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杨梦寰道:“如若是十分重大,在下只怕是担待不起。”
苦心大师道:“杨大侠如若也要推辞,当今之世有谁人还有此大勇,有此豪气。”
杨梦寰被人一阵赞颂,不禁心中暗道:我暂不答应他,但问他什么事,总是可以吧。当下说道:“不知老前辈要办的什么事?”
苦心大师道:“说来也是简单的很,老僧想请杨大侠代老僧清理一个门户。”
杨梦寰道:“不知老禅师那弟子,现在何处?”
苦心大师道:“萍踪无定。”
杨梦寰道:“他可有个姓名?”
苦心大师道:“王寒湘。”
杨梦寰怔了一怔道:“什么?王寒湘?”
苦心大师道:“不错,怎么?杨大侠可是认得他么?”
杨梦寰道:“见过,见过……”
昔心大师道:“那是更好不过,日后杨大侠见着他时,替老僧把他杀了,也就是了。”
杨梦寰道:“那王寒湘的年岁……”
苦心大师从怀中摸出一本绢册,道:“所有逆徒的恶迹,罪状都在这绢册之中,杨大侠日后慢慢再看不迟,此刻老僧先要传你几招武功,以便日后杀他之时施用,使他死在本门派武功之中,也好使他死的心服,口服,也好使他知道师道大伦,不容轻侮。”
也不管杨梦寰答不答应,立时低吟口诀,双手也开始比划传授。
凡习武之人,遇上了奇异的武功,就会不自觉的为其吸引,杨梦寰亦不例外,不自觉的竟然随着苦心大师吟诵口诀,伸手比划。
片刻之后,杨梦寰已浸沉在那奇奥的掌势之中,如醉如痴,浑然忘我。
那掌法共有七式,那老僧不停吟诵口诀,一面反复传授。
足足过去了两个时辰之久,杨梦寰才算把七招掌势学会。
苦心大师微微一笑,停下手来,道:“杨大侠记熟了么?”杨梦寰道:“记熟了……”
旋即,神志陡然一清,接道:“在下和大师毫无渊源,怎可学习大师的绝枝……”
苦心大师道:“老僧要借重杨大侠为我完成心愿,老衲自是当效微劳。”
杨梦寰总是有着难以解去之疑,正待追问下去,那苦心大师又抢先说道:“老憎还有一事奉恳杨大侠。”
杨梦寰心中暗道:我既然学了他的武功,自是应该为他效劳,当下说道:“大师尽管吩咐。”
苦心大师趁着杨梦寰说话分神之时,右手陡然伸出,抓住了杨梦寰双腕脉**。
杨梦寰万万没有料到,苦心大师竟然会突施毒手,双腕脉**被紧紧扣住。
苦心大师早已料到他武功高强,是以双手之力,用的十分强猛,杨梦寰只觉腕间一麻,已无反抗余地。
那沈霞琳虽是坐在杨梦寰的身后,但她目睹两人在研学武功,也就闭上双目,运气调息起来,竟然不知杨梦寰**道被扣一事。
杨梦寰双腕被扣之后,情绪本甚激动,继而一想,他在助自己疗伤之时,实已有杀死自己的机会,何以弃易就难,先把自己伤疗好之后,再来擒拿自己的双脉?心念一转,激动的心情逐渐的平复下来,淡淡一笑道:“老师父这是何意?”
苦心叹道:“老僧有一事要和你商量怕你不肯,只好用点手段了。”
杨梦寰道:“老师父有什么吩咐只管请说,但得在下力所能及,决不推辞。”
苦心大师道:“老衲已登古稀之年,即将西归我佛,个人纵有什么恩怨,那还有放不开的道理,唉!老衲心中所思……”
杨梦寰接道:“莫非老师父身后,有什么放心不下的事么?”
苦心大师道:“老衲无牵无挂,只有一个追随我甚久的徒儿,但他受了天资所限,十几年,老衲只传他一种武功,用来作防身之用,其人浑厚朴实,那也不用我为他担心了。”
杨梦寰道:“这就叫在下想它不透了?”
苦心大师长长叹息一声,道:“老衲遁身佛门,原本想独善其身,以眼不见,心不烦的心情,不问江湖中事,数十年如一日,从未置身于江湖恩怨是非之中,直待将要西归我佛之时,忽然大悟此生所行之非。”
杨梦寰奇道:“老师父置身江湖恩怨之外,不为名位利禄所动,超然物外,正是清高风标,何以竟有此憾?”
苦心大师道:“我佛普渡众生,老衲却独善其身,数十年来有如草木一般,岂不是终身的大非么?”
杨梦寰道:“老师父的用心呢?”
苦心道:“老衲突然间大悟之后,想到了一个赎罪之法,因此重踏入十丈红麈中来,遍访武林中人,以杨大侠的声誉最好……”
杨梦寰道:“那是武林中人物的抬爱,老禅师过奖了。”
昔心大师道:“因此老偕才踏破芒鞋,遍寻杨大侠。”
杨梦寰道:“唉!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杨某虽然有救世之心,但却无救世之能。”
苦心大师笑道:“这就是老衲寻找杨大侠的原因了,老衲武功虽然不及杨大侠,但却是别走门径,且愿以数十年苦修禅力相赠,以助杨大侠早完心愿。”
杨梦寰吃了一惊,道:“这如何能够使得,何况内功修为全然在己,老禅师又有何能相助呢?”
苦心道:“佛门中有一种传薪之术,左道中也有种化功**,老衲当以佛门中传薪之术把一身功力转嫁于杨大侠。”
杨梦寰急急说道,“不成,老师父纵有此心,晚辈也是万万不能接受。”
苦心大师道:“老钠早已料到了杨大侠不肯接受,是以才出其不意扣住了杨大侠的双腕脉**,此时此情,杨大侠虽然无承受之心,那也是由不得你了。”
杨梦寰脸色一整,道:“据在下所知,一个修习内功之人,一旦功力全失,有如油尽之灯,无风自熄……”
苦心大师接道:“不错。”
杨梦寰道:“如是不错,在下是更不能接受了。”
苦心笑道:“可惜此刻杨大侠已无自主之能了,唉!老衲转嫁数十年苦修的禅功,并非有意相助你杨大侠,旨在赎罪。”
杨梦寰冷笑说道:“如若在下以力相拒,只怕老禅师也很难把内功转嫁到在下身上。”
苦心道:“杨大侠如不肯和老衲合作,只不过徒增事倍功半之烦。”
杨梦寰道:“在凭老禅师舌翻莲花,在下亦是难为所动。”
苦心大师道:“阿弥陀佛,老衲因循苟安,积非一生,这一次是万万不能再惜了。”右时一抬,点中了杨梦寰的**道。
杨梦寰一声还未哼出,人已晕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少时间,杨梦寰为一种哭声惊醒。
睁眼看去,只见沈霞琳和那小沙弥跪在地上,不停的挥泪低哭。
苦心大师安详的仰卧在地上,嘴角间带着微微的笑意。
杨梦寰陡然一跃而起,道:“老师父……”
那小沙弥说道:“我师父死了……”
杨梦寰伸出手去,一把抓住了苦心大师的双手,只觉他双手冰冷,再摸脉**,亦停止了跳动。
伏下身子听去,心脏早已静止,气息已绝,诸般显明之征,纵然有灵丹妙药,亦难使苦心重生返魂了。
只见那小沙弥拭去了脸上的泪痕,缓缓说道:“我师父临终之时,遗言要我好好的追随杨大侠。”
他口齿木讷,说来一字一句,更使人有着凄凉、悲痛之感。
杨梦寰点头应道:“在下自当好好照顾你。”
伸手抱起了苦心大师的尸体,右手挥动,连点了苦心大师几处**道。
他心中虽然明知无救,但仍然得尽心力。
但他失望了,他虽然连点了苦心大师要**,但仍然无法使苦心大师清醒过来。
沈霞琳突然插口说道:“寰哥哥,这苦心大师临终之时,曾对我说了两句话,要我劝你立时去做。”
杨梦寰道:“劝我什么事?”
沈霞琳道:“他要寰哥哥立刻找一处清静地方,盘坐调息,把他转嫁于你的功力,调息吸收,收为己用,不要负了他一番苦心。”
杨梦寰心中一动,暗道:他取号苦心二字,已然早已下定了决心不成?回顾了那小沙弥一眼,说道:“令师的法号,可是真的叫苦心么?”
那小沙弥摇摇头,道:“我师父原来不叫苦心,还是两年之前,改用了苦心的法名。”
杨梦寰道:“原来如此。”
整整衣冠,对着苦心的尸体拜了下去,道:“老禅师佛光普照,早已下了以身殉道之心,弟子得垂青,自当竭尽棉薄,完成老禅师的遗志。”
说话时,神态肃穆,一片虔诚。
原来他已了解苦心大师,确实早有存心救世,并非特别加惠于己,如果这世间没有杨梦寰,他亦将选择另一个人,来承继他的心愿。
拜完起身,心中顿觉坦荡了甚多,但亦感觉到责任加重了很多。
他回过脸去,望最沈霞琳一眼,道:“把你的长剑借我一用。”
沈霞琳拔出长剑递了过去,道:“作什么?”
杨梦寰道:“老禅师心存救世,咱们不能辜负了他一片仁心,也不能替他选择墓地了,就在此地掘一个坑埋了他的法体。”
沈霞琳心中暗道:寰哥哥一向待人仁厚,怎的今日却如此冷漠。
只见杨梦寰挥剑掘土,脸上是一片凝重严肃的神情,沈霞琳要待劝说几句,竟是不敢出口。
片刻工夫,杨梦寰已掘好了一个上坑,捧起苦心大师的法体,放入坑中,举手一招,道:“你们都过来。”
沈霞琳和那小沙弥一齐行了过来。
杨梦寰道:“咱们最后拜别老禅师的法体。”当先拜了下去。
三人大拜三拜之后,杨梦寰才推土掩上尸体。
沈霞琳道:“寰哥哥,咱们未替老禅师备下棺木,那已是不大恭敬的事了,难道不替他立上一只碑么?”
杨梦寰淡淡一笑,道:“老禅师以身殉道,立愿是何等博大,他把一身功力和七招掌法转嫁传授于我,其用心又是何等高洁,咱们如以俗庸的眼光,看他的为人,盛礼重椁,埋葬了他,岂不是沾污了他高洁的志行。”
沈霞琳听得似懂非懂的说道:“寰哥哥说的是?……”她语声微顿,又道:“如是不竖石碑,日后咱们找他墓地,岂不是很难找到了么?”
杨梦寰道:“不会,这地方一草一木,一片沙土,我都会深记心中,就算是隔上十年二十年,我也会一样记得。”
沈霞琳轻轻叹息一声,欲言又止。
杨梦寰道:“你可是觉着我太刻薄么?”
沈霞琳点点头,默然不言。
杨梦寰叹道:“我如不能完成大师遗志,还有何颜来他墓前拜奠……”
沈霞琳脸上的忧郁突然开朗,微微一笑,接道:“不错啊!寰哥哥乃大英雄的气度,心中所想之事,实非常人能及。”
杨梦寰道:“如是我能完成大师遗志心愿,把此事公诸于武林,那时天下英雄豪杰齐集于此,共同来为老掸师立碑建墓,使老禅师的侠骨佛心永传后世,诵扬武林,岂不是强过我们今日替他立碑了。”
沈霞琳微微一笑,流下两行清泪。
杨梦寰道:“唉!你已经好久没有流过泪了,此刻何以又哭了起来,琳妹妹,这些日子里,为了武林中的纷扰,我脾气也许变的坏了些,说话也许有伤害你的地方,但望你不要放在心上才好。”
沈霞琳缓缓把娇躯偎入杨梦寰的怀中,伏在他的胸前说道:“寰哥哥,不是的,我是自疚自愧的流下泪的,我作了你的妻子,竟然还不能了解你……”
杨梦寰伸出强壮的手臂,搂着沈霞琳的柳腰,接道:“不用难过,只怪我事先没有说清……”
沈霞琳伸手拭去脸上泪痕,接道:“寰哥哥,你也该找个地方运气调息,不要有负苦心大师一片苦心,”
杨梦寰目光一转,道:“就在这破旧瓜棚中也是一样。”
沈霞琳心知这一阵调息,对杨梦寰武功成就十分重要,当下接道:“好,不论你听到什么,或是你自己发觉什么,都请放心的去行功,让我和这位小和尚替你守卫。”
杨构寰道:“好,就依高见。”起身行人瓜棚之中,盘膝而坐。
这时杨梦寰身上,接受那苦心大师的真气,正觉无处流转,杨梦寰这上运气相引立时蜂涌而去!
只见杨梦寰身子起了一阵巨大的震动,似是被一股浪滔冲击一般,双肩不停的摇动,脸上的汗水如雨。
沈霞琳心中暗暗祝福,道:“寰哥哥一生一世,作事,做人,无一不是光明正大,不该要他走火入魔才是。”
祷毕,缓缓站起身子,走到杨梦寰的身侧,暗中提气,运劲于掌,准备出手相助。
此时杨梦寰汗出如浆,全身震动也逐渐的历害!
杨梦寰突然睁开双目,望着沈霞琳道:“不要管我,动我……”话未说完,人似已支撑不住,身子摇了几摇,但尚能支撑着未倒下来。
沈霞琳早已吓的不知所措,一面不停的点头,一面望着杨梦寰落泪。
但见杨梦寰那抖颤的身子,逐渐的平静下来,双目也缓缓闭上。
他似乎陡然间恢复了平静,脸上的汗水也逐渐的消退下去。

沈霞琳长长吁一口气,道:“谢天谢地!”
语声甫落,瞥见杨梦寰双臂一挥,突然仰卧在地上,全身颤动,剧烈异常,有如中了疯魔一般。
只见他身下的沙土,随着他颤动的身子,四下飞扬。
沈霞琳蹲在一侧,惊的目瞪口呆。
她震惊过甚,但心中又牢牢记着杨梦寰的叮嘱之言:“不要管我,动我!”只好望着杨梦寰茫然出神。
她想不出如何去帮助丈夫,也不知该如何去处理这惊心动魄的情势。
大约延续了顿饭工夫之久,杨梦寰渐渐的安静了下来。
这一阵工夫,直把个沈霞琳紧张的连呼吸也闭窒起来,胀的满脸通红。
杨梦寰静了下来,她才吐出胸中一口闷气,回顾了那小沙弥一眼道:“你师父传的什么武功给我寰哥哥?”
那小沙弥有些傻里傻气,摇摇头,道:“我不知道,”
沈霞琳道:“你师父过去静坐调息,可也是这般模佯么?”
小沙弥道:“从来没有,我师父有时禅定入息,一坐数日夜滴水不进,可是从来没有在地上乱抓乱滚过。”
沈霞琳举手理理头上的乱发,道:“唉!这就奇怪了,看来我得要上趟括苍山了……”
语声微微一顿,又长叹一声,道:“可是括苍山遥遥万里,我来去一趟,只怕要一月之久,不知寰哥哥能否撑得那样长久时日。”
那小沙弥似是很想答复她的问题,但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只是不停抓着光头。
沈霞琳回顾了那小沙弥一眼道:“你叫什么法号,以后咱们在一起,我要如何叫你?”
那小沙弥道:“我师父一向叫我六宝,你以后叫我六宝就是……”
低头沉思了一阵,接口道:“以后我要如何叫你?”
沈霞琳望了杨梦寰一眼,道:“我是他的妻子,你以后叫我杨夫人好了。”
六宝和尚道:“杨夫人。”
心中却是似懂非懂。
此人天生浑厚纯朴,再加上常年和苦心大师居山静修,对人间世态,实是知之不多。
沈霞琳眼看六主和尚,满脸茫然之情,心中暗暗忖道:“这小和尚既无心事,又不通人情世故,以后我倒得好好指教于他才是。”
心意一转,缓缓说道:“你出去了望一下,看看是否有人来此。”
六宝和尚应了一声,缓步行出瓜棚,行了一阵,重又转了回来,道:“如是有人来了呢?”
沈霞琳道:“不许他们过来,如是有强行要来,你就出手拦阻于他。”
六宝和尚似是尚有很多疑问要间,但他却强自忍了下去,未再多言。
沈霞琳呆呆的坐在杨梦寰的身侧,茫然出神,不知过去了多少时间。
突然问传过来六宝和尚的喝声,道:“站住,杨夫人说了,不许再向前走。”
沈霞琳暗道:“这小和尚真是傻的利害,对人说话,那有这等说法。”
转脸望去,不禁吃了一惊。
只见一个黑衣大汉,正举着手中单刀,向那六宝和尚砍下。
沈霞琳正待飞身赶往相救,忽见那小沙弥左臂一挥,巧妙异常的把那大汉手中单刀挡开,飞起一脚,踢了过去。
但闻一声闷哼,那大汉连人带刀,被那小沙弥踢的飞了起来,跌摔到七八丈外。
沈霞琳暗暗赞道:“这小和尚虽然有些傻气,但武功倒是不弱。”
六宝和尚击中敌人,却不知该如何处置急急跑了过来,道:“杨夫人,这……”
枕霞琳微微一笑,接道:“我都看到了,你的武功很好,唉!只怕连我也无法一招就把那人打倒地上呢。”
只见那黑衣大汉站起身子,拍拍身上的灰尘,转身疾奔而去。
六宝和尚道:“那人跑了。”
沈霞琳道:“让他去吧……”突然一跃而起,接道:“不行,咱们要捉住他。”
六宝和尚摇摇头,道:“不行,我跑不快,师父说我生的太笨,不能学习轻功。”
沈霞琳想待追赶,又不放心杨梦寰,只好站起身来说道:“那咱们得快些走了。”
六宝和尚奇道:“为什么?”
沈霞琳换起了杨梦寰,道:“那人去找帮手了。”当先向前行去。
情形紧急之下,沈霞琳也只好暂时抛去了杨梦寰嘱咐之言。
但她把杨梦寰抱入怀中之后,才惊觉到情形不对,只觉杨梦寰全身僵硬,手心冰冷,但心脏还在跳动,气息未断!
多年的江湖经验,已使沈霞琳纯洁的心中,稍解江湖险恶,心知愈早离开此地愈好,流目四顾,只见正东方山峦起伏,心中突然一动,暗道,山上林木茂密,峰壑纵横,最容易找藏身之地,眼下情势紧急,只有先到山上躲避一下再说。
面对着傻里傻气的六宝和尚,沈霞琳只好自作主意,转身向东奔去。
六宝和尚也不多问,放开腿随着沈霞琳身后疾奔。
他虽是不会轻身纵跃之术,但长跑奔行,耐力却有过人之处,紧追在沈霞琳的身后速度不相上下。
两人一口气奔行了十余里路,沈霞琳突然放缓了脚步,道:“不要紧了,咱们可以停下来休息一下了。”
缓缓放下了杨梦寰。
低头看去,只见杨梦寰仍和刚才一般,既未加重,亦未好转。
两人休息约顿饭工夫,忽见来路上尘士飞扬,一群黑衣人疾追而来。
原来沈霞琳忽略了行经之处,尽是沙土之地,足痕宛然,极易寻找。
沈霞琳一皱眉,抱起了杨梦寰,又向正东奔去。
这一次后有追兵,她用出了全力奔行,但那六宝和尚因受先天所限,未习轻功,只能放腿快跑,无法纵身飞跃,相形见拙,难以追上,沈霞琳心地仁善,不忍弃他不顾,只好放缓速度。
两人奔近山边时,那疾迫不舍的黑衣人,已追到了身后两丈左右,抬头看横山拦道,沈霞琳自知已难再逃脱,情形所迫,只有放手一战,当下转身奔向右侧,就崖壁下,胡乱找了一个山洞放下杨梦寰,唰的一声抽出长剑,挡在石洞前面。
六宝和尚眼看沈霞琳转向洞外,也不多问,紧握拳头,站在沈霞琳的身侧。
那群追至的黑衣人也一齐停了下来,举起手中兵刃,缓步向前迫进,直逼至沈霞琳等身前七八尺处,才停了下来。
这些年来,沈霞琳剑术大进,眼看群敌迫近,心中亦不惊慌,暗中运气,横剑待敌!
那逼近的黑衣人,一共九个,居中一人,身材高大,颚下短鬓如戟,手中横着一把阔背开山刀,似是那样黑衣人的首领。
只见那居中大汉扬了扬手中开山刀,冷冷说道:“你可是沈霞琳么?”
沈霞琳道:“我是杨梦寰的妻子,叫我杨夫人。”
那大汉怔了一怔,笑道:“你既是杨夫人,那受伤的人定是杨梦寰了?”
沈霞琳道:“谁说他受了伤?”
那大汉微微一笑,道:“杨大侠名传天下,纵然未曾见过之人,也曾听人说过,以那杨大侠的武功,如是未曾受伤,何用你杨夫人抱着他赶路。”
沈霞琳为之语塞,只好反口问道:“你是什么人?”
那大汉举起手中阔背开山刀,笑道:“区区郭大川,承蒙江湖上朋友抬爱,送了在下一个无敌神刀的绰号。”
沈霞琳道:“没有听人说过。”
郭大川脸色一变,道:“杨夫人自是不会知道在下这等无名小卒——”
语声微微一顿,又道:“在下对杨大侠闻名已久,只恨无缘一见,今日既然遇上了,自然是得拜领一点教益。”
沈霞琳冷笑一声,道:“你不是我寰哥哥的敌手。”
郭大川开山刀轻轻一挥,左侧两个黑衣大汉欺身而上,直向石洞冲去。
六宝和尚右手一挥,击出了一拳,紧随着飞起一脚。
那黑衣大汉眼看他一拳击来,挥刀扫了过去,却不料他下面一脚,踢来的突兀之极,只觉膝间一疼,身不由己的向后退去,一跤跌在地上。
沈霞琳看他出手一击,似是和那瓜棚外面,踢中强敌的招术一般模样,心下好生奇怪,暗道:“这小和尚踢出的一脚好生利害……。”
忖思之间,另一个黑衣大汉已然欺身而到,手中单刀一挥,直劈而下。
但见六宝右手斜里击出,封住那刀势,抬腿一脚,又把那黑衣大汉踢的翻了两个跟斗。
郭大川一皱眉头,左手向前一推。
随着他推动的掌势,又是两个黑衣大汉,进身攻来。
这两人不再分开出手,分由左右两面,分向六宝和尚攻去。
六宝似是从来未曾想到,有两人来攻的打法,不知先迎击那面攻来之敌,刹时间呆在当地。
沈霞琳长剑探出,挡住左面一人。
六宝和尚一拳一脚同时攻出,先把右面那黑衣大汉打了一个跟斗。
郭大川怒道:“这小和尚如此可恶。”
一挥开山刀,正待率众群攻,突然传来一阵驾声燕语,转眼望去,只见四个身背长剑的美貌少女,鱼贯行了过来。
四女年纪相若,不过十六七岁,一路上谈笑而来,似乎是根本未瞧到沈霞琳和那些黑衣大汉。
沈霞琳一皱眉头,低声对六宝和尚说道:“这些女孩子不知是友是敌,咱们不能不防备些。”
缓缓向后退了两步,守在石洞口处。
六宝和尚从不多言,跟着沈霞琳向后退了两步,到了石洞前面。
杨梦寰停身的石洞前面,是一个狭小的人口,两面都是连接峭壁的石岩,这地方是块死地,既不利攻,亦不利守,尤以不易避让对方暗器施袭。
沈霞琳打量停身处一眼,接道:“六宝,你先退回石洞中休息吧!我如受伤不支时,你再来接替我。”
她退到两岩对峙的洞口,已存了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决心,任何人如想冲进石洞伤害杨梦寰,必先要把她重伤或杀死。
这时那四个美丽的少女,已然行近沈霞琳停身之处,排成一行,由那黑衣大汉和沈霞琳之间穿行。
这四个少女神态从容,言笑风生,旁若无人,使得双方都无法了解她们的用心何在,是敌是友?双方都不得不全心全意的戒备。
这时四女已行到石洞前面,在沈霞琳的身边突然停了下来,一齐向左转身,唰的一声,抽出长剑,一字排开,挡住那些黑衣人。
这变化是那么突然,只瞧的在场之人都不禁为之一愕,只听那走在最前,身着深绿衣裙的少女,冷冷说道:“你们那一个是头儿?”
郭大川一挥手中的开山刀,道:“姑娘有什么话,尽管对在下说吧!”
那身着绿衣裙的少女冷笑一声,道:“你如是识时务的,现在可以退回去了。”
郭大川已然亲眼瞧到那六宝和尚的奇奥招术,竟是无人能接下他一拳一脚,此刻又来了四个绿衣少女帮手,顿使敌寡我众的优势,为之一变,一时间倒是不敢造次,缓缓说道:“四位姑娘是何来历?”
原来这四个女子全都穿的一身绿色衣裙,但却从不同深浅的颜色上,分的十分显明。
那深绿衣裙的为首少女,似是四女中的领队,询敌答话,全由她一人出面,当下一挥长剑:“你可是陶玉的千下么?”
郭大川怔了一怔,道:“那是敝帮帮主。”
深绿衣裙少女怒道:“那就不会错了,快些给我滚开。”
郭大川扬起手中开山刀,指着沈霞琳,道:“咱们奉谕而来,不擒他们夫妇,如何交差……”
那深绿衣裙的少女不理会郭大川,却对另外三个少女说道:“三位妹妹,他们既是不听好言相劝,那就给他们点颜色瞧瞧了。”
三女齐声应道:“全凭姐姐作主,咱们听命行事。”
那深绿衣裙少女道:“好!”
长剑一振,闪起两朵剑花,当先刺了过去。
她剑势一出,另外三女也长剑随着攻了出去。
但见寒芒流动,闪起一串剑花。
四女剑招,不但攻势凌厉,而且还兼顾到花俏悦目。
郭大种怒喝一声,手中阔背开山刀一招‘横架金梁’,硬向剑上封去。
他自恃腕力浑厚,兵刃沉重,想在一击之间,震飞对方长剑。
那知四女剑势灵巧快速,竟是不肯硬拼,耀目剑花中,虚实难测。
郭大川心中怒火高涨,一把开山刀施的呼呼风生。
尽管他刀转如轮,但却始终无法触到四女手中长剑。
激斗中,突然响起了一声惨呼,一个黑衣大汉伤在剑下,鲜血飞溅中,倒了下去。
四女剑花交织,也无法瞧出是何人所伤。
郭大川想不到这四个年轻姑娘,剑招竟是如此厉害,心中又急又怒,只气的连声大喝。
但闻惨叫连续传来,又一个黑衣大汉被斩断了一条手臂。
四女剑招,愈来愈见凶辣,片刻工夫,追随郭大川而来的黑衣人,全都伤在剑下,只余下郭大川一人还在挥刀苦战。
郭大川随来之人,伤亡殆尽,自己亦累得大汗淋漓,如若再打下去,力量用尽,再想脱身就非易事了。
心念一转,战志顿消,大喝一声,开山刀疾施一招‘去雾金光’,化成一片刀幕护住身子,冲了出去。
书书网手机版 m.1p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