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谁献忠诚(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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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
恩?我转身,发现若还在。“若,看到了?”
若点点头:“主子,为什么放他走?”
“若,知道吗,不是我放过他,是他放过我。”
他若想杀我,恐怕我早就没命了。这个人,深不可测啊。
深不可测的何止暮,我同样看不透若。
在这个陌生的世界,突然发觉比以前脆弱。以前没有任何相信的人,现在却有些怕被背叛。或许是真的寂寞了吧。
零若,变成了若,却不知道有没有变成我可以信赖的若。
我没有问出口,既然你说我是名门正派,不该懂杀手的手段,可如果我没查错,若你同样出自名门正派吧,那你凭什么知道?
我本该完全相信我认可的人,可最近若的动向却让我不得不怀疑。
“楼主。”弦清似乎是犹豫了许久,才下定决心打断我的沉思。
“说吧。”
若,你可别怪我保不了你!
“若出身离殇阁。加入摘星楼初3年未曾和离殇阁有联系,但自从老阁主仙逝后就开始与离殇阁有联系,当了楼主的侍卫更是联系紧密。”
弦清说的时候十分小心,可能是怕我发怒,又像是想求证什么很重要的事就要得到答案时的紧张兴奋。纤细的身躯有一丝不易觉察的颤抖。
“确认最近暗杀我的是离殇阁的人么?”
“是。”
她的语气中带了几分嘲讽,杀戮的血色弥漫在眼底。我不知道她的这份杀意是为了铲除若这个劲敌,还是因为若背叛我而替我不甘。不管怎样,若我是绝对不允许她动的。
我的侍卫,就该由我来处理。
“弦清啊,”我放柔声音,“把手上的,连同脑袋里的资料处理了。”
弦清猛地抬起头,不可置信地望着我,把她所谓的尊卑上下抛到了一边。“楼主……”
“弦清,用人不疑。”我微微笑了笑,“我既然承认了他是我的侍卫,就不会让这些影响我的判断。”
用人不疑,不是说真的不怀疑所用的人,而是不做无谓的猜忌导致毁了本有的信任。如果没有充分的证据,就只有两个对策。一是以不便应万变,二是立刻动手杀了那人永绝后患。对于若,我还不想要他的命,就只有等完全彻查再做定夺了。
“下去吧,别忘了我的话。”
“是。”
弦清迟疑了会儿,终究转身离去。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头也不回地问:“楼主让我查您的亲信的事,算不算是用我?”
“算了!属下告辞!”
还没等我回答,她就急急离去,几乎可以算做落荒而逃。
我有这么可怕么,还是你怕听到我的答案?
悲弦激新生,长歌吹清气。弦清,接近我可是要你的忠诚作为代价,你确定你准备好了吗?
还有若,我马上会索要你的代价!
内忧外患,已经容不得我再拖延了。
零若,摘星楼零阁阁主。原名泠若,出身青云国前朝将军世家泠家。
7岁因王朝变更家业被毁,泠家幼子泠若幸免于难,后为离殇阁收留。自此七年经查无相关资料。
14岁初现于江湖,身手不凡,任侠,少不羁。
16岁初遇前摘星楼主,站败,归附摘星楼任零阁阁主。得名零若。
三月后建战功,只身击退离殇阁三十七杀手。据之前与之并无联系。
17岁,即加入摘星楼一年,开始与离殇阁有来往,内容经查无相关资料。此后一直维持一月一联系。
21岁,前摘星楼主逝世。冥阁主开始掌权。泠若与莫冥非争相培植势力,楼内动荡。
四月前,第一次策反,败。
三月前,第二次策反,败于现摘星楼主,革职。任搂住侍卫。与离殇阁交往自此大增,一月来查实的为六次。与近来暗杀的刺客行动前并无联系。
这便是弦清要交给我的若的资料,并没有被销毁,而是辗转了很久又到了我手中。虽然疑点重重,却没有可以证明若勾结离殇阁的确切证据。但事实上,光凭双方现在对立的状态,与离殇阁有联系这一点足可以要了他的命。
而且,既然这份我亲自交代毁掉的资料会回到我的手中,说明摘星楼里还有人要若死。
要想救若,首先就必须查出日与离殇阁的关系究竟是敌是友。于是趁着若出楼的空挡,我将资料放到了他的房内,自己则躲到了暗处以便观察。
已经超过我预计的时间快两个小时,若却迟迟未归。虽然以前狩猎可能要等上一整天,可我还是不得不承认我在等人这方面实在没什么耐性,又或许是担心若也不一定。
突然,门口传来脚步声。若?
门被打开,又重重地关上。若精疲力尽地靠在门上,额头布满着西汗。
咣当——若手中的剑掉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伴随而来的是若似乎压抑很久终于爆发的急促的喘息声,在安静的房内显得异常的清晰。
若,怎么了?就在我犹豫该不该出去的时候,赫然发现若的白衣上渐渐渗出班驳的血迹!
若的外衣该是不久前才套上的,为的是不让摘星楼内的人看到血迹吧。而现在又出现血色,他受的伤……
紊乱的呼吸稍稍平息,若试着向前迈了几步,突然一个踉跄栽倒在了地上!手不自觉地捂上胸口,狠命地抓紧移襟,死死揪住!
竟是伤在胸口?
“啊……”似乎是拉扯到了伤口,他吃痛地叫出声,却当即咬下嘴唇将接下去的呻吟咽了回去,只留在喉咙底浅浅的短音。

若似乎伤得不轻,我该不该继续旁观?
“若少爷,您要的热水准备好了。”门外出来丫鬟的声音。
“放、放在门口,你下去。”若躺在地上,强做镇定地回答。
这样的状况持续了很久,若才慢慢站起身,缓步走到门口,打开门端起地上的脸盆,甚是吃力地放到桌子上。
理所当然地看到那份资料,若的眼神一变,猛地抓起。
并没有我想象中的激动或是害怕,若只是不动声色地把纸张收好,然后解了衣衫动手清理身上的血迹和伤口。
不知道我这样算不算**?我自嘲地笑笑,不经意瞥到他胸口的伤。大概是刀类的兵器所伤,原本血已经止住,却因为刚刚的一番动作导致伤口再次裂开。鲜血正不流下。除了胸口这一处,若身上还有不少伤口,无一例外都是新伤。
看来若最近与人撕斗不少。
最后一丝穿戴完毕,若抓起桌上的茶壶猛地掷到我藏身处附近。
“出来!”
他发现我了?
“我敬你算是师傅,对你忍让至今,你莫要逼我过甚!”
师傅?若他把我当成什么人了么?
“好徒儿,我也对你忍让至今,你可知道?”
还不等我有反应,早就有人接过了若的话。离我不远的地方,竟有另有人埋伏!
那人冷笑一声,从房梁上一跃而下,落到若的面前。是个四十开外的男子。“怎么,徒弟,想欺师灭祖不成?”
“我说过,我与离殇阁再无关系!”
“离殇阁岂是你说退就退的?”
“我已经闯过了出阁那关,就不再是离殇阁的人,你算什么?”若淡道。
我……靠!出阁?!这是什么形容词?
“离殇阁是离殇阁,我们的帐还没有清算。”
“我替你卖命这么多年难道还不够偿还你当年救我的情谊?”
“我救了你,你的命就是我的,自然要为我卖命一生!”
男人扯着嘶哑的嗓音,语气甚是狰狞。咬牙切齿的模样,似乎整张脸都挤到了一处,让人不住把他的脸和某种品种的莎皮狗联系到一块儿。一样惹人嫌的狗样。
我向来不信什么报恩情节,总觉得受人恩惠虽然不得不报,但绝不是滴水之恩非要以涌泉相报。同样是人,不用因为对方的举手之劳被牵制一辈子,付出适当代价就足够了。
所以,一直很欣赏某人的一句话,别人给我一分恩,我还以十分;别人给我一分仇,我还以百分。但貌似若就没有这份觉悟,还挣扎在救命的恩公和逼自己卖命的仇人之间,徘徊不决。
“你救我一命我很感恩,但我的一命这些年来可帮你要了无数条命!我早就厌倦做杀手了!”若渐渐激动起来,嗓音又带上了重重的喘气声:“你不要逼我……”
在世上有种人带有天生的侠性,不管他是干什么的,都可以带个侠字,类似侠盗,侠帅,大侠,这种人天生对恩仇分得异常清楚。可以成为人人景仰的大侠,却成不了一方的霸主。
若无疑是这类人。所以,受过人家恩惠,岂是说放就能放的?
“你想忘恩负义?”那人吃准了若的软肋。
“我……”若涨红了脸,气急地说不出话。
“这样吧,你帮我杀最后一个人,我们便两清了。”
那人慢条斯理地说出来的原始目的。果然,打一开始就是冲着这个目的来的吧,什么救命之恩,不过是要若帮忙的前奏而已。堂堂离殇阁,却非要坐下小小的杀手若下手的人,除了屡次刺杀不成的我还能有谁?恐怕是想利用若是我贴身侍卫的身份动手吧。
“谁?”
“楚昕舞。”
“不行!我不同意!”
没有片刻的迟疑,若急急吼出声。
如此直接的袒护,让我的心一颤,有些后悔我来这儿的目的。我或许不该怀疑忠心的若的。这么骄傲的若,在重男轻女如此严重的古代,打从他跪倒在我面前的那一刻起,便已经献上了所有的忠诚,信任,就等于把他的命给了我!我又怎么可以去怀疑他?
“你不同意?受了这么重的伤,你居然还有自信和我说这种话?”男人逼近若。
“既然把命交给了我的主子,我就做好了牺牲的准备!动手吧!”
“好个忠心的奴才!”
男人冷笑,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举起刀砍向若!
若竟丝毫不能动弹。
无计可施,我只得掏出袖中的十字弓朝男人射了过去。正中心脏!
男人呻吟了一声,缓缓倒地——同时我看到了若向我望来的视线——看到用生命保护的主子怀疑自己,该是很心痛吧,若。
若缓步走到桌子旁,拿起那份资料,望着我的眼。“你放的?想看我反应?“
既然把命交给了我的主子,我就做好了牺牲的准备!
若的话还在耳边,此时他却满眼的心痛。
我朝着他眨了眨眼,然后转过身面向窗外的天空。
单膝跪地。
“我,楚昕舞,在次立誓,此生永不疑若!如有反悔,天灭之!”
站起身,我对着他笑了笑。
“主子!你没必要……”他略略红了双眼,“你要我怎么……”
“我只要你的忠诚!”
我只要你的忠诚,足矣。
“主子,离殇阁……”
“我知道最近的暗杀和你无关,不过从现在开始就有关了,我要你陪我去彻查离尚阁!”
究竟是谁要我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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