边走比较安全。往魔教那边下去容易碰着“袁牧野”的部属,外边走或者也有暗杀曲静的势力等着,到底觉得安全一些----因为恐怕谁都不能想象曲静能从大火中逃生,奉命烧死他地势力也许已经撤走了。

紫靥一直都在昏睡,我看过她的脉。大抵是消耗太过,一时醒不过来。因为有灵药护体,吊着她的性命,我并不是特别担心。曲静也简直不能走了,这两天他为了护着自己和紫靥,消耗了太多的内力,现在能睁着眼保持清醒已经很不错了。我不能指望他攀爬山壁如从前一般如履平地。我看了看当初曲静他们攀爬山壁所用的工具。那羽箭已经烧成了灰,乾坤一线埋在灰烬里却是完好无缺。连颜色都如同从前一样晶莹好看,因此思忖着拖两根上来,也好把紫靥和曲静都绑在我身上,赶紧下山逃命。
就在我拖拽那两根乾坤一线时,却冷不丁将一具烧成焦炭的尸体也拖了上来。
尸体已经被烧焦了,蜷缩成少儿身躯长短。我远远就看见是尸体,却不忍就这么丢弃,慢慢将之拖了上来。曲静原本闭着眼睛养神、积攒力气,听见动静也睁了眼。我从没见过那么悲伤的眼神,我第一次从他那双一直润润的桃花眼里见着了眼泪。
我心中一痛,忍不住伸手将曲静搂入怀中,就像姑姑安抚我的动作那样。
曲静伏在我怀里窃窃哭了起来,呜咽的声音十分可怜。一前一后绑在身上,慢吞吞地朝着山壁底下攀爬。为防这两人不经意间给我捣乱,我一边一指就把他们都放倒了。紫靥固然是睡得更深沉,曲静也酣然如梦,雷打不醒。其实,长达两日地消耗让我也已极端疲惫,但此刻非走不可,曲静是何等贵重的身份?一旦对方确认大火熄灭之后,必然会重新派人前来察看辨认他的尸身。
勉强往下爬的结果就是弄得自己狼狈不堪,原本爬个山壁不在话下,这次居然连指甲盖儿都抠翻了。好在仍是顺顺利利、有惊无险地落了地,看着那满地焦黄的枯木,一路上看见的烧焦尸身又在眼前晃悠。
够狠毒啊,到底是谁那么急切想要除掉曲静?我想了想,很肯定地一点是,西凉军中必然有内鬼。否则,怎么可能将曲静地行踪掌握得这样仔细?连曲叔叔都未必知道曲静会中途开溜来芙蓉镇。
歇息了一阵子,我拍开了曲静和紫靥的睡**,又用乾坤一线和焦木搭了一个小担架,将曲静和紫靥都放了上去,一路拖着往前走。走了一段路之后,又发现了一片断崖,便将担架丢弃在断崖边上,抱着紫靥跳了下去。那断崖并不高,以我的轻功,带着个人可以轻而易举触底,将紫靥安置在树上之后,又爬上去将曲静抱了下来。
曲静稍微完好的另一边脸微微泛红,轻声道:“阿丹……”
我以为他哪里不舒服,连忙问道:“怎么了?”
“我是不是很没用?”他有点难堪地说。
我被他这问题问得一愣,不免多看了他两眼。曲静难堪得几乎将脸全部塞进自己怀里去了。我这边需要操心的事情头一次这么多,在大火中熬了两天彼此都是又累又饿,我得去找吃地,准备安寝的地方,还要替紫靥疗伤,自然就顾忌不到曲静的小心思,转身就去察看紫靥的伤情了。
偏巧这时候紫靥也清醒了过来,我一时欣喜,才笑了笑,就听见曲静惊恐地呼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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