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
快马加鞭，星夜兼程。五日之后清晨，我便回到了有凤来仪。向宋怀溟和莫离了解了所有情况，不过从事发到现在已经半个月了，两边居然什么消息都没有，一点蛛丝马迹都没留下。
唯一查到就是那个救人人是怎样进入布有五行八卦阵有凤来仪。宋宁发现自有凤来仪南门到审讯室一路各区域，当夜值班人都被人使了摄魂眼，想必那人是一个区域一个区域地向审讯室走来，救了宋怀溟之后再从原路返回。现在疑问便是，那人是如何得知宋怀溟所在地。就算是有凤来仪人也未必知道院中有个宋怀溟，而知道他关在何处更是只有天机楼与我身边几人。
有凤来仪有奸细，这一点无用至疑，我叫宋宁继续追察，并暗中找出所有可疑人。然后我自己去洗了个澡，换上一身绣着金红色凤凰黑色锦袍，戴上一只将嘴巴以上大半个脸都挡住镶着各色宝石金色面具，从暗道那边进了宫。
估计这个时间早朝还没有结束，我照旧先来到御书房，想将仙人掌放到东方未君桌子上。可是守在暗道门口影卫却告诉我，皇上正在与国师商议事务。
宇文慕！我心一下子纠了起来，靠在门边听着御书房里声音。不过这两个都是谦谦君子，说话也不会很大声，隔着门我自然是听不清他们到底在说什么。一会儿我便放弃了，只吩咐那个影卫通知东方未君我去老地方等他，然后便自行离去。
来到那座偏僻小房子，我摒退下人，喝了点茶歇了一会儿，便从口袋里摸出了三枚铜钱。
虽然以前并不相信占卜力量，但是到了这个世界以后似乎百试百灵，所以我便养成了偶尔以此预测未来习惯。今天我要问是与宇文慕较量，所以占卜之前特别慎重。
坎上坎下，坎卦。
我一惊，双手不自觉地颤抖起来。
此卦为同卦相叠。坎为水、为险，两坎相重，险上加险，险阻重重。一阳陷二阴，为下下卦。
气恼地“切”了一声，我衣袖一甩，将桌子上铜钱连带茶具一起扇到了地上。
天意吗？是上天注定我必然要输给他吗？不过我欧翔却是从来不信什么天意。深吸一口气，我重新坐下来，单手支着额头靠在桌子上沉思。想通之后，觉得这也没什么大不了，正是因为宇文慕一直以来在我心里都是高高在上，无非是感觉到了心理压力，在这方面先输了一局而已。想来我一向以为自己自信到了自负地步，现在看来也未必。
再仔细想想那一卦，虽然险象环生，不过所幸阴虚阳实，诚信可豁然贯通。
初六：习坎，入于坎，凶。险阻重重。
九二：坎有险求小得。虽不能完全克服险阻，但在所求不大时，还是可以达到目。
九三：来之坎，坎险，且枕，入于坎窗，勿用。此所谓前后有险，进退两难之象。
六四：樽酒簋贰，用缶，纳约自牖，终无咎。不用正规程序，将酒和饭用瓦器装着，从窗口送给君王，以启发君王明智。这样才无灾祸。
九五：坎不盈，祗既平，无咎。水在流入，但未溢出，即将脱险。
上六：系用微？，置于丛棘，三岁不得，凶。用三股麻绳捆住，丢入荆棘丛中，三年出不。
险中自保虽不难，想要求胜却是万分凶险，需韬光养晦，另劈蹊径，沉着冷静，低调行事。不然则险象环生，进退维谷。
可是这个时候，一切布局都已安排好，就等将东方晨君势力一网打尽，而且另一方面网已撒出，再无收回可能。要是这个时候一败涂地，那么我这五年来心血不都白费了吗？
不能坐以待毙，也不能轻举妄动。对手是知我甚深宇文慕，即使在地形复杂忘忧谷，也能够轻易找到我藏身之地，他就是那么了解我人。虽然五年过去了，但在我成长同时，他也不会停滞不前。
“怎么了，谁惹你不高兴了？”
我吓了一跳，抬眼一看，原来是东方未君。最近真是紧张过度，也太疲劳了，有一点什么响动就草木皆兵。我轻叹一口气，行过礼之后便问他道：“宇文慕回来了？九王爷那边又是怎么回事？”
他点点头，坐在我身边说道：“一月前他便称病没来上朝，过了几天我去看他，却发现他不在自己府上。只在书房留下奏则，说是到江南寻找名医治病去了。我安插在南方探子回报说，确有一行人自盛京沿途南下，暗中寻访名医，到是没打九王爷名号，只说是一位来自盛京贵人，其中一人相貌确与九弟相似。我人一路跟着他们，监视他们行踪，到也没发现有什么异常之处。接到你书信之后我才派人前往北方打探，不过消息还没到，你就回来了。清明认为九弟是去了北边？”
我点头道，“北方防线是大溟关键，虽然拂晓关为兵家之要地，皇上势力在那里却已十分稳固。北方防线不同，北面有北魏虎视眈眈，北方防线太长，而且地形以平原丘陵为主，北魏如果以铁骑拉长战线，一旦有一个角落被攻破，便全线崩溃，势如破竹。所以历来大溟军事都以北方防线为主，北魏之所以在大溟没什么动作，是因为他们将天朝视为了首要劲敌，倾尽全力对付天朝，如果此时分心对付大溟，必会两面受敌，天朝也不是好对付，想必北魏也无力同时对抗两国，所以北魏一直以来对大溟态度都比较缓和。”
“不错，”他道，“大溟国土只有北魏三分之一，军事力量以水军和步兵为主，虽然北部也有一部分骑兵，但和北魏铁骑相比却大大不如。大溟之所以在大陆上站得住脚，还是因为物资丰富，农业与手工业发达，而且只有大溟东面大海，与海上诸岛交通频繁。大陆各国有很多东西都要通过我国运输与购买。”
“所以大溟情况才是四国之中最危险。”我叹道，“掌握了大溟，就掌握了天下最富有土地，普天之下钱粮交通便尽在股掌之中。北魏狼子野心昭然若揭，他们之所以要先攻下天朝，一是因为害怕自己两面受敌，二是攻下天朝之后，大溟就会因为惧怕他们力量而对他们臣服，为他们所用，这样一来，不费吹灰之力，天下便在他们手中。而天朝也是打同样主意，先与大溟联盟对付北魏，接着就反咬一口，当北魏与大溟平定之后，西锦自然就是他们囊中之物。所起来，在这个天下大势正日渐变革现在，西锦到是最安全地方。好歹两个大国最后才考虑到它，在天下基本收归一家之后，西锦所迎来不过是和平过渡，而免受战乱之苦。”
“看来大溟是免不了一场苦战啊。”
“那是自然，不过大溟也不是全然没有机会，”四王星已去其一，力量最大便是北辰霄，不过东溟也是有王星，虽然不是你东方未君，我却要试着给你改命——将东方晨君命格与你调换，“要想参与逐鹿之争，大溟至少比西锦更有资格。何况北魏与天朝争霸极有可能是两败具伤，大溟便可乘此机会渔人得利。当下大溟最怕就是内乱，九王爷看准了这一点，所以他只可能去北方防线，暗中调换北部十二关守将，在盛京斗争他输给了皇上，想必现在只有背水一战，把大溟主要兵力抓在手里。而南方那一行人只不过是他替身，做做样子不必理会。最好是派出刺客，然后召告天下九王爷死迅，这样话他日后要是再站出来，皇上大可以说他是假冒。”
他沉呤了一下道：“你那么肯定他本人去了北方？”
“是。因为宋怀溟被人救走了。”
“什么？！”
我垂首道：“都是因为卑职疏忽，自以为有凤来仪保全系统万无一失。没想到院中混入了奸细，半月之前宋怀溟被人救走，至今天落不明。卑职人在继续追察，不过只怕现在他人已经找到了藏身之处与庇护之所。”
“那你觉得是谁干？”
“九王爷一向对宋怀溟青眼有加，宇文慕更是与之相交甚密。虽然他本人在三年前先皇架崩之时处于中立，并称他忠诚不给个人而只给国家，此举实是帮了皇上一把，也为他赢得了好名声。只是朝中上下早将他看成是九王爷人。如果他现在到了九王爷旗下，朝中中立派和那些观望人之中便会产生骚动。另一方面，他们宋家已是三代名将，在百姓中口碑极好，九王爷拉拢了宋怀溟，再怎么名不正言不顺也于他有利。”
他沉思了一会儿，道，“也罢，如果是在九弟那里，到也方便了，就怕九弟将他藏起来。”
“有可能……”我叹了口气道，“宋怀溟情况再好，怎么也得养个半年吧……”
“哦？”他挑眉道，“你对他做了什么？”
我身在外乡，能对他做什么啊？一把黑线从我头上压下来，我汗了一把，道：“说起来惭愧……卑职管教无方，手下用刑重了点……”
“重了点？”他特意强调那个“点”字，语气中尽是调笑之意。他并没怪我放虎归山，想必已经找到了能够取代宋怀溟大将。
“嗯……因为本来就没准备留活口，所以卑职吩咐手下要是有什么动静就杀了他。没想到那些人这么没用，还来不及将他杀掉就让他被来者救走。”
“要从你家救人，只怕对方也是世上难得高手吧？是九弟人吗？”
“应该是，而且以卑职猜测，那人恐怕是宇文慕人，不是门客就是故交吧。”
“宇文慕人与九弟人有什么区别？”
“只怕那样人，凭九王爷还没办法收服他。”使用十二神器人，哪有这么简单？怕是宇文慕在游历之时结交世外高人，因为宇文慕缘故才出手吧。
毫无疑问，宇文慕确有着那样人格魅力。圣人一般品格，仙子一般风貌，见过他人，怕是都会在心中自惭形秽吧。
“这样话就无妨了，那样人，不去得罪他就不会跟朝庭作对。想必帮宇文慕也不过一次两次，那些心高气傲隐士都不大愿意和朝庭打交道。”
沉默了一会儿，我一抬起头，才发现他一直盯着我脸。他伸出手抚上我脸，指腹轻轻滑过我眼睛。
“你先回去休息吧，眼下都有青晕了。”
我偏了下头，他也将手收回。我说，“宇文慕这次回朝……”
“这你不用担心，”他说，“再怎么说他身在盛京，有什么动作话，多多少少也能知道。回去好好休息几天，现在九弟那边才是我们首先得对付。”
我点点头，便回了有凤来仪。他既然这么说，看来在这段时间里都布置好了吧，这样我也省心。
回家以后我并没有立刻去休息，而是去找了莫离。一进门他就想起身，边道：“属下该死，请主人责罚。”
我叹了口气，阻止了他动作，让他好好躺着。他当时挨了两刀晕了过去，那人便以为他死了，这才逃过一劫。另一方面也是他运气好，因为本身素质缘故，他撑到了被人发现。虽然已经过了半个月，但他仍然满脸死灰之气，身体恢复还不到三成。
“这不全怪你，能使‘红莲’人，你输了也不奇怪。”
要想使用十二神器，不但得有深厚内力与绝世武功，机缘也是很重要因素。神器会自己选择有足够能力驾御自己人。
“红莲？”
莫离也没听说过吗？那本书在我当初离开忘忧谷时便和屋子一起烧掉了。屋子里书我全看完了，而且也基本能够背诵，这样一来有些珍贵材料就只有我和宇文慕知道。
“伤怎么样了？我看看。”
我拉开他衣服，露出了两处剑伤。一道自腰腹间擦过，伤及内脏，一道从左肩划到下腹，也真亏他运气好，受了这样伤都没死。虽然事隔半月，伤口却依然渗着血，看来愈合状况很不好，而且还带着烧伤。
“再仔细说说那把剑，有没有什么遗漏地方，慢慢想，一切细节。”
他默默地想了一会儿，道，“这半月来属下无时无刻不在想着那把古怪剑。在属下听到动静来到关宋怀溟房间时，一路上看到其他十二人都已经倒在了血泊之中，每人都是一剑毙命。那刀看起来通体黑亮，在那人注入内力之后便发出红光。他动作很快，第一剑挥下时，属下只能慌忙用剑挡住，才免于被腰斩。只是属下剑挡住袭击之后，那把刀挥舞时发出火焰传到属下剑上，属下剑便立即被烧是通红。所以第二剑时候属下剑挡不住攻击，被砍了这一剑晕了过去，才得以逃过一劫。”
我慢慢抚过那道可怖伤口，仔细察看之后，我更加肯定了心中想法，便对他说道，“‘红莲’为上古十二神器之一。”
“十二神器？！”他惊道，“那不是传说之中天神所用兵器吗？难道真存在？”
“伤你兵器应该就是‘红莲’无疑。那样人败给他也不奇怪。不过在此之前我吩咐过你一但出了什么事，首先要做就是杀了宋怀溟。没有办到这一点就是你责任了。”
“是。莫离知罪，请主人责罚。”
“好，”我微笑道，“那就罚你快点把伤养好。”
“主人？”
“我已经吩咐宋宁，天谴楼所有药材随意用，只要能治好你伤。被十二神器所伤可不是那么容易恢复，你先安心养伤，其它事就让别人操心去吧。”
“主人……”
他咬着嘴唇低下头，声音有点哽咽。莫离是个不错手下，武功和办事能力都是一流，最主要是绝对服从命令，这么乖手下可不多见。是个人才可就要牢牢抓在手里才行啊。
“好了，你安心养伤吧，我先回去了。”
我正想站起来，手却被他抓得生疼。我微微笑了一下，低下头吻住了他发白嘴唇。我当然明白他看我时候眼睛里所闪现情绪是什么，利用别人对自己迷恋是不是很可恶？不过就算再卑鄙再可恶，只要能给自己带来利益又何妨呢？我并不知道所谓因果报应是不是真存在，不过在不在又有什么关系呢？这辈子做尽了坏事，下辈子受罚时候，谁又还记得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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