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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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3年1月20日星期二晴
“今天是我这些年来,最开心的一天,因为我觉得上天还是眷顾我这个被遗弃的孩子,然而在这样一个普通的日子里,我却觉得天是那么的蔚蓝,有着大海的颜色,云是那么的可爱,像是小时候无法企及的棉花糖,蓬蓬软软的,尽管天气酷冷刺骨,讨厌穿得臃肿不便,讨厌呼啸而过的凛冽狂风,可是在今天连风都是那么的温柔,仿佛在吹奏一首春天的歌。今天我如平常一般孤独地坐在靠窗的角落里,细数着自己的身影,忽然一个脸胖嘟嘟但眼睛大大的女生像风一样冲到我的面前兴奋地对我说;“你知道吗?我家的梅花开了,很香很香,要不要去我家看看,我妈会做很好吃的梅花糕哦。”眼前的这个女孩有着我所没有的自信和神采,明亮的大眼睛扑闪扑闪,这样一个活泼的女孩让我没理由拒绝,一向冷淡的我居然就这样情不自禁的点了点头,她是那样的明亮阳光,仿佛把每一个靠近她的人给融化了,精致小巧的鼻子做出闻香气的样子,让人忍俊不禁,嘴角扬得高高的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就是这样一个让人温暖的女生,像是冬日里的一簇阳光,把冻结在我心脏周围的冰融化了。她家的梅花真的很美很美,这一天就这样开在了我的心里,她有一个让人羡慕的温馨幸福的家,有着母亲喃喃暖语,和父亲的谆谆教导,有着我一辈子都可能没有的家,我,只是个被上帝遗漏的沙子。她妈妈做的梅花糕细腻极了,有种母亲特有的香气,我的心狠狠地抽搐了下,这种味道流淌在我的口腔中,消散不去,然而我却觉得飘散着梅花香气的园子里弥漫着眼泪的味道。她告诉我她叫栀子,很美的名字,而我有着天底下最伤心的名字,晴恋,有天气里最明媚的晴天,有着最让人心醉的恋字,可是却身在一个从来没有晴天的让我崩溃的家庭,心醉的感觉没有,有的只是满屋的心碎。看到她不断的说笑话给我听,逗我开心,我的心里升起一股暖气,认识她真的很开心,我就像囚禁已久的犯人,贪婪的猛吸着外面的新鲜空气,感受着阳光的洗礼。然而,晚上头一次开心地回到家里,迎接我的不是冰冷寂静的华美房子以及醉后沉睡中的父亲,而是两个陌生的面孔以及难得清醒的父亲。我发现父亲灰暗肥胖的脸庞居然泛着幸福的光晕,仿佛以前那个整日酗酒、脾气暴烈的人已经不存在了,眼前的只是个略显苍老的慈祥的父亲,带着丝讨好殷勤的微笑,来回搓着双手他对我说:‘小恋,你回来了,爸爸有事要和你说。’我才知道,父亲找了一个后母,而且这个后母还带着一个和我一般大的男孩,他给我第一印象是瘦瘦高高的,有双犀利的眼睛和坚毅微薄的唇,身上的牛仔裤被洗的发白,他的眼神我是如此的熟悉,和我一样,带着点忧伤和警惕防备。其实我心里却有一些窃喜,因为这个家不会再如以前那般安静了,可是对于他们,我还是深深的担心,我,毕竟已经不习惯与人相处了。”
依稀记得刚认识小恋的时候,她有双装满忧愁的眼睛,孤僻的身影常常刺痛我的心,原来她有着这样一个家庭,她一直都不肯说起她的家庭,是因为她心中的那个家已经让她无法呼吸,冷到极点,难怪她看着妈妈发呆,那时的她是如此的心碎,我懊悔的叹了口气,我还是了解她不够呢,若不是今天我手握她的日记,恐怕我一辈子都不会知道她内心所想,她就是这样一个人,把所有的事情都深深地压在心底,连作为好朋友的我都不曾了解她的家庭。
随手翻了翻,后面几页都写了我与她的一些有趣的事,看着看着我的嘴角不知不觉绽放出微笑,我与她,就像太阳和月亮,我炙热活泼,她冷漠坚强,然而就是这样截然不同的两个人,却走到一起成为好朋友。在后来的几篇日记中频繁出现“哥哥”,而且她似乎很喜欢哥哥,看到后来我发现冷淡的她居然有些迷恋她的哥哥,凭着女人特有的直觉,小恋对她的哥哥有种特殊的情愫。
2003年2月8日星期五阴
“今天的天气比前几天冷多了,真是不巧,虽然窗外白茫茫一片,风如刀片般疯狂的刮着,可是我还是决定穿衣橱里的那件套裙,我轻轻打开装饰地璀璨的玫瑰色衣橱,拿出一件纯棉纺纱毛线连衣裙,是天空的颜色,哥哥应该会喜欢的,在裙子的领子处有一个大大的帽子,我最喜欢的是帽子边缘有一圈毛茸茸的白色的毛,而且在帽子的下面有两根细长的湛蓝色带子,我可以想象长长的柔软的带子在风中飞舞,在胸前的位置有一个英文字母;‘warm’,看了看表,时间还早,我就先套上裙子,蔚蓝的裙子衬托着我苍白的皮肤更加透明,看着镜子中纤瘦的身影,细细的眉,明亮的眼眸,微翘的鼻子,涂了唇膏的泛着光泽的双唇,原来自己也可以这么美。看着露在外面的细长的腿,瞄了眼地上冰冷的球鞋,转身拿起从未穿过的高跟靴子,心里有种很奇妙的感觉,仿佛这是一次完美的变身。一切都弄好了后,我朝着镜子满意地看了一眼,转身走出房间。可是没想到外面的风居然这么大,风吹乱了我精心梳好的头,身上冷飕飕的,浑身上下发抖,不一会儿,我就感到头有些晕晕的,来到“暗流”门口却没见到哥哥,抬手看了看手表,差不多哦快到了,许多经过我身边的人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我,也难怪,我穿的非常少,冷风穿过裙子钻入我的身体里,我感到越来越冷,身上抖得更厉害了,不一会儿就看到一个白色的身影出现在拐角处,我立刻欣喜不已,理好被风吹乱的头发,然而他和我说的第一句不是‘咱们走吧’而是盯着我看了看,就‘哗’地脱下他自己的外套就套在我身上,我顿时觉得身上的温度又回来了,我从他的眼里读出了生气和责怪,还有一丝丝的心疼,我受宠若惊般的怔了怔,一种叫幸福的感觉顺着血液流遍全身,他拢了拢我身上的衣服,看到我的手冻得发白,把我的双手包在他温暖的大手中,嗔怪道:‘你怎么穿这么少,不知道今天特别冷吗?小心别感冒了,你的手还冷吗?’那一刻我才感到真正的活着,从小道大没有一个人这样对我,我抬眸看着他俊美的侧面,晶莹的雪花调皮的落到他直挺的鼻梁上,他低垂着双眼,专心的往我的手上吹气,我的心就快被融化了。哥哥,你知道吗?从那一刻起,我已经活过来了,我的心从来没有这般温暖。”
从字句中我似乎觉得有些熟悉,确实,她的哥哥对她真的极好,小恋有这样的哥哥真的很幸福,可是她真的把他当哥哥么?
看了许多页给我的感受除了震撼还是震撼,小恋重组的新家却不如她所希望的那样和谐美满,赌博无度的后母和整日酗酒的父亲终于发展到厮打吵闹的地步,她和哥哥只有躲到外面去逃避永不安宁的家,终于,没过多久,她的后母和父亲最终还是离婚了,吝啬的父亲并没有给后母一毛钱,在一个天灰灰的阴天,哥哥和后母被赶出了家,当然,她曾经偷偷塞钱给那个给她带来无数温暖的哥哥,可是每一次哥哥都塞回给她。小恋的生活又要重新回归到原点,她心里痛苦万分,犹如被刀剜下一大块,甚至跪下求父亲给后母和哥哥一笔钱。可是变回酒鬼的父亲哪里还会听她的话,这个世界上唯一对她关心和疼惜的哥哥也走了,看着哥哥离去的背影,小恋尽然昏死过去,她的心冰冷到了极点,在没有哥哥的日子里,她格外的消沉和封闭,在深夜时,她居然用菜刀割脉,幸好被起来上厕所的父亲发现才没丢了性命,我依然记得有一天我偶然发现小恋手腕上几道深深的疤痕时问她原因,她只是尴尬的笑笑说是不小心割伤的。

然而,从5月7日开始,小恋心情似乎变得明朗起来,她的文字里透出丝丝幸福的气息,可是她却没有说明是为何而高兴,这让我好奇不已,后面的文章越来越轻快愉悦,就像在进行一场甜蜜的恋爱一样,可是我记得小恋并没有谈过恋爱呀?翻了几面后,突然发现有好几张的纸竟像是被人给硬扯掉了,留下丑陋参差不齐的碎纸,映入眼帘的就是5月12号,但是看着看着却让我有种忧伤、矛盾甚至仇恨的感觉,怎么会这样,难道小恋遇到了什么事吗?马上把视线移到后一页。
2003年5月13号星期三晴
“我今天在阳光灿烂的时候看到了依然耀眼的他,可是为什么在他的眼底找不到我的身影,而且,笑容越来越多的绽放在他的脸上,我的心被他的明媚笑容刺痛,当他隐藏在栗子色碎发后的双眸焕发出迷人光彩,像是醉人甜蜜的红酒,散出淡淡熏香时,为什么我是这么的心痛和失落,就像是自己珍爱的东西要被抢走一样,当我狂喜地喊他哥哥时,他并没有像以前那样伸出手温柔地拍拍我的头,微眯着他的眼睛,把我装的满满的。他只是稍稍怔了怔,淡淡的笑了笑,然后转身便走了…………………。”
看着凉凉的文字,心里深切的同情可怜的小恋,她的爱必须埋在心底,而那个所谓的哥哥却并不知晓,小恋,真的太辛苦了,一个饱尝伤痛的女孩要承受这么多,真的是太残忍了。
如果说前面所有的内容和我所需找的答案毫无关系,那么有一篇日记却吸引住我的眼光,那是在我看到如言与冉韵在一起走进“暗流”的第二天,2003年11月23号,小恋写下了一个让我震惊不已的真相。
2003年11月23号星期一雨
“当栀子看到瞿如言和冉韵亲热地楼在一起后,我看到清澈的泪水顺着她的脸庞滑下,我的心就像**了无数根针一样,痛的我直冒冷汗,可是另一方面,我却为栀子感到欣喜,就是栀子终于不再被瞿如言欺骗下去了,我一直都没告诉栀子,其实后来我才知道瞿如言是为了报复她才接近她的,可是已经晚了栀子已然受伤了,我知道后又不敢让栀子更加痛苦,便将这个秘密吞进肚子,我从同学那得知,原来瞿如言是上官迪的表哥,就是因为栀子曾经嘲笑过上官迪的长相,上官迪愤愤不已便请他的表哥瞿如言出马,让栀子爱上瞿如言,然后再在栀子面前和别的女人亲热让栀子伤心。真是一个完美的计划,如果栀子知道这个真相的话,她一定受不了,瞿如言太可恶了,他简直就是禽兽不如,欺骗栀子的感情。看到栀子伤心欲绝的样子,我有口说不出。”
我的手在看时不停的晃动,原来如此,真的是这样么,言他是为了报复我才接近我的吗?炙热的泪水夺眶而出,头皮顿时一阵麻痹,涔涔冷汗钻出额头,等待五年的答案居然是这样的,这只会让我更加恨他,泪干了,心累了,多么可笑的一个结果,这就是我千辛万苦寻找的答案,我大笑着,笑得我眼泪婆娑,笑得我撕心裂肺,直到喉咙干涩,剧烈咳嗽起来,才收回我五年的释放,一股腥甜味在唇齿间弥漫开来,垂眼一看,原来双唇早已被咬得发白,耀眼的鲜红与苍白的嘴唇形成可怖的画面,抬手擦去唇上的血珠。僵硬的扬一扬嘴角暗想若不是小恋的日记,恐怕这个秘密我永远都不会知道。
第二天我收拾好行李同时整理好我破碎的心,望了眼桌子上静躺着的日记本,缓缓的闭上了眼睛,我终于可以和过去作个了结了,所有与言相关的回忆都将封印,可是为什么我的心里依然不平静呢?深深地吸了口气,睁开眼睛,却发现眼皮跳个不停,难道还有什么事情我遗漏了么?甩了甩头,我拿起带给我解脱的日记本踏出房门。
心中还有两个疑问需要有人帮我解开,等问清楚后,我会潇洒地放下过去,可是,我能否得到真正的答案呢?心里总觉得事情还没有完。
再次敲响那扇锈得一塌糊涂的铁门时,我已经换上草绿色的运动服,拖着箱子在坐了两个小时的汽车后到达了目的地,那个黄头发男人能告诉我想知道的吗?正想着,铁门抖了抖“轰”的一声开了,门后面是套着皱巴巴米色衬衣的黄头发男人,他眼睛朦胧地盯着我看,愣了愣,瞄了眼我身旁的行李,继而一脸暧昧的看着我道:“哟!美女,怎么又是你?莫非是舍不得我?”
“废话我就不多说了,我走之前还有两个疑问,想向你问清楚,希望你能如实告诉我。”我拍了拍裤腿上的灰尘,冷眼看着他说道。
“原来美女是有问题要问我哟,我和晴恋只是普通朋友,对她的事也不是很清楚。所以你的问题我不一定能回答。”嬉笑的面孔难得严肃起来。
“如果是普通朋友,她为何会把私密的日记本交给你,你的谎话未免也太假了吧。”
“美女,这你就冤枉我了,这本日记并不是晴恋亲手交给我的,三个月前,我收到了一个来自美国的包裹,里面除了有这本日记本之外,还有一封遗书和她的手机。”
“遗书?莫非。。。。。。。。。莫非小恋她。。。。。。”我的心脏顿时收紧,大脑一片空白。
“是的,晴恋她三个月前患病去世了,遗书中说希望我帮她保管日记本直到她最好的朋友栀子来时,再交给她,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非要叫我保管。”
“小恋去世了?她还那么年轻,怎么会,不可能,不可能的。”我的声音抖得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一幅幅和小恋相处的画面在脑海中闪过,那个即使微笑着却总带着淡淡悲伤的女生已经随风而去了吗?为什么这几天我的眼泪不断,打击不断叫我如何承受。
“我说的是实话,不信你等等。”说完转身钻进半开的铁门。
“喏,这个就是包裹的袋子和遗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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