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不为别离已肠断 爱恨既了世事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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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一身浑厚苍老的声音震耳欲聋,武功深一些的都知道这道声音是从远处传来。眨眼功夫,一道人影出现在众人视野内。未几人已立在墙头。白发长髯,一身道袍,虽风尘仆仆,却不掩仙风道骨之姿。
众人十分惊讶,从刚才已经可以看出老者内力之深,武功之高。正诧异间,这时又是一声雄浑急切的声音,“老道,别走。”一道黑影极速飞来,转眼也来到众人眼前。
“老道,今天还没比呢?你跑什么?”来人是个不修边幅的老者,头发蓬松,胡须一把,似乎从未打理,一看到前面的老者就大声喊道。
“老疯子,你已经跟了我一个月了,还要跟到什么时候?”老道人怒道。
“哼,你什么时候认输我就不跟你。”话刚说完,就已经出手。
道人手持一把青色长剑,挥舞得密不透风,而另一老者则是赤手空拳,身形若蛟龙,两人打得天昏地暗。众人看到两人功夫如此之高,已经有人猜测这二人身份。突然有人惊呼:“那是武当天玄道长,另一个是‘武疯子’诸葛武。”
这两人在江湖中辈份很高,天玄道长乃是现任武当掌门的师叔,而诸葛武是海外仙山的人,是当世有名的武痴,据说从十岁步入中原就到处找高手挑战,虽然资质不高,却十分好学,只要没打赢就一直跟着那人,直到赢为止。被他缠上的武林高手是哭笑不得,故意打输传到江湖又丢面子,打赢了又得被他缠上,赶不走、打不死,因为他的轻功至今无人能敌。
天玄道长剑随身走,以身带剑,使出太乙玄门剑,手分阴阳,身藏八卦,步踏九宫,快慢相兼,刚柔相含。武疯子行如蛟龙出水,静若灵猫捕鼠,身形幻化万千,声东击西﹐指上打下﹐佯攻而实退﹐似退而实进﹐虚实兼用﹐乘势飞击,虽身手矫捷,在密不透风的剑气中,却也不得近身天玄道长。两人武功不分伯仲,打得难解难分。
这次来参加除魔大会的多是些后生小辈,大都未曾见过如此惊心动魄的打斗,一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无人注意场中变故。经常的野外生活,邪天练就了异常敏锐的直觉,直觉空气中有一丝异动,稍敛心神,余光中瞥见一道寒光飞向跪在地上的宜春。来不及多想,邪天使出“虚影”,一瞬转到宜春身后,右手食指中指间夹住一片小刀。邪天一动,无痕等人已经回神,心中诧异,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落华宫右护法宜昔等人此刻也回过神来。雨儿一看邪天手中拿刀,心中只以为邪天就是那个负心人,现在又要来杀宜春灭口,心中大怒,张口就骂:“臭男人,负心贼,你还害得宜春姐姐不够吗?”
邪天没有答话,只是微低头,神色冷淡,看着手中的小刀,刀刃泛着幽蓝的死亡之光,明显抹了剧毒,看来是要置这个丫鬟于死地。
雨儿见邪天一句话也不说,只是看着手中的刀,怒喝一声,白纱如炼,飞向邪天。那边风琴等人一听到他人对自己主上不敬,就要冲过去,却被无痕的剑挡住。“,小琴,主上是我们的家主,不是我们的少爷,现在我们要做的,只是在旁边看着。”无痕出手时,穆仁已经明白他的意思,沉声说道。
“是啊,他是我们的家主。我们的武艺,我们的医术,许许多多东西都是他教的,亦兄亦师亦友。是他,将我们从黑暗中解救,是他,给了我们一个家,一个栖身的港湾,是他,像阳光般温暖所有家人的心,给了我们活下来的希望,带给了我们活下来的勇气。在家里所有人心中,他都是最重要的吧。”风琴心中思绪万千,看了看其他伙伴,大家都没有出声,想必和她一样的想法吧。“大伙都太怕失去他,所以总是把他当瓷娃娃小心呵护,给了他太多束缚,因为这样,他才总是悄无声息离家云游吧。我们都忘了,他才是最不需要人保护的那个人。”
对雨儿的攻击,邪天只是使出轻功避开,一面躲闪一面观察众人神色。落华宫其他女子见雨儿久久拿不下邪天,只留下二人守在宫主轿边,其余几人一起飞身相助。
场中一下白纱飞舞,人们纷纷躲避,空出一块空地。六条白纱密密围住邪天,邪天仍然没有出手,只在缝隙间不断躲闪。宜春等人却是十分惊讶,自己这边几人也不是泛泛之辈,可是那人并不出手,轻松闪躲,倒像是在游戏般,连分毫都碰不到他。几人心惊,不禁出手更狠。
眼角掠过一点寒影,邪天心中一动:来了。脚尖轻点在一条白纱,借力飞起,身影如鹤翔九天,左掌化刃,劈断六条白纱,震开围着自己的六个女子,右手同时出手如电,飞出一支针,震开飞向侍女宜春的刀,左手顺势一拉,捞过一条白纱,向人群中飞去,一个男子被卷住,一下被拉出人群落在地上,邪天同时落地。一切都在极短时间完成。许多人甚至还没缓过神来。
突然,一阵寒意笼罩众人心头,那个长相平凡的少年周身散发出凌厉的杀意,武功较弱的人中已经有人双腿发软。全场一片寂静,正打斗的天玄和诸葛武也感到这股气势,同时停手,作壁上观。
邪天见那宜春深情凝视尚躺在地上的人,心中了然。慢慢走到卫耀祖跟前,冷冷的看着这个被自己拉出人群全身颤抖的人,右手一拂,手中已经多出一把小刀。“腐骨蚀心,触之则由肤烂入骨,最后化为一滩脓水。就这么想要她们母子重新投胎?”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卫耀祖狼狈的起身,争辩道。
“紫翅寒蝶身带奇香,只要接触过它的人,身上都会带上这种香味,三天之后才会消去。即便你极力掩饰,但是棘蜂还是闻得出来。”邪天冷冷说道。“刚才我让人放出棘蜂,场上除了落华宫的人,就你身边围着棘蜂。还敢说与你无关吗?”
在场众人见到这种情况,已经隐约知道这个兰城卫家的二公子就是那个教唆婢女偷走寒蝶的人了,似乎还想杀人灭口。宜春在听到自己爱人要杀自己,心中一片冰凉,失口叫出爱人的名字:“耀……祖……”为什么?为什么我已经替你顶下所有罪,我已决定为你独自赴黄泉,你还要多此一举?在你心里,我当真一点位置都没有吗?
卫耀祖强自力争:“就算我认识她,你凭什么说我要杀她?”
“谁扔的刀,我自信还能看得出来。”邪天说着,左手缓缓托起一个小瓶,唇角泛起一丝残酷的笑:“而且这可是从你身上拿的腐骨蚀心。”
卫耀祖一震,下意识的摸怀,药瓶确实不在自己身上了,不自觉看向邪天,心头一颤,眼前人太危险了,那眼神似乎在看垂死挣扎的猎物,自己不能坐以待毙。稍稍定下心神,张口辩解:“不错,这是我的,那又能证明什么?”
邪天把玩着手中的小刀,眼底蓦地一寒,右手闪电出手,唇边带起邪笑,幽幽吐出一句话,冰冷的声音仿佛来自地狱的勾魂使者,狠狠抓住在场所有人的心:“不需要证明什么。”众人不料邪天突然出手,只听到一声惨叫,就看到卫家二公子倒在地上,手臂上插着一把刀。
“二哥——”卫家三公子卫耀光本在一边站着,见二哥突然倒在地上哀嚎翻滚,马上跑到他身边,抱起自己二哥。“你对我二哥做了什么?”卫耀光大声对邪天喊道。
“哦?也没什么,只不过让他自己尝尝腐骨蚀心的滋味。呵呵,滋味不错吧。”
卫耀光浑身一震,眼中带着凄凉,看向怀中的二哥:腐骨蚀心!天下第二剧毒,那二哥……不对,腐骨蚀心,肤烂骨腐,可是二哥没有烂肤。
看出卫耀光的怀疑,邪天鄙夷的看着大声哀叫的卫耀祖,不屑的说道:“本公子生平最讨厌的人有两种,第一就是利用女人成事的懦夫,第二就是滥杀无辜的小人,很不好意思,你二哥这两样都占尽,而且要杀的是自己的女人,自己的骨肉,你说本公子要怎么惩罚他呢?可惜本公子不喜欢杀人,所以只好略施薄惩。哦,刚好前些日子发现在腐骨蚀心里加些天仙子、断肠草、曼陀罗呀什么什么的碰到后死不了人,不过会有什么后遗症,就不知道了。可能也就不能练武,手脚无力呀,每天痛上那么几个时辰,以后呢碰不了女人什么的。呵呵,这可是很轻的惩罚了,谁让本公子一向都这么仁慈!”
邪天踢了踢卫耀光,接着说道:“记着,女人是用来疼的,不是用来打骂利用的。”说完,也不顾旁人或怨毒、或惧怕、或敬畏、或惊异的眼神,竟自走到宜春面前,定定的看着宜春。“为这样的男人,值得吗?”
宜春望着面前的男人,苦涩的说道:“已经爱了,不值得又如何?我早知他心中没有我,今日不过想最后替他做一件事。”
邪天想了两三秒钟,才缓缓开口:“跟我走吧,至少把孩子生下来,孩子是无辜的。”
宜春怔怔的望着邪天,心中升起一股暖意,下意识的点点头。为什么自己会答应他?眼前这个陌生人身上似乎带着一种魔力,温柔磁性的声音含着蛊惑,让人不自觉的难以拒绝,想要跟从,和刚才那个冷厉的样子完全不一样,可是这样的转变却不突兀。
他是谁?在看到邪天的行为后,在场大多人都在猜测。
“公子,这是我们落华宫的事。公子还是不要插手的好。”宜昔知道打不过邪天,只能劝道。
邪天没有看她,只是看向轿子。“宫主,在下要这个丫头的命。不知宫主如何才肯放人?”
轿中人没有马上出声,过了一会儿,才传来左雪清风般的声音。“落华宫本是帮助天下可怜女子,可是宜春所犯宫规严重,公子想救人,用一个条件换这丫头,如何?”
“宫主可否告知详细,在下不喜欢做不确定的事,虽然那样更刺激。”
“好。”左雪声中带些赞赏,“本宫素喜龙崲三才子之一风一笑的墨宝,可惜无缘得见本尊。半个月时间,若公子可为我引见,宜春的命就是公子的了。”
三才子?什么时候的事?自己怎么不知道?邪天心中疑惑,口中却道:“没问题。”反正自己随时有空。邪天不知道的是,天下想一睹风一笑真颜的人可以绕龙崲一圈了,多少皇亲国戚、达官贵人、才子佳人想见风一笑,可是他从未出现过。如此神秘之人,若非他的字画确实存在,大家都要以为此人根本不曾存在过了。“半个月后,河口城居家客栈,恭候宫主大驾。”
“宜春,今日起,你就再也不是落华宫的人。以后好自为之。”
……
铃声渐远,远去的轻纱软轿成为一点消失在视野中。一场戏已落幕,邪天收回目光,只是戏后的善后工作才刚开始。环视一圈,邪天不发一语,带着众人下山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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