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阿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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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亚平原,一群迁徙的牧人走到一片水草肥美的地方,族长举起高高的手杖,喝道:“停下!”
一声声接下去的吆喝,“停下安营嘞!安营嘞!”看来这个部落要在这个新到的地方住上一阵子,一直到旱季来临,牛羊马匹啃光了这片肥美的草地后,他们才会寻找新的营地,开始另一段游牧的日子。这就是草原,就是他们成千上百年来的生活方式。
大大小小的毡帐搭了起来,白色的毡帐铺在绿色的草原中,犹如一朵朵盛开的花朵。
夜幕降临,牛粪燃气的火堆已经点起,一位面目慈善的妇人端着一盘切好的牛肉,钻进一个小小的帐篷。帐篷里一位女子背对着门,正拿着一块湿纱布擦试着一位躺在毡羊皮上的男子,神情专注。
“溪云嘞,阿郎还没醒啦?”妇人走了过去,坐在女子身边,放下手里的牛肉,看着沉睡的男子,摇头道:“都半个月了呢,该醒来了。”躺着的是一个约莫二十岁的少年,坚毅的额头,英挺的眉毛,面目英俊,不过脸色苍白,无一点血色。
女子侧过头来,微微叹息了一声,“萨琴姆妈又送吃食来了,谢谢你!”
妇人热情地笑道:“溪云别说见外的话呢,既然到了我胡尔族群,就是我们的人了。姆妈照顾你们不是应该的?”
女子嫣然一笑,整个帐篷都被她甜美的笑容溢满,“姆妈你真好!”
叫萨琴的妇人望着少女如花笑靥,衷心地赞叹道:“溪云,你真美丽!就跟那天上的星星一样,好看着呢!”
溪云在萨琴的赞叹下脸一红,“姆妈又拿溪云说笑了。”
萨琴爽朗地笑道:“我可没瞎说呢,你比我们胡尔最美丽的姑娘还美丽百倍。据说我们番月最美丽的姑娘是皇宫里的云溪公主,我敢打赌,她一定也没你美丽呢!”
溪云听完萨琴的话,脸色顿时一变,逃避似地扭头看着昏迷的少年默然不语。
萨琴并没有注意到溪云的神色,只是望向远方,黯然叹息,“阿郎真有福气,娶到你这么美丽的姑娘。我们家乌齐,要是还活着,也跟他差不多大。要是没有打仗,他现在肯定也会有一个跟你一样美丽的新娘。”
溪云闻言,神色也黯淡下来,安慰萨琴,“姆妈别担心,等仗打完了,乌齐就会回来了。还会给你娶一个美丽的儿媳妇。”
“但愿如此!”萨琴爽朗的笑容又浮起来,“来,我刚做的牛肉,来吃点。”萨琴拉起溪云细致的小手,端起盘子,坐到了另一头。
夜晚,星星眨着美丽的眼睛,牧人们都在星星的目光下沉沉睡去,溪云的营帐里,沉睡的少年紧皱着眉头,嘴唇喃喃地动着,细听他似乎在叫着什么,不过声音微弱的几乎听不清。溪云从梦中惊醒,看着难受的男子,犹豫了一下,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抹平少年紧皱的眉,少年渐渐平静了,又沉沉的睡去了。
第二天,草原金灿灿的阳光从地平线升起,勤劳的牧人早已赶着牛羊马匹放牧去了。
迎着第一缕阳光,少年慢慢地睁开了眼睛,刚开始有些不适应眼前的光线,眼睛睁开又闭上,再缓缓地睁开,少年的眼睛如清泉般透彻,清亮点如塔塔河的水。少年扭头环视着身边的景物,茫然着,一低头,看见趴着睡着的溪云,更加茫然。这是哪里?
溪云似乎感应到了少年的目光,迷蒙着眼醒来过来,抬起头睁开眼,就望进少年那如湖水般纯净的眼睛里,溪云顿时呆了,睁着新月般的眼睛,一时连眨眼都忘记了。一对绝色的少年少女就这样彼此相望着,审视着,慢慢地从他们心底都流出一股暖流,他们几乎在同时都笑了。
“你是谁?”少年先开口,“我这是在哪里?”
“我。。。。。。”溪云惊喜地看着少年慢慢地爬了起来,忘记了如何回答,只好说:“我是溪云。”
“溪云?你是溪云,那我是谁?我们认识对不对?”少年憨厚地笑起来,洁白的牙齿在阳光下格外的耀眼。
“你……”溪云眨巴眨巴眼睛,“你不记得自己是谁了?”
少年摇头,思索了半天,皱眉再摇头,“真糟糕,我不记得自己是谁了。对了,你肯定知道,我是谁?”
我是谁?
溪云迟疑了一下,望着少年真诚的脸,一缕阳光正透过帐篷钻了进来,照在少年的脸上,阳光中的少年,真诚的笑容,期盼的眼神,溪云笑道:“你是朝,阿朝啊!你看,就像现在这样,刚升起的太阳,旺盛的青草,还带着晨露,还有那早起觅食的牛羊。这就是朝!”
“朝?我是阿朝?”少年看着溪云,溪云点头。
“好!我相信你,溪云。”少年咧嘴笑了,无比诚恳,“那溪云,我们怎么在这里?我们又是什么关系?”

“哎哟哟,阿郎醒来啦?”一阵爽朗的笑声传来,是萨琴姆妈来了,“我说怎么今日一早,太阳格外的亮,牛羊格外的欢呢,原来是有喜事了!”
“姆妈!”溪云满面笑容,起身高兴地抱住萨琴,“阿朝醒了呢!”
“阿朝?原来他叫阿朝呀,溪云,今天不要陪姆妈放羊了,就在家里好好照顾阿朝。他刚醒来,肯定有很多不适应呢。”
“谢谢姆妈。”溪云激动的脸分外红。
萨琴姆妈的声音远去了,远远地就听见她在跟众人宣布溪云的夫郎阿朝醒来的消息,阿朝看着溪云不好意思地嘿嘿笑了,溪云看着阿朝也笑着。
“原来你是我妻子,我是你阿郎,对不对?”阿朝看着不好意思的溪云真诚地问道,眼睛干净如同那天上飘乎的白云,不带一丝亵渎的意思。
溪云的脸更红了,不好意思地扭过身去,用手捂住了脸。阿朝走了过来,轻轻地拿开溪云细嫩的手,握在他的大手里,“对不起,溪云,我都忘记了。”
“没关系!”溪云头埋的更低了些,羞涩地答道。
夜晚,全族的人都围在篝火前跳起来欢快的舞蹈,庆祝阿朝的醒来,阿朝看着热情的牧民,憨厚地笑着,偶尔看一眼夜色中羞涩的如百合一般的溪云,笑得更开心了。
“原来是这样,溪云真是辛苦你了。”晚会在依依不舍中结束了,阿朝牵着溪云的小手回到了他们自己的毡帐,阿朝听溪云慢慢地说起他们的经历。“原来我们是刚成亲的夫妻,在塔塔河遭遇强盗,我才昏迷了的。溪云,我们的亲人都没有了么?”
溪云点头。
阿朝的眼圈有点红,小心地握住溪云的手,疼惜地放在心口,“溪云,以后就只有我们两个了,我一定加倍地疼你,不再让你受委屈了。”
溪云的眼圈顿时红了,晶莹的泪水扑哧扑哧大颗地掉了下来,阿朝紧张地看着流泪的溪云,摸不着头脑,紧张地结巴道:“溪云,我……我说错什么了么?”
溪云含着泪水笑道:“阿朝,你没错,是我错了。”
“不,你哪里错了,肯定是我不好,惹你伤心了。你看,你流泪好多泪。”阿朝心疼地伸出细长的手指擦去溪云脸上的泪珠。
溪云再也忍不住,扑到阿朝的怀里,大哭起来,弄得阿朝只会紧紧抱着哭泣的溪云,手足无措,只会喃喃地说一句:“不哭了,不哭了。”
夜已深,阿朝已微微地打起呼噜,紧紧依偎在他怀里的溪云睁开新月般的眼睛,看着熟睡如婴儿般的阿朝,默默地想着:“阿朝,对不起,不是我故意骗你的,他们救起我们的时候你就那样紧紧抓着我,我醒来后,真的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我们是谁,才那样说的。不过,看着你真诚的眼睛,我并不后悔,还隐隐觉得自己是对的。阿朝,我是不是有点自私?不过,你放心,这一辈子我都会对你好的!”夜晚有点冷,溪云又向阿朝的怀里偎了偎,闭上眼睛,甜甜地睡去。
胡尔部从此又添了一对美丽的人儿,阿朝憨厚,踏实,诚恳,大度,人长得好看,力气又大,还乐于助人,很快就赢得了族里一致的赞声,族里的姑娘见到阿朝那诚挚的笑脸,总会没来由的心跳。溪云,美丽,善良,热心,柔弱,却坚韧,特别是她那美丽的歌喉,简直比天上的百灵鸟还动听,小伙子们无不羡慕阿朝的福气。草原的人士热情的,也是充满快乐的,阿朝和溪云很快就融入到这个其乐融融的大家庭里了。
在属于番月国境的罗亚草原的一块天地里,充满了少男少女快乐的声音。他们相亲相爱,一起放牧,一起准备晚上喝的羊奶,一起唱那草原热情奔放的歌曲。幸福的日子总过得飞快,转眼夏天过去了,肥沃的秋天就要来了。胡尔部落地队伍又开始向新的方向迁移,这次是向西边转移,阿朝和溪云也随着迁徙的队伍,向西行去。一路上阿朝依旧是那样无忧无虑,快乐地追逐着马队,溪云则跟在后面,看着他腾跃的背影幸福地笑着。偶尔,溪云也会向着西边发呆,只是很快的敛去,不让阿朝看见。
赶马的阿朝远远看见溪云,马上回转马头得得地跑了过来,溪云则递给他一袋水,细细地替他擦去额头的汗水,阿朝向溪云幸福地笑着。萨琴看着这一对恩爱的夫妻,无不打趣地笑道:“阿朝你真是个好阿郎呢,对妻子真好!你不记得了吧,昏迷的时候还紧紧抓着溪云的手不肯松呢。我们费好好大力气才掰开你的手。”
溪云脸色一红,笑嗔:“姆妈,你别老取笑我们了。”
萨琴爽朗地笑了,阿朝也嘿嘿地笑了,溪云的脸如那天边的晚霞,粉红粉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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