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涉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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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维海,带十万人马向都灵进发,攻打独孤图主部,不让他们有喘息的机会!”
“李勉,率五万人马想南边佑安进军,防止八丹部趁机援救!”
“于东平,受伤不宜行军,留在通达防守!”
……
太子很快定下了不再修整,向番月主动进攻的命令。他们的时间不多,如果等到番月与罗亚联姻后,不能不防罗亚在北方给我们来一个包围。他们必须在罗亚有所动静之前先发制人。
部署好所有的一切,太子大帐依旧灯火通明。
“这么,还不休息一会?都布置好了,我朝后方补给充足,兵力也充足,应该没有兵力脱竭的事情发生,该布置的都已经布置了,如果没有用,最糟糕的情况就是我们退守通达城罢了。你不用太担心!”萧微向还看着地图的太子缓缓说道。
“我还是放心不下。如果偷袭番月一击不成,我军暂时也没有再反扑的能力来,接下来就是坐等番月和罗亚的和亲了。听说,番月的公主一个月后出发去呼和诺尔城?”
“一个月,一个月可以做很多事,例如阻止和亲!”
“阻止?如何阻止!阿尔斯朗虽未明确跟我们翻脸,可眼前的形势,撕破脸已是必然的了。”
“殿下别着急,你还记得那天阿拉力说的话么?”
“什么话?”
“巴拉重病!”
“巴拉?他的病我看未必!”
“不管事真病还是假病,巴拉这病总有蹊跷,迟不病晚不病,恰恰是其其格怀孕,塔宾与云溪联姻的时候。”
“你是说我们从巴拉着手?”
“对!以巴拉的立场来说,绝不会善罢放手任由塔宾和番月联姻。那为什么这个关键时刻,巴拉又毫无动静呢?”
“不是没有动静,而是外人看不到的动静!或者是他想有动静,有人让他没有了动静!”
“对!我们离的太远,远到看不清呼和诺尔的天空,吉尔格拉虽然可靠,但毕竟只在外围探访,并不能深入。所以我必须亲自去看一看!”
“亲自去?不行,吉尔格拉到不了的地方,我们去也一样到不了。”
“是我,而不是我们,殿下!”
“什么,你要去呼和诺尔?不行,太危险了!”
“殿下不用担心,这个想法我已经想来好几天了,殿下忘记了,我的身份?”
“你的身份?我怎么会忘得了,就以你这个身份如今跟我在战场就已经不该的,我怎么可能放你去那么危险的地方?”
“风儿!不是你那样想到,你忘记了我是一个郎中!一个有神医之称的郎中啊!巴拉病重,四处寻求良医。”
“那又怎么样!你一个游方郎中,即使去了呼和诺尔,也无法顺利进入巴拉府。”
“不!如果我没有猜错,巴拉殿下府应该是明霞郡主主事,如果可以我们可以取得明霞的信任,那么事情就容易多了。”
“明霞郡主,这的确是一步棋,不管怎么说,明霞都是祈国皇室之人,适当的时候应该会有用。但是,据吉尔格拉说,巴拉府邸戒备森严,巴拉大妃绝不会那么容易见到的。即便有可能见到,这件事大可让其他人做,你不能去!”风很坚定地否决了我的决定,坚决的一点商量都没有。
“没有人比我更合适!风儿,你明白的!我们是可以调其他人等,但是时间已经来不及了。我知道你担心我,但是我会照顾自己的!”我跟他保证又保证!
“不行!”
祈风坚定的时候跟他父亲祈言很像,一点不容忍质疑,看来萧微若想帮忙,只有兵行险招了。是夜,她收拾好自己的行囊,偷偷向呼和诺尔进发。后来,如果她知道我这一去,会让她悔断肝肠,即使祈国颠亡,她都不会离开风儿的,可惜,历史不能倒流,也只有自我空留悔恨!
“对了,多注意那个于东平。”萧微还是提醒了他于东平的不正常。
“我知道,他那天装拉肚子,后又把自己搞伤,无非是不想出兵。不过这个人还有一些好处的,待兵极好,对朝廷也还算忠心。想来,这些年镇守北方,也没出过什么错,如果不是过失太重,也就罢了吧!”太子无奈地摇了摇头。看来他对于东平的了解比别人想象中多,萧微暗叹还是不要太多心吧!或许那天看见楚纪先的阴笑是一个错觉。
草原的夜空很美,干净纯洁的如孩童的脸,这样的夜晚不是每个人都可以享受到的,如果不是战争,这里的天空,这里的大地又该何期的和谐完美?萧微迎着风向北方的呼和诺尔奔驰而去,似乎又回到那些奔波的岁月,不知疲惫的奔跑,无法预测前方还有多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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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达前线大营已经退守在通达城内,一座戒备森严的大宅里,祈国太子风正慢慢地一遍遍踏量着书房的那四方天地,他一步步走的很慢很仔细。想来他一定是在想着某种极为难断的事情。
灯火闪烁着,照在他英俊的脸庞上隐隐约约,微皱的眉头轻轻地扬起,站定吩咐外头:“来人!召于东平!”
有些发胖的于东平,迈着稳稳的步子向灯火通明的地方走去,远远就能看见窗台上映着一个瘦高的身影,他微微慢下了步子,微眯着的眼睛闪烁了一下,于是加快了脚步,向灯影处走去。
“末将于东平参见殿下!”进了书房,于东平又放慢了动作,小心翼翼地跪了下去。
太子忙虚抬手,笑道:“于将军,免礼!”
于东平哈着腰摇晃着站起,一副大病初愈的模样。
太子见状,伸手一指椅子,“将军有伤在身,坐下说话。”
于东平并没有谦让,只恭敬地谢道:“末将谢殿下。”
太子看着于东平坐下,侍从上来茶退下,只见太子慢慢地吹着还冒着热气的茶,却不开口。于东平初时还乖坐着,这时间一长,就觉得分外别扭起来,看着神定气闲的太子殿下,不安一丝丝涌了上来。不过到底是稳住了心神,他一把拿起茶碗,一咕噜就把茶都喝了下去,把空茶杯往桌上一放,向太子道:“殿下,属下是个大老粗,您有话就直说吧!”
太子看着于东平并不着急,倒是笑道:“将军喝茶连茶叶都一起喝得么?”
于东平听见,嘿嘿一笑:“殿下见笑了,末将粗人一个,哪里懂得什么茶,向来除了大碗的酒,喝什么都一个味!”
“哈哈!好一个除了酒什么都一个味!不愧是震撼东北的笑面虎于东平啊!”太子大笑着放下茶杯,“来人,给将军换酒!”
于东平小眼睛顿时眯成了一条缝,笑着抱拳向太子谢道:“还是太子了解属下!这一段日子打仗,都不能喝酒,可馋死我了!”
太子答道:“无妨,今天在我这里,我就让你喝个够!”
于东平的眼睛放着喜悦的光芒,“真的?那属下可不客气了,谢殿下赏。”
太子看着于东平端起一大碗酒一口气喝了下去,问道:“将军,我这酒怎么样?”
“好酒!”于东平的眼睛精光连闪,赞叹道,“太子殿下的酒果然不是一般的好,想来都是藏着不给我们喝吧?”
太子笑道:“将军是说我小气了?”
“末将不敢!”于东平赶紧收敛了嬉笑的模样,慌忙答道。
太子指着于东平,笑骂道:“于将军见外了,几坛子酒而已,又何须如此!一会我就让人给将军送几坛过去。”

于东平赶紧谢恩:“谢殿下!”
太子忙摆手示意他不可多礼,看着于东平的空碗,又吩咐道:“来人,再给将军倒一碗。”
一坛子好酒,侍从倒得快,于东平喝得也快,眼看着就见底了。
“殿下,末将真的不能了。”于东平打着酒嗝,看着眼前的三个空坛子,细小的眼睛也开始晕眩起来。
太子看着浑身冒着酒气的于东平,嘻嘻地笑道:“于将军,在通达城,还有你不能的事么?”
“殿下说笑了,于东平一边关镇守,在殿下面前不过就一奴才罢呢,哪里敢夸口?”
太子这下倒没有笑,只静静地看着于东平,嘴角慢慢地翘起,黑漆的眼睛看着于东平布满横肉的大脸,和被脸上的肉挤得只剩一条缝的眼睛,冷笑。一字一句地问道:“于东平,你可知罪?”话很轻,轻柔的不带一丝感情,听在于东平耳里,却如平地惊雷。
“啊!”于东平顿时蒙了,这位主子翻脸比翻书还快!只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在那似乎熟悉的带着冷酷威严的目光下,低下了头,“请殿下恕罪!”
“恕罪?于将军,你说说,你有什么罪可让我恕的?”还是那平淡的不带感情的声音。
“属下,属下…。。”于东平结巴了半天,喝过酒的脑子果然不灵光,“属下不知!”
“不知?好个不知!”太子猛地一拍桌子,桌上的茶杯受到震动,“哐当”一声摔到了地下,吓得于东平浑身一抖。
这个平时看似如沐春风的小主子,发起火来,跟那个坐在御座上的大主子一样骇人,于东平不由随着杯子清脆的声音抖了一下。
“于东平,你既然不知道,那我就替你说!”太子冰冷的声音在于东平的头上响起。
“一,欺主!知情不报,是为欺主;二,临阵脱逃!装病偷懒,贪生怕死!三,不忠不义!驻守边关多年,了解都灵天候地势,却不向主子汇报,也不引导开往都灵的大军,是为不忠不义!”太子一条条在他头顶数道,每说一句,于东平就从心底打了一个哆嗦。
“主子,主子,这个,这……”于东平鼓起勇气抬头,看了一眼脸色阴沉的太子,不知道该从何辩解,又低下了头。
太子轻蔑地看着于东平,“怎么,我说的有错么?你明知刘维海对都灵地势不熟,气候不了解,却故意把自己弄伤,逼我派他去了都灵。而你则清闲地留在通达城,跟你那帮好兄弟喝酒吃肉!这样不忠不义的行为,难道我说错了么?”
“错,没,没错!”于东平犹豫着,转了几圈心思,毕竟他带兵多年,还是有些胆量的,很快平复了一下自己震荡的心。干脆抬起头,“殿下,我于东平在出兵番月前的确是藏了些私心的,但是绝没有叛国欺主的念头!请殿下明鉴!”
“还敢狡辩?”太子冷笑,“你以为我真的就不敢杀了你么?”
“殿下若认为属下该杀大可杀了属下,但就凭殿下这几句话就认定于东平贪生怕死,欺主不忠不义,于东平不服!属下绝不是怕死之辈,属下镇守边关多年,哪天不是兢兢业业?为我大祈国奉献出最好的年华,最忠诚的心和最热烈的血?”于东平的眼底隐约闪着泪光,倔犟地看着太子。
“哈哈!”太子倒大笑起来,“好个于东平,好一条不怕死的汉子!这个时候还敢跟我嘴硬,不错!”声音里似乎没有责怪,倒有赞叹。
“啊?”于东平看着太子一会三变的脸,眨了眨眼,不知太子葫芦里卖什么药。
“你既然说自己不是叛国欺主之人,也不是贪生怕死之辈,那么于东平,你怎么证明给我看?”太子莫测地看着一愣一傻的于东平。
于东平狠了狠心:“属下马上带兵前往清平,支援被围困的刘将军!这下殿下相信了吧?”
“哈哈,于将军说笑了,将军不是有伤在身,不能上马么?”太子轻蔑地笑着。
于东平脸上的横肉一抖,“殿下放心,属下早已是九死一生之人,这点小伤算什么?”
“好!”太子拊掌大笑,忙扶起跪在地下已经半天的于东平,“我等将军好消息!但愿将军能言行一致,凯旋归来!来人,倒酒!我就此为将军饯行!”
于东平看着太子毫不犹豫地喝掉三大碗酒后,又再三地保证了一遍一定完成任务,这才笔直地走出太子书房。
才走出戒备森严的院子,于东平再也站不住,一下子坐到了地下,“哇”一声就吐了起来,直到把肚子里肝胆都几乎全吐出来,才罢休。于东平吐完,长长地吁了口气,看着远处依旧灯火通明的院落,嘴角露出一丝苦笑,到底还是没能躲过他的激将法!
书房里,太子目送着于东平笔直的背影渐渐消失,才转身,坐到椅子上,端起刚才的茶轻啜了一口。
“殿下,茶凉了,我给您换一杯。”壁影后闪出一个青年将领,伸手接过太子手里的冷茶。
太子摇头,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凡,你坐下说话吧,在这里不用立规矩。”
原来这个青年将领就是萧凡,萧凡依言坐下,看着太子凝重的表情,问道:“殿下还是对于东平不放心么?”
太子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于东平虽然油滑,但在战场上却是一条好汉。他不过是护着那些跟他多年的兄弟,不愿冒险深入番月罢了。这次逼了他去,他既然答应了,就一定会尽力而为。我只是担心维海,现在怎么样了。都怪我没有阻止他,我应该死令他在攻陷清平后就撤兵的,如果那样他就不会中了独孤图的奸计,被围困了。”
“这不能怪殿下,是刘将军太冒进了,他太性急。”萧凡安慰太子。
太子点头,“不管怎么说,现在的情况只能派人去帮助刘维海脱困。通达的主将也就剩下于东平,只有派他去最合适。”
萧凡坚毅的脸上透着精悍,“于东平这人既然答应了就一定会尽力的,殿下放心吧!”
“战场上会发生什么事,我们都无法预料啊!但愿于东平不要让我失望。”
萧凡又说道:“殿下为什么不直接下命令,还要绕这么大个圈子,逼他在答应出兵救援呢?”
太子笑道:“你不知道于东平这人,看似嘻嘻哈哈,实际上犟的跟头驴,如果不是他自己答应救援,就算我逼他去,也不一定有效。毕竟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啊!”
萧凡点头,“太子说得极是,对付这种人,只有逼他们自己去做才行!”
一时间萧凡和太子都没说话,萧凡忍了一下,还是迟疑地问道:“姑姑,有消息吗?”
太子刚舒展开的眉头又锁起,担忧地说道:“没有!现在连吉尔格拉都失去消息了,我很担心。我已经派人去呼和诺尔了,想来这几天会有消息传来。”
“那,那她有危险了?”萧凡惊道。
“我不知道!”太子有些愤然地站起,又坐下,低声又重复了一句:“我不知道!”
萧凡见太子的模样,也不敢再问下去了。半响,才安慰闭眼默然的太子道:“太子不用担心,姑姑福大命大,一定不会有事的。”
“但愿如此吧!”太子长叹了一声。“你回安定府吧,严密注视罗亚汗部的动向,一有消息马上来报。”
“是!”萧凡站起,答道。转身离去,临行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殿下保重!”
“凡,你也是!”太子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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